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武功?”宋启明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一身破烂衣服,虽看不清身体样貌,却能隔着老远闻见他身上的酸臭味,想想也知道他身上肯定有洗不清的泥垢和数不清的虱子,况且他也从未听说哪门绝世武功还需得没练过剑的。
那老人见二人仍怀疑自己,便用手指了指外面的那片尸场,得意洋洋道:“瞧见了么?”
谢瑾大吃一惊,“这是你弄的啊!你不会是魔教的吧!”
“瞎说什么,老夫是说你看见那片尸场了么?那么多尸体,若是你学了老夫这武功,号令群尸不在话下。”老人说道,那语气好似在说不学他的武功就是暴殄天物一样。
“可这些尸体究竟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或者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不说清楚,我才不学。”谢瑾说道。
老人见劝说不动,叹了口气,只得缓缓道来。
原来这老者是鬼道派第十二代掌门,名叫敖兴怀,鬼道派由来已久,行事诡秘,有很多禁忌,虽不曾伤天害理,算不得魔教之列,但是江湖人士对鬼道派都是避之犹恐不及,武林也并不承认此派,由是这一派人丁稀疏,基本上都是一个掌门兼师父带着一个徒弟,等师父逝世,就传位给徒弟,等徒弟当上了掌门,便要花些功夫来找自己的接班人,所以这一派也逐渐没落了。然而武林中人对鬼道派都是避而远之,寻常百姓一听是要去和死人僵尸相伴,立马吓得把自己家小孩藏起来。
所以,鬼道派的历代掌门都是由上一任掌门从路边捡回来的,捡来别人不要的小孩,悉心调教,慢慢将这门秘术传承下去。
敖兴怀自师父去世,便启程去寻找自己的接班人,他知道可能这一找就是半辈子。并非说弃婴难找,还得看这孩子能不能受得住那阴邪之气,如果那孩子福薄命薄,将他带回来,让他终日学习养尸练尸之术,那不久这孩子便会一命呜呼。
敖兴怀等到自己而立之年也没捡到那个合适的孩子,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这日他照例去雇主家收尸体,可今天却有些不同,自己要收的尸体竟是雇主自己,那个可怜的妓女得了严重的痨病,临死前想把自己的尸体送回家乡去。
那女人呜咽着向敖兴怀说道,自己还有个孩子,麻烦一起带回自己的家乡去。
敖兴怀把那个小婴孩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望着女人可怜的模样点了点头。
鬼道派秘术之一,能使人死而不腐不臭,随意驱赶。
于是敖兴怀便启程了,带着女人的尸体,还有一个小婴孩。
路程并不算远,可对于敖兴怀来说有些艰难,每次他抱着小婴孩敲响农妇家门要口奶吃时,他总说不出孩子的月份,便被当成人牙子赶出来。
被赶的次数多了,敖兴怀也熟练了,他说自己是孩子的爹,孩儿他妈不幸去世了,现在要带着她娘俩回娘家,可孩子才出生四个多月,吃不了饭,只得来好心人家寻口奶吃。
往往那些农家妇女都被这个故事感动的直流眼泪,夸赞他是个好父亲,好夫君。
那么孩子叫什么呢?有些农妇问敖兴怀,敖兴怀也不知,那女人临死前也没说自己的孩子叫什么,亲生父亲在哪里,敖兴怀想可能那可怜的女人也不知道孩子亲生父亲是谁。
叫敖白,敖兴怀随口说道,因为这个孩子白白的。
敖兴怀领着女人的尸体和小孩儿到了女人说的那户人家,刚踏了一只脚进去,就让人赶了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个死的,呸呸呸,赶紧滚,晦气。”
敖兴怀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女人,似乎这家人并不接受她啊,恐怕对这个孩子也是如此了。
于是敖兴怀挖了个坑给女人埋了,他带着敖白在女人坟前拜了拜。
“他我就带走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敖兴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户人家,又道:“离那不远。”
敖兴怀就这样带着敖白上了山,一路上二人相处的倒也不错,只是偶尔要厚着脸皮去村子里给敖白讨碗奶喝。
“师父。”七八岁的小敖白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敖兴怀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徒弟啊,想要什么从来不会开口去要,只会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你看,敖兴怀和这个小鬼相处了七八年,也终是练成了一看着小敖白的眼睛就能明白他的心思的本领。
“想下山了?”
“嗯。”
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月辉洒在山道的石阶上,敖兴怀牵着小敖白的手向山下走去。
敖兴怀都忘了今天是中秋节,街道边是商贩们的吆喝,还有杂耍卖艺的呼喊,一片灯火辉煌,热闹至极。
小敖白跟在敖兴怀身后,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却在一个小食摊前停了下来,“师父。”小敖白拉了拉敖兴怀的手。
“这个多少钱?”
“三文钱。”小贩笑嘻嘻的接过钱,递上两块包裹好的桂花糕。
敖兴怀接过来取出一块递给小敖白,“慢点吃,不要噎着。”
小敖白伸过肥嘟嘟的小手,捧过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小口含在嘴里,一股甜意在嘴里丝丝荡开。
敖兴怀从来没和小敖白解释过中秋节的意义,中秋之日便要一家团圆,他不知道当小敖白问他,“师父我的家人在哪里”,的时候,他该怎么回答。亲娘死了,亲爹不知道是谁,家里的亲戚没一个接纳他的。
还好,小敖白从来不会有很重的好奇心,即使有,也从不开口,敖兴怀便当不知道,稀里糊涂的两人就这么过着。
“师父。”小敖白抬头看了看敖兴怀。
敖兴怀看着小敖白睡眼惺忪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抱了起来,“想回家了?”
“嗯。”
敖兴怀抱着小敖白,从热闹的集市里走了出来,踩着清冷的月光,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等敖白到了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学会了鬼道派的大部分秘术,于是敖兴怀也不拘束敖白只能在山上看门,时常带着敖白去山下跑业务。
敖白仍旧是不爱开口,不过敖兴怀对这个徒弟是十分的满意,在他看来不爱说话不是什么坏事,少说多做,不出错,以后他不在了,敖白一定能把鬼道派好好的传下去。
一次敖兴怀带着敖白去雇主家接尸,敖兴怀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左思右想终于回忆起抱着小敖白,带着女尸的场景。
敖兴怀想着,这么多年了敖白也没给他亲娘上过一次坟,于是便把当年的事和敖白说了一番。
敖白仍旧是沉默不语,买了些纸钱,糕点,香烛和敖兴怀来到当年埋着女人的地方。
无人打理的坟头早已长满杂草,很难分辨的出那是一个坟包,敖兴怀和敖白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些杂草拔完。
敖白在坟前跪了下来,将香烛点燃,糕点摆好,待纸钱燃尽,磕了三个头,默默转身离去。
敖兴怀跟着敖白,一路上默默无声。
突然前面的敖白停下脚步,“师父。”
“为什么。”
敖兴怀这是第一次听敖白问自己为什么,他知道敖白是在问他为什么那家人不接受他娘亲,让他娘亲一个孤魂野鬼在外边,可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嘴上却说了出来“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当晚按约定敖兴怀来雇主家接了尸便要上路了,敖白却姗姗来迟,身上沾了些焦糊的气味。
敖白伸出手来,见敖兴怀没有反应,开口叫了一声“师父。”
敖兴怀满眼无奈,叹了口气,终是将手中的领尸棒递了过去,二人领了尸体向远处的黑暗走去。
身后的村子里,一户人家的屋子燃起熊熊大火,奇怪的是,全家六口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甚至连大喊的声音都没有。
敖白回了山里便很少下山去了,他更加专心的修炼炼尸术,他本就聪慧,不到二十的年纪便把炼尸术掌握透彻。
敖兴怀对敖白总有种过分的偏袒,因为这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所以对于那些事,敖兴怀昧着良心当做不知道。
敖白越发的沉默寡言,敖兴怀本也不善多言,只能无奈的看着敖白。
后来敖兴怀能看见敖白的次数越来越少,敖白总能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再后来,就发生了让敖兴怀终生难忘的事。
不知为何,最近山上的黑云越聚越多,敖兴怀心中隐隐觉着不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敖白了。
就在这天晌午,敖兴怀正寻思着多日不见敖白,不晓得这孩子最近在忙什么。山上西北角突然涌现一股极其诡异的黑光。
敖兴怀大惊失色,这黑光乃是大凶之兆,为何会出现在山上!他一路飞奔至黑光浮现处,只见那是一个藏的极深的洞穴,而洞穴中正不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敖兴怀心中骇然,种种迹象皆表明有人在此修炼那歹毒的活尸。而山上除了他自己以外,还会有谁在此。敖兴怀不愿多想,忐忑不定,终是一步步走了进去。
洞内散发着幽幽的火光,敖兴怀隐约看见里面的石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发出呜呜的惨叫,痛苦的在石台上打滚。
敖兴怀悄悄走近,却见石台上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敖白,此时的敖白已不是先前白俊的模样,他面目狰狞,嘴角不断流出黑水,双眼泛白,好似厉鬼。
敖兴怀知道他是修炼尸术中了魔,可他着实不忍敖白被如此折磨而见死不救,于是敖兴怀背起敖白向洞外走去。
“师…师父,啊啊啊,师父”敖白痛苦的哀嚎,突然他停止了叫喊,泛白的双眼越瞪越大,一股黑色的污水从他裂开的双瞳喷出。
敖兴怀担心敖白,忙转过头想去看看敖白的状况,却见敖白双目已化为黑色,两只黑色獠牙从嘴里爆出,张口便咬,敖兴怀只得勉强避过要害,被敖白一口咬住肩膀。
敖兴怀知道他快撑不住了,只得将敖白放在地上,咬破手指心中默念缚尸绝,双指按住敖白的额头,将元气一丝丝度给敖白。敖白终于不再挣扎嚎叫,慢慢平静下来
敖兴怀松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敖白。”
敖白口中呜呜咽咽,似乎是想应答。
敖兴怀知道他是恢复了一点神志,终于放下心来,“师父在这里,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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