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符飞速砸向小屋,枯木林随之震颤,黑气散去一半。
一素衣女鬼抱着被褥包裹的甄楠,冲破屋顶而出,左右寻找罪魁祸首。
视线扫到枯木林外的三人,她冲过来,怒喷一缕缕黑气。
三人连忙后退。
裴越焦急喊道:“甄楠!”
甄楠吃糊糊吃到神志不清,听到裴越声音,理智稍稍回笼,偏头看向三人。
他眼睛瞪得硕大,剧烈挣扎,“阿越,你来了!快救我出去!”
女鬼猛地盯向甄楠,她的孩子似乎没那么大,而且不会说话。
她静立不动,一头长发却如毒蛇般冲天狂舞,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实质般的浓黑怨气。
枯树朝两边倾倒,百鬼纷纷远离。
她一手掐向甄楠,染满怒火的双眼,质问甄楠她孩子在何处。
甄楠眼瞅着旁边两人说悄悄话,裴越着急却不敢上前,他连忙对女鬼怒喊:“娘,我是你孩儿,我会说话了!你为我高兴不?”
女鬼手一顿,怒火更甚,她感应孩子所在,手一转,掏向甄楠肚子。
甄楠大喊:“你们在看什么,快救我啊!!!”
今涣离脑袋微偏,听君墨爻分析。一手画符,冲向女鬼。
君墨爻一愣,继续说道:“那屋子与外边不同的气息没了,随着女鬼走了,那阵眼是不是在女鬼身上,或者就是女鬼?”
金光打飞女鬼,甄楠掉落在地。
他飞速爬起来,冲向裴越。
却没想,撞到枯木林无形屏障,“嘭”飞出几米。
他立马回头,女鬼已经缓过来,朝他飘来。
顾不得肚子绞痛、屁股阵痛,他再次冲到屏障边,拍打起来,“救我,救我啊!”
话音刚落,眼前一闪,三人身影消失。
他心头一颤,刚才的画面难不成是幻觉?
他僵硬着扭头,女鬼亦不见了。
他咽下口水,眼前已不是太阳直射的荒山。一道小路通向幽暗处,上方的树木枝桠扭曲成呐喊的姿态,没有任何声音。
一股腐烂的甜香,钻进鼻腔。
“往前走啊,”声音从左到右,“快过去,过去就是出口了。”
他打个哆嗦,迅速打量四周。
人骨小路空无一人,却有一阵空灵笑声忽近忽远。
“阿越?”他尝试呼喊。
无人应答。
树林猛烈抖动起来,千万片树叶相互摩擦,发出阵阵低沉而恶毒的笑声。
“怎么不往前走啊?不觉得地上人骨很眼熟吗?”
空灵的声音,自右向左。
恐惧瞬间灌入他的血管,身体彻底背叛意志,钉在原地,重逾千斤。
一张溃烂的面孔毫无征兆地填满视野,瞳孔里蠕动着蛆虫,嘴角撕裂到耳根。
寒意猛地窜上他的脊梁,攫住呼吸,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意识从躯壳剥离......
裴越正问两人,到底要怎么做,甄楠状态很不好。
就见甄楠眼睛失焦,没多久倒在地上。
他眉心一蹙,“我请你们,不是来看戏。”
“找不出阵眼,你进去也是白送,”今涣离双手结印,阻止女鬼攻击甄楠。
这次的阵法显然与上次不同,不入其内,无法确定阵眼到底是女鬼,还是黑气最浓郁的中心。
若贸然闯入,黑气围攻她,免不得再次走阴。
她再度画符,攻击枯木林中心。
黑气冲散,很快又凝聚。
她又画金符撞向女鬼,女鬼向后栽倒,枯木林却没什么动静。
她眉头紧紧拧起,“都不是。”
君墨爻也一头雾水,“需不需要我进去试试?”
她摇头,“此阵有千重幻境,进去再难出来。”
君墨爻放下热心,耸耸肩,“好吧!”
他本来的用处也只是借功德,既然不需要他冒险,自己就安心待在她边上。
裴越盯着枯木林,眼神像淬了毒,“不管什么代价,只要你救他出来,我都给。”
他大概猜到是谁做的,没想到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女鬼悬于半空,周身衣袂狂舞,吸纳着滔天的怨气。
与阵法相斥的气息,一丝丝涌向甄楠肚子。
君墨爻附在今涣离耳边,“女鬼的气息正涌向甄楠肚子,阵眼可是她孩子?就是不知道甄楠如何将它弄进肚子。”
她再画符,击向甄楠肚子。
团聚甄楠肚子的气息,忽的震颤,引得阵法晃动。
“是它,”今涣离展颜一笑,有个人形辨别气息的器具,她能省下不少找阵眼的时间。
甄楠这种情况,她随师母下山,为一农夫解决过。
农夫表面老实,隐瞒不能生育之事,入赘村长家。后来东窗事发,村长请了邪道,让农夫怀上鬼胎。
鬼胎不断吸收农夫精气,直至耗尽其生命。
农夫的死没有制止鬼胎长大,它盯上村长家几口人。
恰好逢她们路过,村长请她们帮忙解决。
农夫已死,取鬼胎无需顾及。
她盯着甄楠越来越大的肚子,要顾及法力不伤到甄楠,还得应对作为阵眼的鬼胎。
视线往后,女鬼悬浮在那里,长发无风自动,一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眸子死死盯着她,周身散发疯狂与警惕。
阴风骤紧,地面散落的枯枝活了过来,一排排守在屏障后。
君墨爻眉头蹙起,“那女鬼发现你的意图了。”
她手中拂尘向前轻轻一扬,袖中一道朱砂黄符无声滑出,穿透屏障,打散所有枯枝。
女鬼瞬间闪到屏障后,孩子融入他人肚子已非主要,不能让她伤到他们半分。
她摇响摄魂铃四转,所有人和鬼眼前一片雾蒙。
女鬼名为陈玎,一家三口遭遇匪徒,丈夫被人打断手脚,筋骨尽碎,又被剥去皮肉,一刀刀凌迟至死。死后虚弱不堪的残魂,轻易被鬼差锁走,消散于茫茫幽冥。
她与婴孩被关了三日,满口牙被敲碎,又被鞭打而死,心中愤恨,化作怨鬼。婴孩受她影响,亦化作怨鬼,陪伴左右。
她找到山匪窝点,趁着子时阴气浓厚,将山匪杀绝。
大仇得报,她迷茫了一阵,注意力回到婴孩身上。
她想着还没带孩子看过大好山河,便抱着婴孩下山,却不小落入此阵。
阵法封闭,想出出不得,她靠着浑身鬼气,将百鬼打了一顿,又到中心,抢夺黑气。
争斗中,婴孩吞了阵眼,阵法便随着他们两四处挪动。
几日前,陈玎瞧着此处无人居住的小屋,便带着婴孩与阵法,在此住下。
没多久甄楠闯入,被掳进小屋。婴孩闻见生者,好奇又饥渴,便钻进甄楠肚子,由此被陈玎认错。
雾蒙散去,陈玎全身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今涣离一手架着拂尘,“此阵百鬼大部分已入地府,却被牵引而出聚集于此。我并非要害你们,只是想要破阵,让众鬼回到该去的地方。”
陈玎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并不完全相信。
这一路它们不是没遇过道士,那些道士看见它们就到,若非破不了阵,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她一下懂了陈玎的顾虑,指着甄楠,“阵眼在你孩子身上,在他肚子里。我要救他,自然得千般万般小心。”
陈玎回头,甄楠睡在那,呼吸绵长。
“此阵于你们百害而无一利,你大仇得报,早早入轮回罢,”她费劲苦心地劝。
能不打就不打,若陈玎配合,事情要好做很多。
陈玎指着君墨爻,再次盯住她,嘴里间断哈气,说着什么。
她眼珠一转,与君墨爻说:“你暂且站到马车那,她不放心你在此处。”
他解开手上红绳,走向车夫。
陈玎又指向裴越,裴越往后走。
她朝今涣离招招手,到后面抱着甄楠过来。
无形屏障之隔,甄楠一左一右蹲着一人一鬼。
甄楠隆起的腹部,黑气萦绕。婴孩似乎得了母亲指示,安静候在肚里。
今涣离并指如笔,引动借来的功德,化作无数金光,透体而入。
婴孩的阴气与甄楠自身的阳气被金丝细细分隔,剥离的瞬间,他腹部鼓动平复,只余一道温润金芒,将婴孩魂魄包裹。
陈玎迅速抱回婴孩,她一把将甄楠拉出来。
“阵眼在它肚子,我还需......”
话没说完,陈玎抱着孩子向后飘去,黑气自上而下,遮挡阵法内的景象。
不到一会儿,黑气散去,枯木林消失,阵法如同从未出现一般。
裴越走过来,蹲在甄楠旁边,“他怎么样?”
她皱着眉头,一手搭在甄楠脉上,“吃了鬼做的东西,排出便可。”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养元符,折成三角,递给裴越,“让他佩戴三日。”
裴越接过,“既然事情解决,我们回去罢。”
他瞅着她眼尾的红印消失,并不在乎那阵法的去处。
君墨爻走到她旁边,“现在怎么办?”
她站起来,陈玎出尔反尔不算意外,阵法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庇护所。
她摇响摄魂铃二转,不多时鬼差撕空而来。
她把消息告知,让它告诉黑白无常与其他鬼差,再转告其他道士。
只要不入京朝,总能被道士找到。
送别鬼差,她施法关上二人天眼。
“回去吧,顺路去医馆给他抓点药,”她低头,哼笑一声。
甄楠睡得不可谓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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