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沈钰原本匆匆踏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问问陈昭的回答，又怕吓到人家，躁动难耐地把早读熬过去，就迫不及待地踩着早操预备铃朝陈昭追了上去。
“昭昭！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还没正式开学，学校对跑操的纪律也抓得松，陈昭懒懒散散地坠在队尾，最后能比别人少跑一圈。
陈昭想起昨晚，可恶的鬼东西抛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就突然消散了。陈昭知道这是他晚上偶尔会出现的“强制关机”状况，但还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声，“哪里来的什么绝对可以，又不说清楚。”
又自己纠结了一晚上，此刻面对着一旁沈钰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陈昭低头，看似认真地调整脚下的步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当然也可以。”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
成功给节目请了位有力外援，沈钰喜出望外，环顾四周，看体育老师没注意，拉着陈昭就偷偷往王老师办公室遛。
“？！”
“等、等一下啊！”被沈钰拉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耳旁是活泼洋溢的跑操音乐，陈昭突然感觉这一幕不似真实，慢慢也笑着主动和沈钰一起跑。
中途有好几位和陈昭还算熟悉的同学也闻讯跟了上来，最后在办公室门前停下，竟然来了五六个人。
“那我们今天就抓紧把舞蹈确定下来吧!时间已经很紧了！”
正巧王老师刚坐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看见一窝蜂似的兴奋涌进门的学生笑得无奈，主动把电脑让出来，“明天的早操要好好跑啊。”
“当然了当然了，王老师你放心吧！”沈钰对王老师投去“你安心”的眼神。
沈钰在一旁和王老师闲话，旁边一位陈昭没接触过的女生就用王老师的电脑把之前找好的舞蹈视频翻出来，让陈昭看，“我们之前比较偏好的就是这几个，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我们再挑别的。”
陈昭认真地滑动鼠标。好几个视频，难度不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舞台效果都很好看。
明白陈昭看出来了，文艺委员朱一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仔细斟酌，陈昭最后选了难度适中的《苏公堤》，正好晚会在初春，应景又好看。
周围的女同学都叽叽喳喳地围过来，缠着陈昭激动不已。
“这个会不会很难呀？”
“这个裙子真的好好看！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那我这几天就回去把道具和服装找好，和视频里这种差不多就行吧？”
朱一诺抬眸看向陈昭，询问她的意见。
陈昭愣着点点头。
王老师在一旁抱着刚泡好的浓茶看着一团和气的几人，带着笑意插话：“好不容易把大师请来，那要好好听别人的安排哦。”
“那当然了！”朱一诺顺势揽住陈昭，“保证听我们总负责人的指挥！”
突然被安上总负责人的头衔，陈昭惊讶得睁大眼睛，不曾想身边的同学都没意见，你一声我一声地附和。
预备铃响起，几人充满期待地离开王老师的办公室。
沈钰落在最后，对关门转身的陈昭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呢？离正式演出大概就不到三周时间了。”
时间这么紧迫。陈昭倒是忘了这一茬，这就有些棘手了。
她稍微想了想，“这几天我先下去把整段舞学出来，后天就一起排练吧。正好有时间准备服装道具什么的。”
“好啊。”沈钰一口答应，没走几步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把一串钥匙掏给陈昭。
“这是五楼舞蹈教室的钥匙，随时都可以去练习，拿着吧。”
陈昭拿着有些烫手的钥匙，“那我过几天还你吗？”
“这哪里用得着，”沈钰摆摆手，“钥匙当然要给我们总负责人了。”
“……”
攥紧手中的钥匙，陈昭一时没有接话。
看出陈昭心里的忐忑，沈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大家都是闹着玩的，并没有对最后的节目效果有什么要求，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
放学后，心里始终有些不安的陈昭立马就去了舞蹈教室。
在宋夏的指导下打开电脑和音响，陈昭就催着宋夏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不能看着你跳舞吗？”宋夏一脸被利用后抛弃的受伤。
“不能。”陈昭拒绝得毫不留情，本想把宋夏推出去，又想起之前宋夏提到自己碰他会有异常反应的事，只好像赶鸡一样挥舞着手，不耐烦地催他出去。
宋夏被逼得连连退后，在脚踏出教室的下一秒，冰冷的门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陈昭恶狠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不准穿墙进来！”
“切……”宋夏不甘心地在走廊游荡。
他也不能离开陈昭太远，在陈昭练习的这一个半小时里，就只有穿到四周的其他教室瞎逛。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昭心里还在念着排练的事。这里的动作可以简化，那里的动作不太连贯，加点什么衔接好呢……
“……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宋夏突然窜到陈昭面前，这才拉回她的注意。
陈昭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没有啊。”
“你！”
宋夏被陈昭一副“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的语气怼到，知道陈昭最讨厌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眼睛一转，故作大方地说：“也就我宠你吧，那我再讲一遍。”
“……”
陈昭无语凝噎。
“你知道舞蹈教室楼下就对着美术教室吗。我看里面还反正之前他们做的照片，什么肌理画啊扎染啊泥人啊，好可惜啊我们小陈昭全都错过了，以后高三了应该也没机会……”
“我手工也不好，错过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那机房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本来还想试试我能不能当一回贞子，结果今天没找到在哪，要不你明天帮我问问……”
“我才不要！到时候被道士抓了有你好看的！”
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家。晚上，宋夏依旧坐在书桌前给陈昭补习。
因为马上就有一场大考来临，各科老师都有意识地布置一些专门针对考试的作业，对陈昭而言难度也有所上升。她老是对自己的作业不自信，所以宋夏最近还要遭帮她检查作业的罪。
“……不是我说，立体几何你就抄个题目吗？一点都想不出来？”
“这个完形填空不是前天才写过，还是一样地填啊。”
到最后，宋夏直接举白旗投降，“感觉再看下去，即使是鬼，我也活不长了。”
陈昭又羞耻又气恼，小声反驳：“你不才说我有进步吗！”
“那你这样压榨我……”
窗外乌沉沉的风已经吹不了多久了，细小的嫩芽在枝丫悄悄冒头，幽幽树荫后折射出屋内明黄色的台灯光，斜着歪着，把这片黑暗都驱散。
陈昭这几天的生活又忙又充实，白天在学校里带着女生们练舞，晚上又被宋夏带着复习课上讲的内容，把作业做完又检查一遍，直接可以倒头就睡。之前酸涩消沉的情绪仿佛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偶尔从繁忙日程里抬起头的时候，陈昭一直在思考，宋夏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一开始被宋夏指出错误的时候陈昭还会恼羞成怒，现在已经完全麻木，超越同龄人提前拥有担任乙方的体验。
不是为什么啊，明明宋夏学地理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陈昭还在绞尽脑汁理解选项的含义，宋夏已经揣着正确答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每天回家的路上，宋夏都会拉着陈昭分享，今天在等待陈昭排练的时候自己干了什么。要是陈昭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能说的更积极，直接把脸凑到陈昭面前。
“之前我们路过的那个小房间你还记得吗？原来那个就是学校的广播室。我现在已经把整个广播系统摸清了，想不想当一回校园灵异传说的主角？”
“你有病吧，不想。”
“广播的提议不喜欢啊，那美术教室灵异事件怎么样？我已经找到颜料放在哪个柜子里，不过你得帮我撬一下锁，应该挺简单的。心不心动？”
“我看你是有够无聊的。”陈昭觉得宋夏在心理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我只对参与捉鬼小队心动。”
宋夏感叹，“你是真的不解风情。”
笨。我的言下之意是，我一直有在好好回应你的羞耻啊。
……
那条以往让陈昭畏惧不前的回家路不再冷清寂静。气温慢慢回暖，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被大衣替代，不过偶尔会刮上一阵急风。所以陈昭带上了被宋夏十分青睐的围巾。
“不是我说，一开始挑的那条那么薄，你就不嫌冻吗？我看你皮肤这么白全都是被冻出来的。”
今天的宋夏依旧碎嘴子。
陈昭小半张脸罩在宽大的格子围巾后面，任宋夏在耳边不停絮叨，双手捧着巴掌大的红薯纠结半天，最后从围巾里露出一条小缝，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没有回应丝毫不能影响宋夏倾诉的热情，他从陈昭不合理的围巾选择说到自己对晚会节目的期待，从最近摸清的学校路线图说到巷子口新开的面馆。
偶然一低头，他看见在冷空气中红薯腾腾升起的热气，朦胧了陈昭低垂的眼睫，显得她格外安静认真。像是夜晚冷窗前沉默等待的日历挂画。
宋夏的声音一下就熄灭了。他感觉有些异样的情绪正在咬啮着自己的心，像蚂蚁。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按照两人的计划，在陈昭忙完月考和开学晚会后，再找到当初竞赛楼的知情人，就会真相大白了。
换而言之，宋夏就该消失了。
在那之后，隔在两人之间的也许是山海，也许是生死。就算他成功回到自己的身体，还能记得现在经历吗？他与陈昭还会有再度聚首的可能吗？
宋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说这样的傻瓜话。
他知道他还有自己的前程要奔赴，还有父母在病床前苦守，但他还是想，时间再慢一点吧，再慢一点吧，让这段奇幻的旅程延长，让他再留在陈昭身边。
我只是想多体验一会儿当鬼的感觉，毕竟那么难得。宋夏对自己辩解，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里，让他做一场时间暂停的美梦吧，就让时间停在这静谧的一瞬。
这几天日更哦！
请多多收藏评论吧！[哈哈大笑]
11.11补了六百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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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里有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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