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乔安乙指了指自己,笑得很礼貌,“您也需要陪读服务吗?”
芮眉的表情意味深长,“挺厉害,还能住进家里。”
她看着对方的眸子,“我和芮湫是好朋友,这很正常吧。”
“好朋友?”芮眉嘲讽地笑了好几声,随手把一份合同甩向茶几,“要把你解雇的好朋友吗?”
乔安乙不明所以地望向对方,随后缓慢地接过那份合同打开,脑海中霎时间闪出白光,汩汩地开始冒出冷汗。
她难以置信地浏览过里面的内容,反驳的话在最后一行芮湫的签字上面彻底嘘声了。
眼见着这人的表情越发难看,芮眉嗤笑道:“其实我还真有一笔生意要和你做,但看来你在小湫那也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是我大惊小怪了。”
她站起身,理了理外套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告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响,芮湫回来了。
她一开门就与站在转角处的芮眉对上视线。
下意识寻找了下乔安乙的身影,在客厅看见人后,转而警惕地对芮眉说:“你怎么回来了?来我家做什么?”
“怎么了?我连夜处理完那边的工作,一宿没睡,跑回来看看自己的女儿,有问题吗?”
“你别转移话题,”芮湫把门关上,喉头动了动,“你来干嘛的?”
“我来关心关心你,”她的眉毛压了下来,芮眉语调上扬,“我想知道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不好,这你也要和我吵架吗?”
芮湫又看了眼坐在客厅一动不动的人,深呼吸了下,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被夹在两个人中间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与被迫听到她们争吵的电话内容不同,乔安乙只能忐忑地缩小自己的存在,却还要同等承担她们彼此之间的怒火。
她下意识将那份合同卷起来,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如坐针毡地屏住呼吸,指甲扣着自己的手背,划出一道道辛辣的红痕。
两人的争执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最终是以芮湫再次打开门,芮眉负气离开而结束。
“砰——”
门被狠狠甩上,留给她们的还有淡淡的、微乎其微的震响。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像经历完八级大地震后,那段忐忑不安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芮湫在叹息,乔安乙的余光瞥见对方在自己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缓慢地擡头,迟钝的就像生锈的机器人。
乔安乙问:“还好吗?”
芮湫很重地吐出口气,手掌捂着脸,整个人都弥漫着颓唐的气息。
她没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很不好。
乔安乙咬着唇,手指紧紧地攥成拳,直到用力到发抖后蓦地松懈下来。
她很淡地又问了一句:“你还需要我吗?”不等对方回答,乔安乙又耸耸肩,手指比划了下,“比如说明天?或者别的什么……”
“抱歉,”芮湫的语调很闷,“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乔安乙无措地眨眼,无所适从的手指往后摸到背包的肩带,站起了身。
她把包搭在背上,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坐在沙发上。
这时她才像确认了什么,走出门的脚步坚定了许多。
这时是下班的高峰期,屋外传来车水马龙的声响。
乔安乙正在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她越走,仿佛越能品尝出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她擡头看天。
今天傍晚的雾霭晚霞依旧光彩夺目,漂亮得令人忍不住驻足而望。
停了脚步,乔安乙默默欣赏了几分钟,又继续了自己的路。
看来,能够和芮湫一起欣赏晚霞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
无处可去的人不想去住酒店,最终选择去投奔自己的好homie。
吴佩琳今晚轮班休息,乔安乙给她打了电话之后,就打车去了她家。
快到这人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在口上等她的人。
司机停好车,乔安乙打开门就被吴佩琳塞了瓶饮料。
她帮自己拧开瓶盖,又递了过去,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哦哟,怎么什么都没带出来,被净身出户了?”
“我本来也没东西。”不过,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芮湫送给自己的衣服。
话说已经离职了,工服还穿在身上好像也不大合适。
她自嘲地笑,说道:“说不定过几天就被通知收拾收拾滚蛋了。”
“这才距离我们俩分开没有一个小时,”吴佩琳在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这人的投宿信息,她诧异地问:“你回去经历了什么啊?”
乔安乙喝水,脸颊鼓了起来,她迈开腿往前走,“我想洗澡。”
“喂……”吴佩琳扯住这位眼睛不看路,一股脑往前跑的人,“在右边……”
这个房子是吴佩琳爸爸给她的成年礼物,距离这人的学校很近。
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地段好,交通方便。
平时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洗完澡,换上衣服,乔安乙把湿湿的头发撩到脑后,拖拉着拖鞋往客厅走。
吴佩琳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乔安乙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刚刚结束一场厮杀,她抬眸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下巴呶了呶旁边打包的餐食。
她进去前点的外卖,吴佩琳帮自己拿进来了。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见她吃东西,吴佩琳往上调了两个度。
乔安乙把电视打开,随便点了个电视听听声,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过桥米线。
嘴里是久违的科技调料味,她吃着吃着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像自从她住在芮湫家之后,几乎都没有吃过外卖,甚至连作息都规律了不少。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
沙发边的人吹了个愉悦的口哨,望着手机界面上的胜利标识,吴佩琳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她翻身往下,坐在了乔安乙旁边的榻榻米上,也开始拆自己的晚饭。
“说说说。”她搅拌了一下有些吸饱汤汁的粉,“我洗耳恭听。”
“还能是什么事,”她又夹了一筷子粉送进嘴里,“回去的时候刚巧碰上我老板妈妈了。她们关系不好,吵了一架。”
“所以把你赶出来了?”吴佩琳难以置信道,“这是干啥,被连带啦?”
她把筷子搁在碗上,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电视屏幕,单手拉开背包拉链,把那份合同拿出,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人。
吴佩琳擦了擦手,疑惑地挑了下眉,拿着翻了几页,最后停在上面的签名:“她要毁约哦。”
她又说:“这也太不道德了吧,利用完你就把你甩掉,心情不好就把你赶走,就算是打工人也不能这么侮辱的吧。”
乔安乙给她夹了块红烧肉,“那也没有办法,人家定的规矩,还能怎么办。”
瞧着这人的窝囊样,吴佩琳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她拿筷子把肉夹回乔安乙的碗,“你真是……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爸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夹起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只要别再把我送去寺庙,其他都无所谓。”
她转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望向旁边的人:“这下看来,只能麻烦小吴总收留我啦。”
“这倒是小事,”吴佩琳顺手给这人递了张纸,宽慰道:“你工作这么久,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是哦是哦。”
吃完饭,两人收拾了一下桌子。
吴佩琳洗完澡后还陪着乔安乙看完了电影,又给这人铺好了床。
看着整洁干净的四件套,乔安乙扑通一下躺了进去。
席梦思床垫很柔软,她的身子在上面弹了弹。
吴佩琳叉着腰,哂笑地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人,走到门口,顺手替她关上门,“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唔……资捣惹。”她懒散地朝门口摆摆手,整张脸埋进被子里,说话声音口齿不清。
告别后,是吴佩琳房间关上的声音。
夜晚是敏感情绪的温床。
乔安乙的眼睫上下颤动,一行清泪缓慢地从眼角划过鼻梁,滞留下一小滩,随后积少成多,滴落在被单上。
她抬手蹭了蹭,惹得手背上都是盐分的黏。
单人的环境里,强忍着的委屈与悲恸突然宣泄而出,她无声地啜泣着。
抬手抓住柔软蓬松的枕头,整个人蜷缩起来。
手臂环抱着枕头,将所有的情绪默默消化在这方寸的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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