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钱容黛返回房间,那四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一想起自己被粟羽摆脸色的时候这群人居然在睡觉,钱易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揣在苍秾身上。
苍秾哎呦一声,翻过身躲开她。钱易黛火冒三丈,抓起苍秾大喊:“快起来,你们都不许再睡了!”
“干什么啊,现在是什么时候……”苍秾的脑袋也不是很清醒,钱易黛松手把她摔在地上,苍秾搓搓黏在一起的眼皮终于看清站在门边的钱容黛,“你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你姐姐什么时候来的?”钱易黛更加恼火,“这就是你对我家大姐的态度吗?你眼睛是不是瞎的?”
“我眼睛要是瞎的哪还能看见你和你姐姐,”苍秾捂着钝痛的脑袋问,“怎么了,我这个反应有什么问题?”
“你这个反应本来就有问题。”钱易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抓起床上的丘玄生道,“丘玄生,你起来!”
“怎么了,”睡在美梦中的丘玄生遽然被她叫醒,睁眼便见门边立着的钱容黛,怔怔道,“好漂亮……”
“看见没,这才叫正常反应。”钱易黛满意地放开揪着丘玄生的手,得意扬扬走到苍秾身边说,“哪有人看到我姐姐的第一眼不会夸她漂亮的,我看你就是眼睛不好使。”
“好好好,我眼睛不好使。”苍秾懒得跟她吵架,问,“这是什么地方,昨晚我们喝完了没回去吗?”
“你还好意思说!”钱易黛就差气得跳起来给她几个巴掌,她往地上一蹲捂着脸哭叫道,“粟羽已经知道我昨晚跟你们在一起喝酒了,你们还留在这里是想害死我吗?你们全都睡在我房里,要是粟羽误解我了怎么办啊?”
“这是你的房间啊?”丘玄生赶紧推了推和戚红抱在一起的岑既白,催促道,“小庄主,你们快起来。”
睡到一半被人弄醒睁眼看见戚红抱着自己,岑既白吓得一脚把戚红踹得远远的。她吸吸鼻子,说:“好冷,昨天晚上有人跟我抢被子,”扭头一看被子盖在丘玄生身上,立时冲上来跟丘玄生争抢,“玄生,是你把被子全抢走了?”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跟你抢过被子啊。”丘玄生慌忙把被子还给她,“一袋钱房里没有别的被子了吗?”
“我都醉得忘了昨天发生过什么了,你们怎么还在在乎被子不被子?”苍秾按住抓着丘玄生讨说法的岑既白,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姐姐也在这里?”
“听说过几天古董店要开业剪彩,我姐姐特意赶过来的。她不认识路,粟羽在街上碰到了她,就送她回来。”钱易黛说到这里又黯然,“粟羽人真好,我不想失去她。”
仰仗苍秾的帮助,丘玄生成功从岑既白的魔爪中逃脱。她逃出生天第一件事不是跑出门外,而是跑到钱易黛面前握住她的手安慰:“一袋钱你别灰心,也许粟羽没有误解你,她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留在这里。”
钱易黛抽抽搭搭地说:“怎么可能,早上我跟她谈过,她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她根本不在乎。”
“哎呀,别这么悲观嘛。”戚红抱着被子坐起来,“要我说,女人越坏越有魅力,这都不是值得担心的事。”
“你闭嘴,”岑既白厉声吼住她,也冲到钱易黛身边握住她的手说,“一袋钱,我们这就跟你去和粟羽解释清楚,你现在是真的喜欢她了,平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人以为你是个多坏的女孩。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你出错,我知道你是很真性情的孩子,也希望你能保持住这份直率,但你更要严格要求自己,谨言慎行,起到我们当中的表率作用,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在丘玄生和岑既白的鼓励下钱易黛重拾信心,起身要往外走:“那我们赶紧去。”一只手从身后拉住她,钱易黛疑惑地回头,发现拉着自己的是钱容黛,“姐姐?”
钱容黛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怎么地钱易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忘了跟你和娘说了。你先别告诉娘和大姨,我还没跟她正式告白,万一她没答应很丢人的。”
“要不你们先等等,这事儿可以放一放,粟羽都说了她不在乎。”苍秾忍着头疼从地上爬起来,抖几下被酒水沾湿又被火炉烤干的衣服,“你昨晚说要在粟羽面前展现你事业辉煌的一面,去预约了个杂耍班子说今早考量。”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钱易黛气得到处乱窜,问,“那些人跟我约好什么时候来?”
下一瞬就有人来通报戏班子等在门外,请示钱易黛什么时候放她们进门。寻找粟羽计划只好暂时搁置,钱易黛含恨出门检阅戏班,留着众人在房间里整理仪容。
岑既白和戚红不在乎这些,把头发一捆就出去看变戏法了。苍秾不想像她们那样不修边幅,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好头发,扭头便看见守在火炉便等待鞋子烤干的丘玄生。
都怪昨晚钱易黛说表白失败不活了,戚红出主意叫她一醉解千愁。结果今天钱易黛还是风风火火,苍秾倒像半条命都交代了,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支撑身体的骨头传来的哀嚎。
火光把丘玄生的脸颊映得红通通的,她望着燃烧的火堆,忽然低头长叹一声。坐在镜前的苍秾敏锐地听见,她费力地走到丘玄生身旁,问:“玄生,你叹什么气呢?”
“冬天一到,卖花的工作减轻很多。”丘玄生坐在火堆边问,“苍秾小姐不怀念和我一起卖花的时候吗?”
“这个就不用问了,当然怀念啊。”这么一想是有很久没背过花担,苍秾在她身边坐下来,“你喜欢卖花?”
丘玄生点头。苍秾宽慰道:“等春天来了,就是我们的季节。”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丘玄生转头看着她,苍秾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说会有很多人会来找我们买花的。”
丘玄生嗯一声,苍秾趁机岔开话题:“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袋钱太可怜了。我们得帮帮她。”
“可是粟羽……”丘玄生欲言又止,她低下头问,“万一粟羽真的不喜欢一袋钱,一袋钱该怎么办?”
不等苍秾回答,她又问:“是不是如果不告诉粟羽她对粟羽的感情,她们就能和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当朋友?”
又开始说这种话了。每次跟她说到这个话题,苍秾总觉得像是要打开一个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的盒子,要么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花束,要么是炸得人措手不及的爆竹。
“才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呢。”苍秾小声说,“倘若你叫乐始只把队长当朋友看待,她也不会肯的。”
“为什么呢?当朋友也可以每天在一起,像我和苍秾小姐这样走得近一点也没关系。”苍秾用余光观察着她,丘玄生认真地问,“为什么粟羽不愿意呢?”
“也许是她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太尴尬了。”苍秾猜测道,“对吧?一袋钱还说想吃粟羽——亲手做的菜。”
想起在银槐堡遇见的事,丘玄生立马笑了,苍秾也跟着笑。丘玄生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觉得一袋钱是个很好的人,又漂亮又有钱,想不通粟羽为什么会拒绝她。”
“那,”这说辞太奇怪了,苍秾紧张地问,“要是一袋钱现在向你表白,说她想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我?”丘玄生想了想,“我……我可能也会拒绝。”
心里豁然开朗,苍秾也恢复了些活力,笑道:“看吧,这也许就是粟羽的理由。”丘玄生还是不太明白,苍秾又猜想道,“说不定粟羽有一个位高权重、沉鱼落雁、天下无敌、温柔可亲的前任,所以看不上一袋钱。”
丘玄生仍是沉思。苍秾问:“玄生不懂恋爱吗?”
丘玄生拖长声音嗯一声,说:“不懂。”
“为什么?”苍秾鬼迷心窍,问,“你以前有没有和谁在一起过?”问完了才觉得这样说话好尴尬,苍秾赶忙找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还挺喜欢聊这种话题的。”
“没有。”丘玄生看着烧得正旺的火堆,说,“我以前从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虽然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她说了这么多话,唯有“以前”两个字向自动散发着耀眼光芒似的引去了苍秾所有注意。探问丘玄生的感情就像垂钓,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和池水遮映,看不清她的答案。
苍秾问:“那现在呢?”
丘玄生没躲开,她蜷缩起来答道:“现在……”
如果现在又有了想恋爱的对象,那个人会是谁?苍秾像垂钓者一样静静等着,谁知丘玄生一句没说完,钱易黛飞跑进屋里,大声问罪道:“哈!苍秾你偷懒又被我逮到了。”
钓鱼的线一下被钱易黛从中截断了。苍秾哀怨地抬头,钱易黛却浑然不觉:“上次是你和小庄主,这次是你和玄生,你一个人偷懒没关系,但是别带坏了别的人。”
对这个人真是无语,苍秾不说话,丘玄生辩解道:“苍秾小姐没有带坏我,她在跟我说你和粟羽的事。”
一听关于粟羽,钱易黛立即问:“什么事?”
“玄生不懂你为什么不肯和粟羽止步于朋友,我在给她解释。”本来一个丘玄生的心思就够难猜的了,苍秾头疼地说,“感情问题很复杂,挺简单的语言来说就是……”
她瞟见丘玄生散着的头发,说:“就像一件礼物已经给出去了,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也因为是自己心甘情愿送给她,就算她不喜欢也不会怪对方看不起自己的礼物。”
丘玄生和钱易黛兀自消解着这句话,苍秾拉过丘玄生低声问:“怎么不戴你新得来的簪子呢?”
丘玄生答:“那个太贵重,弄掉的话感觉会很可惜。”
苍秾说:“可是簪子就是给人戴的呀。”
钱易黛不懂顾及旁人的对话,大咧咧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给粟羽送个礼物,然后顺势告白?”
“不是,你先安分点。”苍秾越发觉得钱易黛是个人形气氛破坏机,扯住她说,“玄生的做法是对的,在粟羽面前展示你强大的一面,圆圆满满地结束剪彩仪式。”
“放眼你全身上下,粟羽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太过幼稚。你克服这个缺点,让粟羽你也有靠谱的时候。”苍秾打量打量钱易黛,笑着说,“说不准她就喜欢靠谱的一袋钱哦。”
一向眼高于顶的苍秾都这么说了,钱易黛心花怒放,站起来就往外冲:“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她往外跑了两步又转头来拉苍秾和丘玄生,“那个杂耍班子到府上了,说要开始表演呢。你们两个快过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两人拿钱易黛没办法,被她拉着走出屋子。那群人候在东院,戏台子还没搭好,于是只能表演些简单的节目。院中矗立着两个大箱子,一旁还有飞刀、大碗和和独轮车。
先到一步的岑既白还捧着个碗在吃早饭,嘴里的包子还没吞下去就招手道:“苍秾你们怎么才回来?刚才张班长表演了独轮车,头上扣着十几个大瓷碗,一个都没碎。”
苍秾好奇道:“真有这么厉害?”
“嘘,接下来是重头戏,大变活人。”张班长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在剪彩仪式上表演这个,一定客似云来。”
她说着就去吩咐几个杂役帮她准备,岑既白冻得直流鼻涕,声音也有点嘶哑:“都怪昨晚有人跟我抢被子,害得我感冒了。别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然我一定打死她。”
“别看我,不是我。”戚红赶紧撇清关系,“昨晚我也没有被子盖,要不是有小庄主跟我取暖我就冷死了。”
岑既白举碗欲砸:“你还敢说!”
戚红悻悻闭嘴,岑既白盯着丘玄生说:“这几天我就好好查一查,就不信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丘玄生惭愧地低头不语,苍秾道:“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看戏法?张班长已经就位了。”
众人往院中看去,张班长站在一个矗立庭中的大箱子旁,打开箱盖说:“请大家仔细检查,这个箱子只有几个出气的小口,被装进去的人是没办法逃脱的。”
“接下来我将被锁进这个箱子,不过我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可以转瞬间从这个箱子里消失,变到那个箱子里。”她关上箱门,“请大家认真观赏。”
众人都很有兴趣,拿着碗的戚红和岑既白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杂役朗声说:“请欣赏魔术,大变活人。
几个戏班子的演员拿着红布将箱子盖起来,嗡嗡嗡好一阵念经做法声。众人满怀期盼地等了半盏茶,演员大喝一声,猛地掀开箱盖,坐在里头的张班长站起身来。
没有预想中的鼓掌叫好,苍秾阴沉着脸问:“你说你会把自己变到那个箱子里,你变了吗?”
“没有。”张班长诚实地承认,她赔着笑走到众人面前说,“所以才请各位来帮我挖一条地道,开业之日越来越近,我们班子才几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丘玄生疑惑:“地道?”
张班长点头,指着那两个相隔甚远的木箱说:“没错,就是从这个箱子下延伸到那个箱子下的地道,表演时暗动机关,我便偷偷从这个箱子底下的地道爬到那边去。”
丘玄生闭上嘴,众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打起退堂鼓。钱易黛堆着笑拉起丘玄生的手,晃几下故作可怜地问:“这是我们剪彩仪式的压轴节目,你们不会不帮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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