大理寺卿一听这话,心咯噔一下。
又是你有问题。
皇帝也有些不耐。
说到底,他那时说要查这案子也只是被一时情绪推着,心底对此案的真相如何并不关心。
若是东宫那位没出这事儿,如今皇位上坐着得指不定是谁。
“这些事儿等早朝结束你们自行处理,还有何事要奏吗?”
无人再提旁事。
正当退朝之时,一份军报千里加急入了朝堂。
“西蛮胡人进犯,江大将军重伤。”传话小兵语气急速,连气都没喘匀:“将军下令通知祁副将务必三日内抵达西疆。”
林兆之面色一凝,他唇角僵了僵,很快稳住心神。
皇帝头痛起来没完,他听了军报,手攥成拳:“朕知道了。这些胡蛮欺人太甚,在朕的都城安插眼线不够,竟又来进犯。祁副将,你且听着。”
祁元辰看向皇帝,见皇帝张开嘴,道:“朕赐你汗血宝马,你可要打场胜仗回来好好削削这胡人锐气。”
这自不必皇帝来说,祁元辰在西疆几载,身边的兄弟被胡人杀得杀伤得伤,此深仇大恨他自不会忘。
只是如今京都事态尚不明朗。祁元辰看一眼林兆之,又想起尚被革职的江霖钰。
林兆之也在看他,短暂的视线交汇间祁元辰看到了林兆之眼中忧思。
西北的风吹起来不比京都柔和,这儿的风带刺,刮在人皮肤上生疼。
祁元辰日夜不歇地赶路,却也只堪堪在最后一个时辰里赶到。
正是深夜,祁元辰一身风霜,马匹中途累死一个,如今这个再不歇息怕也要完。
他回到自己的帐子,脱下在京都穿着的锦衣。
帐子的烛火映出他上身倒影。
祁元辰甫一换上战袍,腰带还没来得及系,有人就掀帘而进。
“好小子你可算回来了。”
来人身高马大肩背厚重,脸糙得像地上黄沙。
祁元辰头也不回,说:“具体怎么回事儿,将军怎么受的伤。”
那人重叹口气:“战场上哪儿有不受伤的,这次胡人来的太突然,连张参使都伤得不轻。”
“竟叫胡人打进军营里了?”祁元辰系好腰带,眼中带着些奇怪:“怎么会如此。”
“有人在营里和胡人里应外合。”那人拧起眉,一张脸上满是恼火:“狗娘养大的玩意儿,最好别叫我就揪出来是谁。”
祁元辰转身,连日周折,他面上都带着疲惫。
“也就是说这人如今有可能还在营里?”
那人沉默下来。
“周哥,大家都睡了吗?”祁元辰问。
那人抬头:“这一仗打完谁睡得着,除了伤员全醒着呢。”
“那就叫大家去军帐里,仔细说说究竟该怎么办。”
......
林兆之坐在窗前咳嗽两声,他停下手头工作,抬头看见窗外桃枝探进半边身,一时又不想关上窗了。
书案上文书堆叠成山,林兆之写了一半的税收建议摊在桌上。
楚家人几乎都被罢了官,人手一时紧缺,上头恨不得把一个官员当五个用。
林兆之帮别人担了不少的活,又要整改税收,每日也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想不起来已经离京的祁元辰。
胡人接二连三的动作不得不叫皇帝忌惮,这楚家正是风口浪尖之上,连楚之宝都没能幸免。
新办庄子失火案的官员是曹氏门生,他们左右传唤不来楚之宝问话,干脆蹲在楚家等她清醒。
可就在这层层坏消息之中,京城有了个喜事儿。
江小姐定亲了。
这门亲事本是她为破皇帝娶她而定的,可如今她便是不定亲皇帝也不会娶她了。
江霖钰明白这点,可她还是定了这门亲事。
她总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贤王许久不曾有动静,林兆之心下隐有不安。
林府内,红梅与易宫坐在亭子里。
红梅嗑下颗瓜子,脸上是盖不住的愁苦。
易宫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双眼无神,感觉人一戳就倒了。
“我们真要喝西北风了。”红梅扔下瓜子皮,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账面上的钱也就够整个府里半月的开销。”
易宫垂头,有气无力道:“主子和王爷闹掰了,他自然不会接济我们。要不然我们出去再找个活儿干?”
“不太好吧。”红梅迟疑:“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背后说主子怎么办。”
“总比饿死强。”易宫扭头看向红梅:“不过我还有个办法。”
红梅睁大眼,凑过去些耳朵。
“清退些丫鬟小厮不就好了?”易宫冷笑一声:“这些丫鬟有多少旁人眼线,都遣散才好呢。”
红梅抿唇,她有些犹豫。
易宫口中身为旁人眼线的丫鬟是红梅的曾经。
她太明白这些没完成任务的丫鬟回去会面临什么了。
虽说大晋律法写明主仆契中主家不可随意打杀奴才,可官官相护,那纸律令全当狗屁。
两人满头思绪繁杂,到最后也没说下个结果来。
有道是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正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支箭矢擦过二人之中直直插在亭柱上。
有人用这来递话,箭上刺着张纸条。
易宫拔下木剑,打开纸条。
只见那上头写着一句:
“我家主子有请,若姑娘肯赏脸来,必有你想要的东西。”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里的主子说的是谁。
“四哥,你们偷看什么呢怎么还有根箭?”
八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她咬苹果的清脆。
易宫想了想,还是把这纸条给她看了。
八崽嚼着苹果,只扫一眼便含糊不清地回答:“楚家的?他们这种大世家给咱府送什么字条。”
易宫挠挠头:“怎么就楚家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八崽咽下苹果,有些无语的指了指文字下头的私印。
上头正写着个“楚”。
“我叫你认得字还没认全吗?”八崽摇摇头,明明是个小孩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你这样怎么帮大哥的忙?两个人没一个认识的。”
她这一通训,训得旁边二人尴尬低头。
红梅没怎么和她接触过,实没想到这小孩说起话来这般...像大人。
如今谁邀请的是知道了,去哪里见面又成了谜团。
红梅和易宫对视一眼,果断选择叫八崽分析。
八崽咬苹果的嘴一顿,看着这两位求助的眼神,嘴里的苹果突然没了滋味。
没人说过出了私塾还要动脑子啊...
三个人围在一起,对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还真叫他们琢磨出来了。
易宫看着那十分晦涩的暗语,十分不解:“邀人去赴约还把位置写得这般隐蔽,究竟是想叫人去还是不想叫人去。”他停了停,语气中略带不满:“再说,为什么邀请的是你而不是我。论陪伴,我比你要久得多,凭什么不是叫我去。”
红梅和易宫这几月时间里混熟了,红梅此时也只斜斜瞟他一眼:“楚家不知内情,邀我去不是很正常吗?不过我们真要去?先等主子回来同他说声吧。”
八崽深吸口气:“既没定好是否要去,做什么留我解这么久的暗语。”
她咬下最后一口苹果,恶狠狠:“好容易才偷得这些时日的清闲,我是不会再帮你们忙的。”
红梅眨眨眼睛,头不动,眼睛却看向易宫。
易宫安抚八崽:“当帮哥哥忙咯,反正你之后也不会再回私塾了,休息日多了去了。”
八崽并没有被安抚到,她看着易宫:“四哥,你先将我送你的那本书上的字全认熟了再来同我说这些吧。”
她拂袖离去,只留易宫强颜欢笑。
他就是认不住这些字啊。
林兆之晚间归府时就见府中有副生面孔。
这人神色奕奕,眼睛上挑,手中捏着个核桃。他一见林兆之回来,扬起笑脸就迎上去:“林大人,久仰大名了。”
林兆之迟疑一瞬,笑着点点头:“你是...?”
“您不认识我?”他语气难掩惊讶,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碍事儿,您只要见我这一次便能记住我了。”
“......”林兆之向他身后看了看,一向等他回府的易宫今日并不在。
还是这位自己介绍了一番,才终于叫林兆之知道他是谁。
他叫柳曲,楚家门客。
林兆之皱起眉,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柳曲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您是不是在找您的部下?”他手心盘核桃的声音有些大:“只要您先听听我主子的话,我们就把他们还给您。”
林兆之面色不改,丝毫没显出惊慌来:“他们?你抓了多少人?”
“怎么能叫抓呢,小人只是请他们去放松放松,等您与我主子谈完,自然就回来了。”
“你主子是谁?楚元赋吗?”
柳曲睁开眼,但笑不语。
曲水裳。
水袖在空中起舞,飘飘兮如流水。
林兆之坐在椅上,感觉面前香风吹过。
奏乐声、女子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林兆之问对面之人:“你想见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那时的一饭之恩我尚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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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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