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星无月,无边无际的乌云笼罩天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下雨的草腥气。
衡山路中段已经被几条黄色警戒线拦起,那辆撞到电线杆上报废的车还在冒白烟,穿着黑色制服的几个人步履匆匆,和警察耳语几句,紧接着一具裹着黑布的尸体从车里被抬了出来。
“死人了?”
“撞死的吗?电线杆都歪了!”
……
被拦在警戒线外的车主纷纷下车,试图从一溜神色紧绷的警察中间窥探到尸体的真容,然而刚抬出来,就见几个警察迅速包围成一个圈,隔绝了所有视线。
包围圈里,调查2队被临时派来,一帮人挤在就地放着的尸体旁,就差没把法医给挤出去了。
队长万铭戴上一次性手套,单膝跪地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的外伤口,确认不是外伤致死后,才掰开嘴巴检查口腔。
年轻的少女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浑身湿透,仿佛曾在水里泡过好几个小时,毫无血色的唇瓣一被捏开,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竟有数以百计的苍蝇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出来!
嗡嗡嗡——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裹挟着恶臭的苍蝇铺天盖地,离尸体最近的万铭差点整个人直接蹦起来,他连忙捂住鼻子疾步往后退,脸色顿变:
“都后退!!”
闻言,所有人立即让开一条路,还有几个人没忍住当场弯腰狂吐了起来。
这堪比噩梦的景象实在是太怪异了,尸体如果腐烂生蛆,长成后的确可以化蛹成为苍蝇,但一个人肚子里怎么可能藏下这么多苍蝇?
没有人不抬头看,只见数以万计的苍蝇宛如密密麻麻的过境蝗虫,组成一面黑墙在路灯下疯狂打转,紧接着,排成一条长龙,如DNA的螺旋纹蜿蜒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快看!苍蝇!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蝇!”
“这是死了多久?不是车祸吗?”
“王队!请问王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根据现场第一目击者表示,死者是个女生,请问是否是车主杀人藏尸?”
“我是星海娱乐的记者,有匿名群众曾向我反映,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案件中都有特殊组织的身影,请问你们是不是在掩盖什么秘密!”
……
围观路人惊呼声不断,间或夹杂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以及数位记者掷地有声的质问声。
这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蝇?”刑侦队长王巽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倒霉蛋,顿时连呸三声,刚准备说一句恶心,就听见了记者大呼小叫的声音。
他脸色一肃,双手插腰直接痛骂:“这帮记者真哪里来的消息?人呢!还不赶紧给我清场!”
旁边警察立刻敬礼:“是!”
万铭伸手挥散那股难闻的气味,侧头看了眼已经举起手机的路人,冷静地说:“王队,还是你亲自去吧,这件事不简单。就说目前初步判定死者死亡多日,只是还不能确认车主是凶手。”
自从上次猫精复仇的直播在网上传播后,调查局耗时一天一夜也没能清理干净所有视频,漏网之鱼的确不少,最近已经隐约有“全民修仙”、“地球升纬”等乱七八糟的话题跑出来了。
全华夏网民以亿计算,可这亿万人中有部分人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个人真正的思想,别人指东就立刻冲上去摇旗呐喊,万铭几乎能肯定,如果这帮记者拍到了真实的东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酵,然后人心惶惶,动乱开始。
“顺便问一下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车祸。”
万铭认为这太巧合了,又不是什么危机大事,何至于出动记者,这里面一定有人在做背后推手。
王巽当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应急组不是说这里有问题,派队伍盯着呢,所以他们人呢?”
有人弱弱出声:“我们接到报警通知的时候,这里就没人。”
应急组接的基本上都一堆危害到社会秩序或安危的任务了,假如发觉不对,一般会在现场直接建立结界以免暴露,但今天屁都没有。
很显然,他们要么渎职,要么出事。
气氛一瞬间死寂无声。
少顷,万铭深吸一口气:“先忙这里的事吧。”
王巽到底是个老刑警,不再耽搁,立刻转头吩咐手下,随即大步流星朝记者走去。
差不多半小时后,现场人清得差不多了,衡山路以道路检修为由全部封锁,但由于万铭认为事情过于怪异,尸体最终也要送回警局再检查,他实在等不及,索性让法医当场解剖。
王巽觉得大晚上看解剖太瘆人,周围风也凉嗖嗖的,总觉得有股寒意往背上爬,等结果的时候索性去边上战术抽烟。
啪嗒,打火机刚敲响,去查死者和车主身份的人正巧回来了。
“王队!查到了!”
他叼着没点燃的烟转头:“说。”
女警气喘吁吁地说:“死者叫何晴晴,万水中学高一三班的学生,三天前放学没回家,家人已经报过案了。车主叫刘诚,网约车司机,家就住在衡山路附近,有个妻子和女儿。”
王巽眯起眼:“刘诚和何晴晴认识吗?或者说坐过他车吗?”
女警道:“我们查过了刘诚最近半个月的订单记录,没有何晴晴。最近一单显示他刚完成一单顺风车单从外省回来,根据路线和时间估算,他原本是在回家路上。”
“那这俩丝毫没关系的人怎么会在一个案件里?”王巽头疼欲裂,突然觉得最近晋城诡异的事实在有点多,“干脆直接让他们来警局上班好了。”
他没忍住嘟囔一句,却见女警欲言又止。
“……”
王巽依旧叼着烟,斜睨过去:“有事就说。”
“外面有两个人声称是调查组的人,要进来看看……”
“什么?!”王巽嘴里的烟直接掉了下来,上回林彬的事还没完美解决,今天就又碰上了怪事,这会儿正心焦气躁,当即就骂:“有一队人就行了,多来两个想干嘛?打麻将吗?让他们有多远走……”
啪——
忽然,一张黄符精准地贴到了王巽的额头。
旁边的女警瞬间张大了嘴:“这……”
王巽黑着脸拉下符纸,一看是静心符,更加鬼冒火了:“谁!”
左右环顾一圈,只见警戒线处,一高一矮的一对男女正望向这里,男的花衬衫黑短裤,骚包得不行,女的倒是看起来正常点,一身冲锋衣干净利落。
身后警察全部像一根根木桩被定在了原地。
正是刚刚赶到的帝静梵和白云山,衡山路离会所不远,十分钟就能到。
可肚子里一包火的王巽又不认识两人,猛地扭头看向女警:“这两人谁?当这么多人面甩符,没脑子吗?”
警察局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玄门,人手不够的时候普通警员也得拉过来一起办案,这要是被所有人看到了,免不了事后又要麻烦调查局清除记忆。
女警讪讪地回:“就他俩,调查组的实习生。”
王巽胸腔里那股火更旺盛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实习生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叫他们回去!调查2队在这,用得着他们?”
调查2队个个都是资深老员工,但王巽对今天这事有种强烈的不妙预感,别说是老员工,就是慕容清本人在这估计都悬。
与那天戏楼如出一辙,总觉得这里有邪魔留下的气息,每个角落充斥邪恶气息,暗处仿佛有一双恐怖的魔眼,正在窥伺他们。
但显然白云山不是那种来了就走的人,见警员一脸为难,于是立刻对帝静梵说:“我就不信今天进不去。”
下一秒,他双手放到嘴巴作喇叭状,拉开嗓子就喊:“万师兄!是我啊!!”
这一嗓门喊得所有人都震了三震,尤其是准备转身的王巽,差点没直接栽地上。
无数道视线纷纷涌过来。
“……”帝静梵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目光隔着人群看向了事故中心。如果她是万师兄,可能会当场打死白云山这货吧。
只见围在尸体旁的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了一个剃着美式前刺发型的黑衣青年,青年面如死灰,表情无语。
下一秒,青年火速拨开人群快步走来,先是向王巽申请,随即等守警戒线的警员一拉开黄线,这人上来就高高扬起了手。
啪!
一声脆响,白云山顿时捂着肩膀跳了起来,嗷嗷乱叫:“师兄!!你是断掌打人很疼知不知道!”
“别叫我师兄!”万铭咬牙切齿地骂:“在外面是不是说过叫名字?你脑子被狗吃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静梵不动声色地挑眉,原来这就是万铭,路上就听白云山讲神霄的师兄万铭多牛多牛,这下总算见识到了。
这一掌下去,要是身板脆点的,指定骨折!
“我们听说这里有事,过来看看嘛。”白云山揉搓肩膀,脖子伸长往里看:“出什么事了?”
万铭没好气地说:“你没看新闻?”
十分钟前,那帮慷慨陈词的记者已经发布了衡山路的事故新闻,尽管王巽警告过,还是有人发出了《少女芳魂断送衡山网约车司机畏罪潜逃》这样吸引人眼球的烂标题。
说完,万铭隐晦的视线从帝静梵身上划过:“你是闵清流吧?”
“万师兄好。”帝静梵双手乖巧地搭在腰腹前,扬起人畜无害的微笑,将魏玄镜提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后,明知故问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万铭发出灵魂质问:“是,所以你们到底来干嘛?”
帝静梵果断伸出食指,指向白云山:“他说要来看戏。”
白云山:!!
两分钟后,头上顶了个大包的白云山垮着一张脸,像吃瘪的小男媳憋憋屈屈迈腿,跟在帝静梵和万铭身后,逢人就问:“你被万铭打过吗?他手劲真的跟牛一样。”
……这货真的很脑残。
帝静梵一言难尽地翻白眼,面向万铭时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和善面孔:“这里似乎不是鬼?我阴山派和鬼打交道多,头一次没感觉到阴气,反而是……”
两人从王巽身边经过,王巽忽然与帝静梵异口同声道:“邪气!”
她脚步一顿,只见王巽一拍大腿,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我就说呢,在这站了会就浑身发毛。”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2队成员的呼唤声,万铭和王巽脸色微变,头也不回地朝那里小跑过去。
见状,帝静梵连忙拉起还在揉头的白云飞,健步如飞,紧随其后。
只见法医已经检查完毕,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地说:“根据初步判定来看,何晴晴大概死于三天前,溺水窒息而亡,生前也遭受了非人虐待,割舌刻图以及殴打。但奇怪的是,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从伤痕来看的话,很有可能是死后留下的。”
“而且是自主行走或者自行撞击时才留下的伤痕。”
气氛微妙地沉默了数秒。
片刻,2队一位成员震惊地啊了声:“死人不可能活过来,她是被附身了?”
“那刘诚呢?他被附身何晴晴的鬼干掉了?”
“不对啊,我们检查这里时明明没有发现任何鬼物阴气。”
“上次应急组有没有查到什么情况?”
“据说比较复杂,保密了。”
……
“都别说了。”万铭捏捏眉心,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猜测,有条不紊地开始下达命令:“先回去查查刘诚的基本信息,另外暂时别通知何晴晴家人,等有点头绪了再通知。”
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无故殒命,还被割舌虐待,他实在不敢想象父母有多绝望,必须要先找到真相!
见这帮人说不到正点上,帝静梵忽然出声:“刻的什么图?”
法医有些为难地看向王巽和万铭,两人最终点了点头,于是立刻上来两个警员拉开了裹尸袋。
啪嗒,手电筒打开,众人齐刷刷弯腰开始观察。
“何晴晴的舌头是被滚烫的尖锐铁器直接割断,上颚的五芒星图案也是用铁器刻出来的。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此外……”
常年需要面对奇形怪状死尸的法医罕见地露出了于心不忍的神色,他指向何晴晴的胸膛,艰涩地说:“她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剥了皮,皮下也刻有五芒星图案。”
“……”
如果说刚才的沉默只是无言以对,那么此刻四周的风都仿佛被凝结了,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了起来。
“这不是邪.教是什么?”王巽感觉心脏病都快犯了,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简直是禽兽所为!
万铭倒是冷静,亲自拉上裹尸袋拉链,一字一句地说:“也许是变态也说不定。”
调查2队全员缄默,看似认可,实际没人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如果是邪.教,那就意味着受害者将不仅仅是一个人。
白云山也蹙眉不语。
气氛一时间逼仄无比,帝静梵慢腾腾直起腰,撇了一圈周围的没头脑和不高兴,没有说话,开始思考。
“喂。”忽然,白云山小幅度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低头看一眼,随即对上他略为慌乱的眼,只听他低声问:“会所里也有很多五芒星,你觉得有什么关联吗?”
“如果有,你会怎么做?”
“……”白云山沉默数秒,郑重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有猜测,但不确定。”
深思片刻,帝静梵认为这件事非常严重,有些饭可以吃,有些饭却不能吃。一旦吃了,有些面子就丢光了。
没有犹豫,她冲众人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地说:“万师兄,像我这种菜鸡都知道这是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只见数道目光齐刷刷转来,许久,万铭清咳一声,严肃地说:“当然知道,五芒星呗。看这手段很像是邪教,还是尽快叫应急组来吧。”
“可我好像觉得不太对欸……”
帝静梵一脸真服了的表情,鄙视的视线四处逡巡一圈,随即眯起眼,毫不避讳地提醒道:“我在书上看过,这好像是某些邪.教的一种祭祀仪式。”
众人齐齐一惊:“祭祀?”
“是吧。”帝静梵再度成为视线中心,这回装得就跟古时候出嫁的小姑娘一样,撩发低头,羞涩地说:“我菜嘛,师傅说菜就多看书,你们要是想要,回头我可以发链接给你们。”
话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了,实际上帝静梵知道的更多,这枚五芒星图腾和会所的有所不同,虽然中间同样有羊头,但外围一圈却是失落的古文字,意思为“吾主巴佛灭”。
东方仙境蓬莱是真,西方天堂与英灵殿也不假,当这些神灵全部避世不出,各有各信仰的普罗大众逐渐不能确定那些神秘莫测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于是冠上“传说”或者“神话”这种名号来宣传文化,传播信仰。
巴佛灭在人类宗教史里,还有个人尽皆知的名字——撒旦。他曾经是坠入地狱的天使,被视为神圣秩序的敌人,总在试图引诱人类走向邪恶。
而这种邪恶的象征本来没什么意义,但到了有心人手里,就成为了笼络人心制造混乱的武器。
帝静梵以前听说过民间有传闻,需集齐七条拥有特别个性的人命,愤怒、贪婪、**、懒惰、傲慢、妒忌、贪食、才能重新召唤出这个邪魔。
现在也有很多杂书里这么写,要是他们真想要,淘宝9.9包邮一大堆。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场古怪的车祸就是一场祭祀。所以,何晴晴在里面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等众人有所反映,帝静梵又打了一个响指,不疾不徐地说:“魏玄镜提醒我们别来这里,应急组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闻不到阴气的原因。”
王巽强调:“对,怪不得那么邪门。”
众人似乎是想起了那一群苍蝇,一个接一个地拧起了眉端。
已经有人开始猜测了,帝静梵深藏功与名,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虽然她很看不起这帮人,但说实话也怪不了他们。衡山路的事显然不简单,东西方术法与魔法的碰撞,即便基础道理可以相通,但依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对这些很少接触西方魔法师的人来说,即便能察觉类似气息,也无法精准判定,因此他们最初判定这里为鬼打墙。
但应急组就不一样了,她认为他们应该是早有怀疑,只是暂时找不到线索,所以只能故意放任幕后操纵者继续行动,等事发后第一时间去追。
帝静梵双手插兜,唇角不着痕迹勾起。
这世上,大概只有她一人可以锤东又锤西了吧。
果然,等万铭联系本该在这里的应急组成员时,就听见电话里风声唰唰,伴随着粗重喘息,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有恶魔附身在刘诚身上,我们追得急,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紧接着旁边响起暴躁的女声:“快!他要跑了!别打电话了!让他们把尸体和车全部带回警局,等会再说!”
下一秒,电话倏然挂断。
万铭瞪着手里发出嘟嘟声的手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他脸上浮现起一丝凝重:“恶魔,果然是恶魔……”
帝静梵贴心地劝慰仿佛一瞬间苍老的这位哥:“没事哒,没事哒,咱应急组可厉害了,小小恶魔,给它打回老巢去!”
“……”
这不安慰还好,一慰,万铭直接怒摔手机:“厉害个球!都叫西方那帮瘪犊子玩意偷摸跑过来了,真是丢我们调查局的脸!”
“2队所有人,赶紧给我找到他们位置!”万铭不顾多少人在场,撸起袖子一副干架模样,气势汹汹地推开人群:“今天加班也要把那脏东西的头砍下来泡酒喝!”
脚步声蹬蹬蹬,一帮人风风火火跟上。
帝静梵目送他们离去,抬起双手啪啪热烈鼓掌:“加油!万师兄我看好你们,在这里为你们打call哦!”
话落,王巽和白云山默默望向她,不约而同都有种莫名其妙被引导的明确感觉,就好像她纵观全局,全程都在故意引导众人。
尤其是王巽,还觉得她说风凉话的样子特像那个嚣张得要命的半骨女人。
但很快,只见帝静梵回头,先是搓了搓手臂,冲手心吹了口气,随即弱不禁风地裹紧冲锋衣,吐槽道:“这邪气可真瘆人,骨头都发冷了。”
紧接着,她目光如炬地打开手机,手速极快地给宗星移和莫佑乾发信息。
白云山个高,一眼就看到了那行标正的黑体字:【衡山路居然有恶魔,速来吃瓜!】
两人顿时:“……”
行,果然是错觉。
……
王巽赶着回局里汇报,收拾现场的速度很快,很快衡山路这条空荡荡的公路只剩下冷风盘旋。
白云山也打算回去,但他还在思考丁奕是否和此事有关,开车门的速度宛如龟爬。
快速给闵清流发了一个信息,帝静梵撇了眼还在装乌龟的白云山,火速退出微信,然后点开了打车app。
车门即将打开时,只见他忽然猛地转身,一贯不正经的表情此刻肃然万分:“闵清流,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丁奕不对,所以才会问我那个问题?”
……那当然不是,和to be or not to be一样深奥的问题丁奕还不配用,如果丁奕有问题,直接一拳打死不就好了?
帝静梵揣好手机,微微一笑毫无异状:“我只是看过那个图案,觉得象征不太好就留意了。”
白云山眉宇压紧,本身粗旷的剑眉就看起来凶,这会儿显得更凶了:“丁奕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这应该是个巧合。”
“你这么紧张,怎么不自己去问问。”
“……你怎么回去?”
她拍了拍兜:“我打车。”
白云山眼神复杂,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奇异的直觉,她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回会所。洞悉人心,某种意义上是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一个人人都认为菜到飞起的废物。
良久,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车门,语气似有些遗憾也有些痛心:“刚才我看了新闻,新闻里只说女学生,没有说割舌。”
最初在现场的人拍出来的任何一个视频里,都没有类似的画面。
但丁奕却言之凿凿说——舌头都被割了。
啪,车门重重关上。
白云山钻进驾驶座,拉下车窗,眼神晦暗不明:“你早点回家,我去找丁奕。”
“哦。”帝静梵抬起手挥挥:“再见。”
“……”
没能得到一句安慰或者打气的白云山脸更臭了,直接摇上车窗,跑车如流星窜入黑夜。
目送车子离去,帝静梵重新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订单,紧紧注视着上面接单司机的移动位置。
秦墨车上被人种了难以发现的追踪蛊,距离王者局结束已经一小时左右,按照道理两人应该到家,但无论是盛朗荷还是秦墨,都没有回复信息。
她抬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底镌刻着浓郁的夜色,像是记忆里粘稠到化不开的深刻血痕。
之前问白云山左右两边的问题,帝静梵曾经也做过一次艰难的选择,像她这样自私的人当时却选的是后者,虽然结局并不是很好,但从来没有后悔过。
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义无反顾过,只是今天不一样。
“你们不要说她了!百里本来就很难玩啊。”
“不要理他们,我们自己在下路玩。”
“清流,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吃啊?”
“清流!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泰国菜!”
……
耳边回荡着盛朗荷咋咋唬唬的声音,帝静梵锁上屏幕,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她想,如果今天是闵清流或者宗星移,还是莫佑乾这帮人中的随便一个人,她应该都会出手吧?
她只不过,觉得盛朗荷和他们一样蠢。
绝对不是,大发善心。
.
盛家老宅。
这栋坐落在闵宅附近的豪华别墅此刻被一道巨大的结界笼罩了,三个裹着黑色面罩的人站在满地残尸中间,三道目光冷漠,齐齐落在了草坪中央。
草坪被摧残得几乎翻出土皮,只见满身是血的秦墨此刻正双膝跪地,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刀刀见骨,分明连东西都拿不起来了,却依旧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盛朗荷。
她腰腹一个大洞洞穿,碎肉、神经、骨骼清晰可见,汩汩冒出的血简直像是倾泻而出的河水,疯狂往外喷涌,直接浸透了今天穿的白色短袖。
入目,皆是无边血色。
见状,其中一人却只是冷声道:“她看中了你,你就必须死,身为这世界的一粒微尘,为我们伟大的理想献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已经让你活得够久了,你该知足。”
紧接着,另一人舔舐了一口手背上的血,嗬嗬地笑起来:“不要再反抗了,就算是应急组的人,也打不过我们三个。”
秦墨恍若未闻,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侧过耳朵贴到盛朗荷已经没力气睁开的唇瓣上方,直到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吸才又惊又喜地露出了笑颜。
“你当初说只要我也追你十年,你就会答应我。”
“现在才一年,还有……”
啪一声,盛朗荷的头骤然歪了下去。
话戛然而止,秦墨所有表情彻底僵滞。
与此同时,最先说话的那人顿时冷笑一声,手捏成诀:“她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明天调查局发现之时,只会认为是你入魔残杀盛家满门,然后遁逃消匿!”
有关玄学西方啥的全是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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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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