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退出舞台，一群人追了上来。
“夏树，能和你合个影吗？”有男生也有女生。
“夏树，能采访一下你吗？”是校聘记者。
“夏树，送给你的。”是一束鲜花。
被围得水泄不通，又被生人左右推搡，夏树忙作投降状：“合影可以，但请大家别挤我！我也不收任何东西。”
“怎么？不给面子？”林泽从挪开花束，露出笑脸，“演出很精彩！恭喜啊！我还录了视频呢！”
夏树见是熟人，才松了口气，接下：“是你啊！早说嘛！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大明星！”林泽调侃道。
“不敢当。”夏树羞涩道。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会儿来看我演出！我先去准备了。”
“嗯。”
人群簇拥中，林泽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拍了拍站在一旁的周康的手臂。
“兄弟，你也不赖。”
周康面无表情，头也没偏一下，语气轻飘飘的。
“是吗？”
“嗯。差一点就把我给比下去了呢。”林泽冷笑着走了。
林泽走后，周康鼻孔里吐出一个“哼～”
又有人上来要合影。
“能跟你合个影吗？周康。”有女生问。
“不好意思，我不想合影。”周康说着转身走到角落里去了，只是抱着双手，侧歪着脸，看着夏树在人群中周旋。
「来帮帮我啊。」夏树偏着脸，眯眯眼睛，向他无声呼救。
周康耸了耸肩：「好吧。」
他又回到人群中，主动问：“谁要跟我合影？来吧！”
“我！”“我！”“我我我！”
有周康和其他男生们分散观众注意力，夏树匆匆应付了一波后，用衣服遮脸溜到了换衣间。
女生们还在里面换，夏树只好在门口等待。
他靠在墙上，仰着脸孔，一下一下用后脑勺轻砸着墙。
这场演出虽满足了他的表现欲，但也将招来了更多后患，尤其是上厕所！
以后在厕所追他的，除了同班男生，恐怕会是全年级甚至全校男生！
这就是出头的代价？
“夏树呢？”
观众散去后，高飞朝这边走来。
不远处单独靠在柱子底下的周康，摁了摁下巴，指向门口。
趁其他男生在漏肩搭背拍照，高飞直接来到夏树跟前，双手撑墙，把他抵在墙角，凑近坏笑问：“发小，你不会……真是女生吧？”
夏树别过头去：“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
“开玩笑嘛，别当真。”高飞看着拍完照正走过来的男生们，嬉笑着朝夏树张开双臂，“来，庆祝演出，跟哥抱一个。”
夏树一把推开他：“滚开！”
但高飞似乎更来劲了，一把抓住了夏树的手：“兄弟，帮个忙，等会儿一起换衣服。”
夏树抬起膝盖，正准备把他撞开，高飞又突然在他面前跪下了。
“嗷！”
是周康，他刚从后面给了高飞一个手刀。
他头一次作为裁判者出现在高飞身后，俯瞰着他，比了个「-1」的手势。
他的两根干劲手指架在一起，面色阴鹫，活像神父朝邪灵出示了一个十字架。
高飞捏着后颈部起身，嘴角嗞啦了一下，凑到周康耳边，笑声警告：“没必要吧？同桌。你不是……不在乎结果吗？”
周康歪过头去，在他耳边低语：“是啊，我本来是随便玩玩的，可有人却想偷偷扣我的分呢~”
高飞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重要吗？”
而高飞的目光越过周康的直角肩，恨恨盯着他身后走来的唐俊南：“是你？”
唐俊南：“冤枉啊！这锅我不背！”
王强过来维护秩序：“不管是谁，犯规就要扣分，请遵守规则！”
罗阳从唐俊南身后露出颗小脑袋来：“是啊！我们的规则中还有一条：「犯规后继续无视规则者，双倍处罚。」”
“有这条吗？”
周康抱手叹气：“害！我劝某些人还是好好熟读一下契约书吧！”
……
夏树歪着头，继续假装听不懂，趁着他们在角落激烈蛐蛐，看更衣室门一开，他就大步逃了更衣室，反锁了房门。
/
演出结束后，夏树和搬凳子的观众一道返回教室，男生们则赶着回宿舍核对游戏规则。
周康大步走在队伍前头，F4并排走在后头，但都心怀鬼胎，谁也不跟谁说话。
江冬见周围没人，才追上来，突然开了口：“兄弟们，那个……我还能加入你们的游戏吗？”
大伙儿齐回头望着江冬，包括周康。
唐俊南：“你不是不想参加吗？”
江冬斯文笑了笑：“现在又想了。”
“不好意思！满员了。”周康紧盯着他，语气有些恶劣。
王强则笑嘻嘻揽过江冬的肩：“别听他瞎说兄弟！我们随时欢迎新成员。”
然后又整个人趴在江冬身后，环抱住他。
江冬赶紧掰开他那粗壮的手臂：“别，别抱我。”
王强不明所以：“咋了？”
“呵呵，不太舒服。”江冬挣脱开来，躲到唐俊南身侧，“所以，我算是加入了吗？”
周康则锋利地洞穿着他：“不！我们当时给过你机会，你没珍惜，现在晚了。除非……”
那一刻他非常像他爸爸。
“什么？”
他耸了耸肩：“奉上双倍筹码。”
王强过来劝说：“别这样！人越多我们的奖励值越高！不是吗？”
“没错！”罗阳也凑过来帮腔，“人越多游戏越刺激！现在价值250元的筹码已经变成300元了！多好啊？”
“可是……”唐俊南迟疑地眯着江冬，“他跟夏树走得近唉，胜算比我们大。”
“但我入局晚。”江冬搂住了唐俊南，与他四目相对，“起跑线不一样？”
“别想了！游戏不招人了！”周康冷冷抱手，用脚推开了宿舍门，“我是规则的制定者。”
“耍赖呢？规则上说了：只要三位玩家赞同，就能通过决定。”王强笑举起了手，“支持的请举手！”
四位玩家齐刷刷举起了手。
“呵呵，行啊！”周康苦笑着，在宿舍里踱来踱去，“我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呗？”
“请遵守游戏规则！”
“对了！还有……”高飞走来，几乎与周康鼻尖碰鼻尖，“你的3星有Bug！我们商量过了，同一件事只能获得1分，应该扣掉2颗星！”
“嗯？”周康望着所有玩家。
除了唐俊南有些犹豫，又全都举起了手。
“拉帮结派呢？”周康咬了咬牙，活动手关节，摆出咔咔响。
他踱来踱去，一一扫过眼前的四张面孔：“我原本是不想算分的，只是纯娱乐。但现在，是你们逼我的！”
“哼！那又怎样？”F4全都双手抱胸，站坐一排，抬头挺胸，直面周康。
“我将清零得分！因为我从未开始认真计分。”周康转过身去，想起刚刚在舞台上和亲密对视的漂亮眼睛，又突然回头得意一笑，“但从现在，哥哥我要开始玩游戏了。真正的……亲密游戏。”
“嗯？”
“我的3星抠掉2星，还剩1颗星，我要开始送分！谁要？”
“没有送星的规则吧？”王强迷惑。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同理，我也要发起倡议，队内可以送星！”他自己举起了手，“三票即可通过本条新规。倘若通过，我会时不时向率先举手的玩家送分。”
唐俊南和罗阳争先恐后举起了手，高飞顿了顿，也举了起来。王强左看看右看看，大局已定。
“唐俊南，那1星送你了！你现在是3星玩家！而我，从0开始！”
唐俊南心花怒放：“耶！那我现在是最高星了！”
2星选手王强嗤笑着斜视着他：“别高兴得太早！我会超过你。”
高飞过来拍拍周康：“好吧！要玩就认真玩！别又装无所谓了。”
“好的！兄弟们！”周康伸出手掌，“让欢迎团队第六位成员——江冬！”
在大家众目相对，叠上手掌后，江冬将柔软白嫩的手掌盖在最上方：“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F6了！”
/
夏树回到宿舍时，见周康正不情不愿地递了一份打印文件给江冬。
江冬坐在床上翻了一会儿，翻完签字，又下床还给了周康。
顺势，他看夏树的蚊帐虚掩着，偏头望向里面：“回来了？夏树。”
夏树盘腿靠在墙上，摘下一只耳机：“嗯。”
“我可以和你一起收音机吗？”江冬慢慢凑过头，慢慢在夏树的床边坐了下来。
夏树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他大概猜到了结果，但不愿相信。
江冬只是跟周康借了一份学习资料。对！一定是这样。
夏树自我安慰着。双眼轻闭了片刻。仿佛切换了一个新模式。
再睁眼时，他微笑着把那只耳机递了过去。
江冬接过耳机，在床边斯文点起头来。
“好听！你怎么发现这个歌手的。”
夏树：“我也是最近被安妮老师推荐才听的。”
“我也要去买个收音机！”江冬和夏树有说有笑，然后他朝F5们比了个手势「 1」。
F5们看着这位新人，刚入局就收割了1颗星，都目瞪口呆。
“为什么夏树他不……”
“太可怕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马？”
周康也后退了半步，轻轻舔了舔下唇，轻轻喘息着。
好像确实有了点竞赛的感觉了呢。
/
次日，校长摊开一本名册，在校会上宣布：《艳后》拿了初一年级组第一名。
初一（1）全班沸腾！
“Yeah！Yeah！”周康在一阵狂喜，看着台上的爸爸，蹦得老高！
他赢得了和爸妈的假期游玩赌注。
站在一旁的夏树却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康。他从未见他如此地兴奋过，就好像他脚下有一个隐形的蹦蹦床。
情绪传染，他边蹦边朝夏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露出由心发出的阳光笑容，爽朗的笑声在人群中激荡。
仿佛这一刻，他才回归到他真正的年龄——15岁的少年。
夏树以为他在为他们的合作成功而庆祝。
也跟着他蹦了起来！
“Yeah！我们赢了！”
周康：“你高兴吗？夏树！”
“高兴！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然后夏树还没反应过来，周康大展双臂抱了过来。
他顿了顿，他的小腹涌起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那是条状的，就像一条温暖的小蛇。
是幸福的感觉？还是什么？夏树不知道。他朗笑着掩饰了过去。
两个穿着蓝白色冬装校服的高个男生，就这样抱着，在原地雀跃了几秒钟。
直到周康在夏树身后，朝着回头一脸惊讶的F6其他成员比了个「 1」的手势。
/
中午，韩老师订了大蛋糕，还买了水果和饮料，特请她带领的几个班级一起庆祝。
大家站在排练厅，端着蛋糕，每人一瓶矿泉水，一罐花生牛奶，吃着水果。
王强开了瓶盖，举着瓶子走到夏树跟前。
“夏树，我们班能拿第一，多亏了你啊！”他高举瓶子豪言壮语，“来来，以水代酒，敬你！”
“没错！夏树就像定海神针。”韩老师也举着瓶子笑着说，“他加入后，把周康也带进状态了。”
夏树谦逊笑笑：“没有，这是大家日夜练习的结果！”
他拧开盖，举着瓶口，但只对着老师，喝了一口。
王强“啧”了一声。
其他几个班的男生女生见状，纷纷效仿，也过来拿饮料敬夏树，并自我介绍。
夏树看着眼前围成一圈的同学和矿水泉瓶子：“这……”
少也有20个瓶子吧！这得喝几瓶的量啊？
夏树为难地望向周康。
此刻，周康正靠在一旁的墙边，边跟人喝水，边说着风凉话：“魅力大，胃受罪啊～”
夏树白了他一眼：「什么鬼话？」
周康箍着瓶子，低头，轻闭着嘴巴，但灿烂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生气状态中的夏树似乎比平时更有活力一些。
他亲眼看着夏树推掉了唐俊南、罗阳、高飞的瓶子，推掉了所有他能推的同班同学，心下确认：夏树害怕喝水，是因为他害怕上厕所。
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自己喝完水，没上去跟夏树碰瓶。
而当江冬举着瓶子，穿过人群走来时，周康立马拧起了眉头。
“显眼包一个！”他低语暗骂。
江冬则举着瓶子，温柔一笑：“夏树，我们既是室友，又是朋友，得喝两口吧？”
朋友？他承认他了？
夏树望着江冬，敏锐地感觉到江冬似乎变了。
他变得开朗合群，这是好事，但与此同时，他似乎开始跟风，干着和其他男生一样的事情——他在玩游戏！
夏树眼巴巴地望着江冬，摇了摇头，试图无声告诉他：「我不想去上厕所，饶了我吧？」
但江冬只是抛下一句：“我喝完，你随意。”
然后自顾自大口喝了起来。
夏树只得又陪了两口。
“嗝～”当一个闷嗝从夏树的喉咙中出打出，他才伸手按了按腹部，鼓鼓的。
就很怀了两个月身孕似的！
里面装下了三瓶水，一大块蛋糕和半只橘子。
他按着肚子从排练厅出来时，周康瞄了他的肚子一眼，笑道：“一起上厕所去？”
夏树冷脸：“不去。”
“肚子……不难受？”
“No！”
夏树捂着肚子，想起之前他在练舞时按他的小腹，怀疑周康在明目张胆地羞辱他，又径直往教室走去。
剩周康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双手插进校服裤袋里。
“难搞噢～挺能记仇的嘛！”他笑了笑，肚子往厕所走去了。
/
下午第一堂课到一半，久违的憋屈感冲上夏树腹部，这次是大号！G级。
夏树紧紧捂着肚子。怎么办？今天撑不到放学了。
周康时不时回头打量他，视线下移，观察他的下身。
他估计又在玩游戏了！
夏树没给他好脸色。只是别过脸去。
「面对高位级别的对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你可能随时沦为他的囊中猎物。」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夏树双腿在地上摩挲着，用鞋底擦着地板。
好在，今天是班主任的课，他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班上男同事请假上厕所时，他会要求间隔五分钟。
在他看来，男生们一起上厕所准没好事。
那么今天，他就可以使用「课中法」 「男教师厕所法」，在5分钟内渡过一劫。
生死面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能一试！
夏树毅然举起了手：“老师，我想去趟WC！”
雷哥看了看是夏树，他几乎不请假，遂毫不犹豫地挥手：“去吧！”
夏树刚起身，F5齐刷刷举起了手。
“老师，我也去！”“我也去！”
雷哥警惕性地打量了几眼男生们，才板起嘴脸道：“等他回来，你们再去。一个一个去。”
夏树一边奔跑，一边推算着：周康刚才也举手了！
他没有变！跟最开始一样！他对他的态度之所以好转，全因他又开始玩游戏了吧？
周康他太复杂了！不像其他男生，虽然烦人，但一眼能望到底。
周康是个深渊！
当冲到操场大道时，夏树战略性回眸，这一眼，他又惊呆了。
追过来的不是F5，是F6，江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单独亲密游戏，分数是无效的啊！
他在干什么？！！！这很好玩吗？
虽然夏树平日并不恐惧江冬，但上厕所这一条对所有雄性适应。他更不愿在江冬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
而男教师厕所门口，彭老师刚刚小跑冲了进去。
不！！！
夏树用最后的意志紧急刹车，原地返回。
在小卖部前与江冬擦肩而过时，江冬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夏树，你怎么这么快？”
夏树则狠狠地瞪着他，但双目中空，眼睛里燃起内芯缺失的火焰。
他背叛了他，背叛了他的崇拜。
又来了！那种生吞苍蝇的感觉。
这种感觉使得夏树突然面向道旁的下水槽边，呕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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