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无法分辨出此刻内心翻涌交错着，几乎要溢出的情绪是什么。
脑海中无法忘记夕阳下陈彦的眼神，褪去了昔日的隐忍之后，呈现出来的爱意是那样浓烈，饱含着温柔和愧疚，让莫晴只要一想起它，心里就隐隐作痛。
古香是否也是同样的感觉？
所以，即便在复仇之后，也还有心愿未完成，最终化为厉鬼……
是因为陈彦吗？
就在这时，莫晴敏锐的察觉到，帐篷内出现了一道强大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陡然阴冷了许多，就跟三伏天突然开了空调似的，同时飘来阵阵腐朽的味道。
仅仅一瞬间，莫晴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一只比古香更高级的鬼物！
为什么会有鬼物突然出现在这里？它想干什么？驰哥醒了吗？？
来不及细想，他全身肌肉紧绷，不动声色地闭上眼，调整呼吸，藏在睡袋下的右手捏住一只飞镖，五感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只听一道兴奋到极点的声音疯狂大笑——
“出来了！九爷我出来了！九爷都想起来了！哈哈哈咳咳……那个破剧本竟然困了九爷这么多年，耽误九爷成仙，简直该死！”
那声音的源头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位置，不知道是侏儒还是什么，上蹿下跳地说个不停，“沈小子你很不错，没想到你真能找到规则的漏洞，做到这个地步。要不然你也别找什么种子了，出去之后跟着九爷混吧。”
莫晴心脏猛地一跳。
——它在跟驰哥说话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明显带着不耐烦。
“吵死了，人要被你吵醒了。”
九爷桀桀怪笑道：“放心吧，咱们现在算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一半的九爷，加上一半的你，桀桀桀桀桀——除了你，没人能看见九爷，更别提听到声音了。”
说完注意到旁边的莫晴，眼前一亮，色眯眯地凑了过去：“哇！这美人真绝色啊！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美人贴贴~~”
莫晴感觉有什么东西扑到自己的睡袋上扭来扭去，差点条件反射地出手，硬生生忍住了。
——这似乎是一条小蛇？
“不对啊，你怎么把【匿迹】送给他了？哎哟，沈小子你个败家玩意，为了追小情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出去了……等等！难道、他就是……”
“是啊。”
沈驰冷笑，声音阴恻恻的：“看来半步鬼仙的您终于不瞎了。”
九爷干笑着从睡袋上滚下来，试图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既然九爷已经醒了，鬼力也会开始恢复。九爷的鬼力恢复得越多，你就会越虚弱，所以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莫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能感觉到，沈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凝视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种子还在成长，看情况吧。”
“虽然种子越成熟效果越好，不过也不能强求，该下手的时候及时下手。”
沈驰沉默了一会，说：“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说到这个，九爷又兴奋起来：“就是嘛！人类怎么可能对半步鬼仙的九爷不好奇！问吧，比如九爷的本体是什么？为什么叫九爷，不叫八爷七爷六爷？九爷喜欢吃什么？星座是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喜欢什么类型——”
沈驰：“……”我想静静。
闭眼假寐的莫晴内心也不平静。
如果他理解的没错的话，这只自称九爷的鬼怪，似乎是驰哥从其他剧本带出来的！
并且，从它说的“想起来了”可以推测出，鬼怪们很有可能在每次刷新剧本之后，都会被抹去记忆，不断重新开始。
玩家们在游戏失败后，现实世界也会死亡，鬼怪是不是也一样？
他们说的种子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只鬼怪跟驰哥会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为什么说驰哥的时间不多了？
驰哥，究竟是什么人……
莫晴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并没有从前那种发现秘密的兴奋和惊喜，而是莫名有些低落。
没过多久，周围恢复了平静，那道气息已经不见了。
莫晴将飞镖丢回背包，等了一会，装做刚醒来的样子。
黑暗并不影响他的视线。
男人就坐在旁边的睡袋上。
曲起一条腿，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帐篷门帘，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和疏离。
“醒了？”
莫晴刚坐起来，男人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
“唔，驰哥……天亮了吗？”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距离其他人清醒过来，起码还需要十五分钟。”
“那……有人出事吗？”莫晴语气有些担忧。
“暂时还没有。”
莫晴看起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想到、新娘生前居然这么惨，怪不得怨气这么重，就算复完仇了，这些天还是越来越凶残……驰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心愿还没完成？因为她还没见到爱人，就被人封住灵魂了吗？”
莫晴自顾自的猜测，却发现沈驰没有接话。
抬眼就看见，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眸古井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怎么了……？”
沈驰看了他几秒钟，突然唇角上扬，认真道：
“小晴，我带你去验尸吧。”
什么玩意！？？
莫晴惊呆了，但是震惊过后，内心奇异地涌现出强烈的兴奋感——
没想到驰哥居然这么懂他！！
面上却是一副弱小可怜无助又害怕的样子。
“驰、驰哥，你别吓我……我害怕……”
美人小脸微白，不安地揪着睡袋，勾魂妍丽的眼眸蒙上一层氤氲水雾，衣襟松垮凌乱，单薄的身体在布料的掩盖下，仿若潜伏在暗夜的妖物。
沈驰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C大学生，头脑聪明，善良天真，战斗力接近零，拥有“幸运星”天赋，还懂得一些催眠之类的小技巧——简直就是为了被利用而生的。
“小晴，你的观念还没转换过来吗。”
“在这里，弱者没有资格活下来，你要做的，是向‘规则’证明你的价值。”
尽管沈驰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莫晴还是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
“对不起……”
这是沈驰第二次跟他提起“规则”，“规则”到底是什么？
一只大手安抚地在他头顶揉了揉。
“走吧，帮我提着煤油灯。”
这回莫晴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从背包里拿出煤油灯，顺理成章跟在沈驰后面，激动得心跳加速……
现在是凌晨的02:50。
外面夜色正浓，煤油灯照亮了周围五米的景象。
乡间的夏夜居然没有蝉鸣，也没有虫叫，连一丝风都没有，仿佛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其他活物。
一顶血红的花轿停在不远处。
眼看沈驰伸手就要撩开花轿的帘布，莫晴心里一紧，低声唤了句：“驰哥——”
沈驰回过头，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
确定花轿里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动静，莫晴松了口气。
“我、我有点紧张，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了。”
意外的得到了大佬的肯定。
此时帘布也被掀开了，新娘正端坐在里面，两只手并不像之前那样交叠在红裙上，而是垂放在身体两侧，上次那把月牙梳也已经不见了。
莫晴眼尖地注意到，新娘的腰间好像有什么痕迹。
“驰哥，那是什么？”
沈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半截红绳。
——新娘的腰间，之前似乎戴过什么香囊玉佩之类的东西，如今只剩下半截红绳，要是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衣裳的线头。
沈驰伸手揪住那半截红绳，果然在末端发现了断裂过的痕迹，看样子是被大力扯断的。
莫晴仔细回忆了一下来到这里第一天的场景。大家都在陈家村准备出发，他还给新娘涂了口红，似乎那个时候就没见过她腰上有什么装饰。
还没整理出头绪，就听沈驰“啧”了一声，语气嘲讽。
“贪心不足蛇吞象。”
莫晴灵光一闪。
“有人拿了新娘的东西！是谁？”
“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不是已经有人开始遭到报应了吗。”
莫晴想了想，“驰哥你是说——许水卉？！”
难怪没人发现新娘腰间的装饰品不见了。
原来在他们刚进入游戏，许水卉在给新娘化妆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拿走了！
——怪不得古香总是缠着她。
被她拿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许水卉看起来胆子并不大，她为什么要瞒着大家，拿走新娘的东西？
就在莫晴思考问题的时候，沈驰已经开始验尸了。
如果莫晴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沈驰的验尸手法非常专业，甚至比一般的仵作还要专业，连头皮都仔细摸索了一遍。
“光线靠近点。”
沈驰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眉头紧锁。
莫晴回过神来，赶紧把煤油灯靠了过去，好奇地偷偷张望。
此时新娘的高领旗袍上方被解开了一颗盘扣，露出一段玉颈，上面似乎有些乌黑的印记。
沈驰迅速往下解开了两颗盘扣，藏在高领旗袍下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眼前的景象让莫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脖颈上面，赫然有一圈狰狞的紫红色印子，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可怖。
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什么东西勒出来的痕迹，而是一圈细密的针脚！
这新娘的头——
竟是被人缝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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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冥婚（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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