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丢的这一刀免去了贺执川挥手的功夫,也吸引了胖子的全部火力——要不是那个三爷的一脚,胖爷他脑袋都要开花!
“你特娘的刚才干什么!”
张启灵冷冷地瞪他一眼:“杀你。”
“哇。”贺执川没忍住惊叹,反应过来连忙找补,“这位胖子兄先别急哈,小哥不是滥杀的人,要不听听他怎么说?”
依这位小哥的身手,在贺执川不插手的前提下,干掉某人还能给他说话的时间?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贺执川想到了和赵二的初次见面。精明狡诈的开封府尹给他喂下毒药,还装模装样说了句“杀你,我用得着七天后”。
“哼,你们人多,胖爷我一拳难敌五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胖子愤愤说。
张启灵把血尸的头放在玉床上,说:“这具血尸就是这玉俑的上一个主人,鲁殇王倒斗的时候发现了他,把玉俑脱下来,他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进这个玉俑,每五百年脱一次皮,脱皮的时候才能将玉俑脱下,不然就会变成血尸。现在你们面前这具活尸已经三千多年了,你刚才一拉线头,里面马上起尸,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
“小哥,我潘子嘴巴直,你不要见怪。”倒在一旁的潘子突然讲话,“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如果方便,不妨说个明白,您到底是哪路神仙,您救我一命,如果我有命出去,也好登门拜访。”
这话说的确实很直白,和其他人暗暗打探不一样,张启灵既然想不到好的说法,干脆上下嘴唇一闭,又把瓶盖给闷上了。
他走到鲁殇王尸体面前,说了句“你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了”,卡住尸体脖子的手便青筋一爆。随着骨头的爆裂声,那尸体彻底死掉。
“!”张启灵的话对其他人可能有些中二,对于十九岁的少东家却刚刚好。他乐滋滋地把躺在地上的黑金古刀递给张启灵:“小哥,你这话可真帅!”
“……”张启灵眼中的悲凉消失不见,指了指棺材后头的一个紫玉匣子,“你们要问的一切,都在那匣子。”
无邪仿佛从张启灵的动作和眼神中体会出一丝局促。
小三爷拍了拍贺执川的肩,夸他一句“干得不错”。
“谢谢?”贺执川其实没怎么懂无邪在说什么,但从小到大不懂的事还少吗?
是骂就起身骂回去,是夸就安心受着,遇到问题能问就问,不能问就自己查。天南地北,天上地下,总能让他查到蛛丝马迹。
所以他心安理得受着,况且或许是无邪看出来血尸中三分之二的血量是他砍的呢?
无邪夸完就和他三叔去看那个匣子,张启灵抱着刀默默盯着鲁殇王的尸体,胖子还是对玉俑很感兴趣,念念不忘地研究那玉俑去了。
贺执川左右看看,干脆也去无邪那里听故事。
直到听到那鲁殇王将所有的随从,连同家属一一残杀,连刚满月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时,他的脸上已面无表情,平静如水的眸下是寒光乍起。
他讨厌杀害孩子。
孩子总是可爱的,美好的,充满未来与希望的,他们不应该被扼杀。
黑财神一事告捷后,小福曾不好意思地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追她,就算她们已经跑到了鬼市。
“就是因为你们在鬼市,我才不能不继续追吧?”贺执川当时坐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搓了搓小福的帽子,“况且我作为大侠,自然要惩奸除恶,扶助弱小啦。”
其实已经顾不上危险啊、大侠啊、生金瓯啊什么的,脑子里全是“不能有第二个红线了”的想法。
“他一个人能杀掉这么多人,肯定是用了那宝物,快看看下面有没有写是什么东西?”胖子忍不住开口。
贺执川抿唇,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无邪骂他:“收拾你的玉俑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胖子咧嘴告饶。
于是无邪又往下念,什么鲁殇王老了后怕死,被他的军事铁面生摆了一道,找着玉俑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活该!”贺执川这骂当然不是夸铁面生的意思。铁面生一巴掌,鲁殇王两巴掌,他们俩凑一起更是降龙十八掌。
“天快亮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张启灵站起来说。
“不行,我们还没找到鬼玺呢,况且这里好东西这么多,现在走岂不是白来?”胖子说。
张启灵冷冷地看他一眼。
胖子耸了耸肩:“行行,不过再怎么样也要把玉俑带走吧?这天下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件了,胖爷我是为了大家着想。”
“那你还磨蹭什么?速战速决,离开这个鬼地方。”吴三醒说。
“那个头!”贺执川本就眼睛瞄来瞄去闲不下来,第一个发现了血尸头正在滚动。听风一开,里面有个什么小东西,像是虫子。
“好像是很小的尸蹩?”贺执川向前走两步,被张启灵拦住。
“别动,先看看。”
胖子没看出来哪里有尸蹩,郁闷道:“小兄弟,你有透视眼啊?”
这个时候,一只非常小的血色尸蹩从血尸的头皮处爬了出来。
“嚯!神了!”胖子惊叹。
难怪当时敢奔着血尸就去呢,看来有点本事!
大奎一看,骂道:“靠!什么小东西也敢在爷爷这里露脸!”说着,举起手中的撬杆去敲它。
吴三醒一把把他抱住:“笨蛋!这特娘的是尸蹩王,你弄死它,就闯祸了!”
大奎一愣,不信:“就这么小一只是蹩王?那些大个的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张启灵不知何时走到了无邪身后:“我们快点离开,蹩王在这里,我控制不住那些尸蹩。”
这尸蹩王好像看到有人,吱吱两声叫,突然展翅向他们飞来。
“有毒的!碰一下就死,快让开!”张启灵大叫。
听到的贺执川三步跳十米远,生怕和这小东西沾上一点——它看上去比那蜂毒还毒!
那大奎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条件反射般捏住那虫子。一呆,发出一声惨叫,那只手瞬间变成血红色,不仅如此,那红色还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开来。
“中毒了,快断手!”胖子这种情况下还能在贺执川和张启灵之间瞄一眼,选择去夺前者的无名剑。
张启灵此时已经一刀过去,把那胳膊整个削了下来。
贺执川躲过胖子的手,去探查大奎的状态,摇头:“不行,毒已经渗透了。”
救不了。
无邪欲上前帮大奎,被张启灵拉住:“不能碰他。”
“碰到就死。”
大奎俨然变成新一代尸蹩王。
大奎没了一只胳膊,在地上挣扎好一会儿才起。他大叫着冲向无邪,仿佛是想让无邪救他。
“碰。”
突然,大奎整个人飞出去。无邪看去,贺执川握着他的那把扇子还没有收回,神情是他没见过的冷峻。但是眼中有一丝不忍,像是悲悯,动作却十分果断。
他绝对杀过人。
无邪如此下了判断。
再不济,他也见过许多尸体,其中可能包括他的亲人、朋友。不然,大奎如此凄惨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这么冷静且果决的?
尸蹩王又吱了一声,从大奎手里爬出来。胖子骂了一声,动作奇快,在张启灵“不要”的叫喊中一下把那虫子打烂。
“……”
洞穴跟死了般安静。
“快跑!”张启灵反应过来,抓了一把地上的石尘撒在身上。
“为什么要走?”胖子看了看四周,奇怪道。
贺执川皱眉,见众人还待在原地,冲过去推无邪:“听小哥的!周围有很多尸蹩!”
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洞穴突然嘈杂起来,无数的吱吱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尸蹩像是潮水般从岩洞中冲出,一浪接一浪。
“跑!”吴三醒叫。
他们上了树,爬了十几米,但尸蹩太多了,速度比他们还快。
“我有淬火油。”贺执川举手。他把淬火油往下倒,点了火,还是压不住尸蹩潮。看来是要来个大的才行了,无奈之下,潘子点了炸药。
那爆炸很快,一声巨响,气浪随之向四面八方冲开。
“无邪!”
无邪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叫他,睁眼一看,是贺执川这个小子没大没小的,见他晕过去连哥都懒得叫了。
“来了!”防止这小子继续叫魂,无邪回了一声,拼命向上爬。
贺执川就始终保持在无邪上边两三米处,时不时向下瞅一眼,看无邪太可怜了还帮他扇掉几只不依不饶的尸蹩。
突然,贺执川听到无邪说了句:“快上去,说不定还有救!”
心里纳闷,不由寻思一行人中就他在最底下,他在跟谁说呢?一低头,好嘛!也不知道大奎没了一只手怎么还能爬上来的,现在他死死咬着无邪的手,想把人往下拉。
少东家两条眉毛都要打结了,赶忙去打大奎。但没办法,他的嘴死有劲,说不松就不松。
无邪还在那里叫着:“大奎,你放我走吧,这都是命!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跟我上去,说不定还能治好,不然你拉着我陪葬也没用啊!”
“我算半个大夫,他已经没救了!无邪,快点挣脱他!”贺执川干脆自己也往下爬。
无邪闻言,看着大奎失去理智的样子,心一横,贴着他胸口扣动扳机。那子弹力道很大,大奎又被无邪趁乱踢了几脚,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进尸蹩堆里。
此时贺执川也下来了,哇塞一声。
“别碰我,你先走吧。”无邪好像已经心死,闭着眼靠在树干上,“我中毒了,你走吧,我已经没救了。”
“?”贺执川看无邪忍不住发抖的手脚,又看他面色红润无异常,沉默,“哥,你没力气了可以和我说的,不需要这样。”
“我不会嘲笑你的。”
“臭小子!”无邪“唰”得张开眼睛,回光返照。
“呦,胖爷我屁股都被咬烂了,你们俩还趴在这里互诉衷肠呢?”底下突然传出胖子的声音。
贺执川眨眨眼,背起无邪跟着胖子走。
“胖子,你怎么还在我们下面啊?我以为无邪哥是最慢的了呢。”贺执川就算背着一个人,爬的也比胖子轻松,还有时间搭话。
“害,这不是一时失手嘛。”胖子尴尬一笑,“那炸药真够劲的!”
“把我放下吧。”无邪在贺执川背后说,他觉得手脚可以动了。
“算了吧,哥你好好休息。”这里待着不舒服,早些出去早安心。
“等一下!”无邪突然拉住贺执川,“往左看,那边有个人和我招手!”
“没啊。”
“真有!我去看看。”
“哎别,我过去,快些。胖子你先上去?”
“胖爷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吧!”
“得嘞。”贺执川背着无邪往他指的地方爬去,速度挺快,到了一看根本没人,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树洞。
胖子用手电一照,有一具尸体。
无邪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掰开一看,是一块吊坠。
“尸体喊你过来拿他的遗物?”贺执川好奇道。
“不知道。”无邪把吊坠收好,“我们先上去吧。”
这个树洞离出口不远,他们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一出来,回头一看,胖子大叫:“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尸蟞都涌上来了,快跑!”
此时,吴三醒扛着汽油跑过来:“快去搬后面的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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