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翎语第一次来北方城市,北方的寒风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凛冽。
她和苏父顶着北风到家的时候,睫毛头发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连带着视线都朦胧起来,这种奇特的体验,让苏翎语忍不住一直拨弄自己的睫毛。
这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破小,连电梯都没有。
位于走廊顶部的感应灯,时亮时灭的闪个不停,四周的墙面也已经斑驳发霉,而本就不宽阔的楼梯上,更是堆满了各种杂物。
苏父走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苏翎语小心脚下。
终于到了三楼,苏翎语跟着父亲进了家门。
和外面走廊的糟粕不堪不同,这间不大的两居室,干净整齐、窗明几净,空气中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剂味道。
一个穿着居家服,腰间系着围裙的女人,看到俩人进来,笑着招呼道:“是小语吧?”
苏翎语点点头,一时有些无措。
大概是看出她的窘迫,女人开口道:“我叫郁研,你喊我郁阿姨就行了。”
苏翎语怯生开口道:“郁阿姨,你好。”
郁研笑着道:“嗯嗯,快进来,饭已经做好了,洗个手就能吃了。”随后又对着苏父道:“老苏,你把小语行李拿进她房间。”
这间旧屋面积不大,传统的两居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苏父把苏翎语的行李搬进了次卧:“小语,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我和你郁阿姨住另外那个房间,你先收拾一下,等下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苏翎语点点头,随后苏父退出房间,并顺手关上房门,留她自己调试情绪。
陌生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家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整个人都还处在一个懵逼的状态,回不过神来。
直到此刻,坐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全是陌生的家具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黑色的电脑桌,黑色的床头柜以及黑色的木制床,明显清冷的装修风格。
这间房间之前的主人,应该是郁阿姨的那个儿子,看来是她霸占了别人的房间。
不能在房间耽搁太久,会显得很没礼貌,苏翎语站起身走出去。
客厅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食,郁研看见她,便招手让她过去。
郁研一边往苏翎语碗里夹菜,一边道:“小语,学校那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是市里的重点高中,离家也近。”
苏翎语放下手里的筷子,规规矩矩道:“谢谢阿姨。”
郁研:“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苏翎语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虾仁放进嘴里。
郁研接着道:“这几天,正好赶上学校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所以你们班主任建议,让你明天就去学校报道,正好可以参加这次考试,锻炼一下。”
苏翎语点点头,即使觉得勉强,她也没多说什么,她明白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
郁研看她脸色不对,便开口安慰道:“别担心,我知道你之前是艺考生,这只是个小考试,让老师知道你的水平,后续才好因材施教,你们班主任是阿姨的同学,我和她打过招呼的,她会关照你的,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找她。”
没想到郁研阿姨会替自己考虑到如此程度,苏翎语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她:“谢谢阿姨。”
郁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太担心,你才高二,来得及。”
“嗯。”
郁研接着又道:“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学校。”
“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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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郁研特意请了假,带着苏翎语到了市一高,一高是D市最好的高中,郁研最好的闺蜜恰好在一高当班主任,也正是托了这层关系,才得以把苏翎语转进了一高。
此时正值早读时间,校园里静悄悄的,郁研让苏翎语等在小花园,她自己先去办公室找老师。
小花园前面立着两块公告牌,两块公告牌顶端醒目的位置上,分别有三个大字
一个是:光荣榜。
一个是:处分榜。
光荣榜上,一行四个,总计三行,每个位置上都贴有一张学生照片,下面对应着该学生取得的成绩。
苏翎语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有一个叫裴泽的男生,给她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十二个光荣榜的位置,单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就占了八个,除了囊括年纪总分第一,各理科单科第一等,还有一个物理竞赛一等奖、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荣誉。
另外,除了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其他学生都是站的笔直,面露微笑,校服拉链规规矩矩的拉到脖子下面,却唯独这个叫裴泽的男生,一脸的痞里痞气,校服更是不肯好好穿着,只随意的甩在肩膀上。
其他光荣榜同学的人生寄语,大都是努力读书、出人头地之类的鸡汤文学,而裴泽同学的人生寄语却是:
人生姿态,随我恣意。
随后,苏翎语挪了下位置,又浏览了一下旁边的处分榜,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在处分榜上的照片也依然醒目。
处分榜上的同学倒是不多,不过四个人,排在第一的位置就是裴泽,处分理由也很简单,逃课打架。
原来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小混混,苏翎语对这类男生,向来没什么好感。
她以前就读的艺术学校很混乱,这类男生更是数不胜数,打架、逃课、调戏女同学。
苏翎语对这种人向来都是能避则避,在她看来,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和以前她们学校那些混混男生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这个叫裴泽的男生成绩好一些。
市一高,是一座三层楼的民国建筑,四面是教室走廊,中间是镂空的小花园。
公告牌正对面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两个男生,背靠着走廊柱子,正在闲聊。
其中一个男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漫不经心道:“裴泽,你这阵仗,弄得不小啊,为了八班的桑如心背了个大过处分。”
那个叫裴泽的男生,穿着白色卫衣,运动校服松松夸夸的搭在肩上:“谁是桑如心?”
对面男生翻了个白眼:“就是咱们学校校花。”
裴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水果糖盒,倒出一颗丢进嘴里:“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为人打架?”
“谁说我为她了?我只是恰好路过,顺手而已。”
“得,算我白问。”
说完话,男生转了个身,面向学校小花园,一眼就瞅见楼下等着的苏翎语:“呦,学校新转来了个漂亮妹妹呦。”
说着话,就用胳膊肘去拐旁边的裴泽:“快看看,妹妹长得真不错,盘正条顺的。”
裴泽被他拐的烦了,转过身去。
小姑娘长的确实还不错,身形挺拔,皮肤白皙的,不过因为距离远,看不大清楚五官。
只看了一眼,裴泽便又懒散的背过身去。
旁边男生看他一脸的冷淡,啐了一句:“操,老裴,你他妈是不是性冷淡?咋就没个女的能入你眼?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裴泽把嘴里的糖咬碎,一阵清凉灌满口腔:“滚蛋,回教室了,一会要开始考试了。”
一听到考试,男生立即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抱怨道:“早知道一高这么变态,我就不该让我爸把我弄进来。”
高卓和裴泽是发小,自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不过高卓家里是从政的,而裴泽家里是经商的。
初升高的考试中,裴泽发挥稳定,以市里第一的成绩进了一高,而高卓的成绩就马马虎虎了,家里本来打算把他送去美国,但高卓舍不下裴泽这个兄弟,便让家里托了关系也进了一高。
谁知道,才进了半年,高卓肠子都悔青了,一高的考试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一个月一小考,三个月一大考,考就考吧,每次考试还要拉大榜,按成绩分班。
一班是成绩最好的那批人,越往后,成绩越拉胯,以高卓的成绩,妥妥的吊车尾,可他仗着家里的关系,倒是一直和裴泽在一班待着。
高卓心不甘情不愿的往教室走,垂头丧气的,脚底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拆成两步,一边走一边往楼下小花园瞅。
“呦,原来新来的妹妹要进八班了。”
裴泽停下脚步,看了高卓一眼:“这你都知道?”
难不成高卓这小子还会算命?
高卓朝下面小花园努了努下巴:“诺,那是八班的班主任。”
楼下小花园,两个中年女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其中一个裴泽认识,八班的班主任,外号大嗓门。
大嗓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骂起人来,从八班穿到一班,整个走廊都能听的见回声。
裴泽收回视线,迈开长腿,快走了两步,把高卓甩在身后,再磨蹭下去,他们两个怕是真要误了第一场考试了。
高卓在他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哎,老裴,你慢点,等等我。”
与此同时,楼下小花园的苏翎语也听到了高卓的喊声,她抬头看向了二楼走廊,还没等她看清楚,大嗓门已经先一步走到她跟前,招呼道:“你就是苏翎语?”
大嗓门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裴泽耳朵里,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楼下,高卓刹车不及,直直撞到他的后背。
苏翎语转身面对老师,规规矩矩的鞠躬行礼:“你好,老师,我叫苏翎语。”
又一遍,裴泽确定自己听的很清楚。
苏翎语,楼下那个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女生,确实是叫苏翎语。
高卓鼻子被裴泽撞的生疼,他一边揉一边抱怨道:“老裴,你怎么回事,突然停下来。”
裴泽转过头,看着高卓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要进八班,得考多少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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