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殷宛树去海生轩,屏退左右,与父亲进行了一次长谈,她将沈炎的死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父亲。
殷世潮不由得感叹,“沈炎,是有志青年,为自己的理想,九死不悔。”
接着,她便道:“爹爹,我想出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
殷世潮沉默许久,最终是答应了。
殷宛树神色凝重地看着爹爹,深吸一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吐为快:“爹爹,如今我的未婚夫不幸身亡,而殷沈两家婚约取消之事也已逐渐传遍大街小巷。正所谓人言可畏啊!所以我想,接下来这三年时间里,对外就宣称我一直在照林轩闭门养病吧。”
爹爹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女儿的这个决定。接着,殷宛树继续说道:“此外,我打算以沈炎同学的身份跟随唐家一同前往沪上沈家吊唁。待吊唁结束之后,我会独自离开。在我归来之前,我名下的那些资产还望爹爹您能费心帮忙打理一下。”
说完这些话,殷宛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担忧,但更多的还是坚定和决绝。她深知前方的道路或许充满艰难险阻,但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她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她把一切事情都想好了,真真在年仅十五岁的时候,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和成熟稳重的气质。那时的她,已然能够将偌大的殷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府内事务还是对外应酬,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令人赞叹不已。而时至今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验的积累,对于家中之事更是得心应手,完全无需让人担忧。
再说宛华,他不仅勤奋好学,坚持在学堂接受教育,同时还利用课余时间钻研商道之学。好在有杜掌柜这位经验丰富且忠心耿耿的前辈从旁协助与指点,相信假以时日,宛华定能顺利接手家族产业沧海阁,并将其经营得风生水起。
关于我呢,多年来一直过着闲适自在的生活,犹如那富贵闲人一般。但如今,我决定踏上新的征程,成为一名闯荡天涯的浪客。不过请放心,我会尽早归来,回到爹爹身边,继续尽我的孝道。
另外,小叶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实属不易,她的郎君又因事常年漂泊在外。希望爹爹您能多多关照一下他们母子三人,让他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关怀。
最后,每年从我个人私产中拨出给予崇华女中和问歌楼的钱款,还望爹爹按照惯例按时发放。如此一来,也算是为这些地方的发展略尽绵薄之力。
七日后,殷宛华带着殷家几位亲信前往上海沈家,以祖上姻亲的身份吊唁。
殷宛树身着一袭精致的象牙白色袄裙,那袄裙的质地柔软光滑,仿佛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它的细腻质感。袄裙的前襟处精心绣制着银色的云鹤纹样,那云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给整件衣裳增添了一抹灵动与高雅之气。
此刻,她正端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人儿面容姣好,蛾眉轻蹙,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陈旧却不失精美的木盒。当她缓缓打开木盒时,一张沈炎的军装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的沈炎英姿飒爽,笑容灿烂,宛如一个永远停留在青春年少时光的少年。
殷宛树凝视着这张照片,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她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照片上沈炎的脸庞,似乎想要透过冰冷的相纸感受他曾经的温度。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随后,她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镯子,鲜艳的颜色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那镯子曾是沈炎送给她的礼物,承载着他们之间无数美好的回忆。但如今,物是人非,这镯子也成了她心中无法言说的痛。
殷宛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地将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来。镯子离开肌肤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入了装有沈炎照片的木盒之中。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生怕惊醒了那段沉睡已久的过往。最后,她将木盒轻轻地放进妆奁的小抽屉里,并缓缓推动抽屉使其合拢。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抽屉严丝合缝地关上了,就好像将她和沈炎的故事一同深埋在了心底最深处。镜中另外照出一个人影,小叶的声音传来,“小姐,可以出发了。”
殷宛树身着一袭素雅的旗袍,拎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皮箱,缓缓走出了那扇略显陈旧的后门。门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安静地停靠着,仿佛在等待它的主人到来。
阳光洒落在车身,反射出微微的光芒。殷宛树轻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皮箱放在脚下,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坐在驾驶座上的唐锦书转过头来,她熟练地插入钥匙,轻轻一拧,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紧接着,唐锦书踩下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烟尘在空中缓缓飘散,宛如一幅美丽而神秘的画卷。
前门车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唐镜如和谢莹早早地就来到了火车旁,焦急地等待着其他两人的到来。他们时不时地张望着入口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人也匆匆赶到。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后,便一起登上了火车。唐镜如提前预定好了二等车厢的一个宽敞包间。
四人走进包间,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氛围之中,每个人都似乎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唐锦书静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了这次来上海的目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而坐在她身旁的殷宛树,则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的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随着火车缓缓启动,车轮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一路上,殷宛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各种美好的画面:沈家那气派的宅邸门前应当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自己则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明艳动人。而那个迎接她的人,会是一个面容俊朗、笑容明媚的少年郎。
然而,当殷宛树真正抵达沈家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或许,那些美好的场景终究只存在于她的梦境之中吧?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将人们的幻想轻易击碎。
弄堂里,伫立百年的庭院披白戴孝,她一身素衣,招呼大家的是满脸悲戚的主事人……
殷宛树一行四人带了花圈,上面的挽联写的是“吾辈青春,志鹏飞四海;他山攻玉,叹鹤唳九皋。”落款处写的,便是“唐镜如、谢莹、唐锦书、叶宛”。
灵堂祭拜之后,管家安排一位侍女带他们去偏厅歇息。路上偶遇沈老太太,宛如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穿廊里,四人都行鞠躬礼,沈老太太亦如春风般和煦地鞠躬回应:“都是七郎的同学吧?谢谢你们还念着他。”说罢便继续往前走,殷宛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沈炎可是她的老来子,最小的儿子啊!可叹这老人家已至古稀之年,却要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沈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微微颔首,如风中残烛般的沈老太太没有丝毫停留,转回头继续缓缓地往前走……
在上海逗留三日,殷宛华一行与唐镜如夫妇搭伴回上京。
殷宛树立于黄浦江畔,江风徐徐吹拂着她的发丝与裙摆。她静静地凝视着那滔滔江水,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个名字猛然跃上心头——沈炎!而紧接着,另一个名字也随之浮现:六六。
殷宛树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说,沈炎之所以会暴露,其根源竟然就是这个名叫六六的女孩?”可是,此六六是否就是彼六六呢?。
话说在多年以前,那座繁华热闹的江城武汉之中,有一个声名显赫、传承久远的医药世家——陆家。这个家族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和祖传秘方,救治了无数患者,深受百姓爱戴。然而,正所谓树大招风,陆家的辉煌引起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嫉妒与觊觎。
终于有一天,一伙奸诈之徒暗中勾结,设计陷害陆家。他们捏造罪名,向官府告发陆家,致使陆家家主被打入大牢,其余族人也受到牵连,整个家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陆家的亲人们拼尽全力保护着家中最小的女儿——陆六六。他们深知这个年幼的孩子是陆家最后的希望,于是想尽办法将她藏匿起来,并决定向同样颇具实力的殷家求救。
就在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她与宛月踏上了返回武汉的路途,满心欢喜地去探望那位慈祥可亲的曾外祖母。一路上,她们有说有笑,回忆着儿时在外祖母身边度过的那些温馨时光。
而正当她们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时,一封来自爹爹的信件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命令,打破了这份宁静。信中的内容简短明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女儿啊,速速将六六接到身边,并做好准备,一同带回殷家。”看着手中的信纸,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但对于爹爹的吩咐,她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于是,她与宛月赶忙改变行程,朝着六六所在之处赶去,接到了六六,彼时,六六三岁。然而,就在那场熊熊燃烧、遮天蔽日的大火过后,原本一直陪伴在人们身边的六六竟然离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火势之凶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一般,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当大火终于被扑灭时,人们焦急地四处寻找着六六的身影,但无论怎样努力搜寻,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大家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六六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在那场可怕的火灾中遭遇了不测?各种猜测和不安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无比沉重。如今,是个什么纠葛?六六当日是坐船去武汉了吗?
唐锦书与殷宛树在路边的馄饨摊边,一人面前摆着一碗吃食,唐锦书吹吹调羹上的馄饨,“锦书,你再考虑啦呗。”说罢,一口把白面团包进口中。
殷宛书从碗中舀了一口汤,悬在碗的上方,“我要去做个天涯逍遥可客,你别拉我入伙啦。”然后把汤送入口中。
唐锦书:“蒋军联合皖系、直系军阀,直逼奉军,战火连天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人多不安全?你干脆跟我走呗,不逼你,咱们多来几次谈话,你就慢慢了解啦。”
殷宛树:“我自出生起,得家族眷顾,受前朝恩惠,册封郡主,历经两任皇帝、两位太后,在宫中、在家中,大人们对我耳濡目染,都是要进退有度,不可辜负郡主名分、不可带累家族。民国了,我只是家中的女儿,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等我不是小女孩时,家里的担子又交到我身上。沈炎曾问,我可曾做过自己?以前的,过去了,现下,就让我看看这个中国,然后再去决定做什么样的自己。”
唐锦书面前的碗见了底,“哎!劝不动了。你逍遥去吧。哪天想我了,随时欢迎。”
殷宛树:“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儿找你?”
唐锦书:“北京花花世界,我且在这里享受一段时日。哦,当初在自家中学读的书,又喝了几年洋墨水,我已经在教会学校找了份工作,当老师去!”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了殷宛树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她轻轻抬起手,将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着的小巧皮箱。
殷宛树迈着轻盈而又坚定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售票窗口前。经过一番短暂的等待,终于买到了一张二等车票。她小心翼翼地将车票收好,然后顺着人流走向了对应的候车区域。
当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时,殷宛树深吸一口气,提起皮箱,踏上了这段未知的旅程。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她轻轻地把皮箱放在上方行李架上,接着便坐了下来。这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让她尽情欣赏沿途的美景。
随着火车启动,车轮与铁轨开始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那声音仿佛一首古老的乐章,奏响在殷宛树的耳畔。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只见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一排排整齐的树木以及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然而,此刻殷宛树的心思并未完全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年花雨中的情景:缤纷绚丽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在那片花海之下,她曾与心爱的人许下过永恒的誓言......想到这里,殷宛树不禁轻咬嘴唇,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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