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林和孟师棠说了很多,孟师棠看得出她也想离开,可惜她是母后皇太后,除非是死,否则无法离开这个牢笼。
只要不是沉迷权力金钱之中的空心人,大概都会想离开吧。
宫廷才是真正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宫里宫外的人都困在了其中。
出了宫,孟师棠决定最后再去看看孙蝶语,她昨日就给白府递了拜帖。
婚后的孙蝶语看起来安静了不少,两人坐在庭院中聊天。
孙蝶语感叹道:“你要离开了,真好。”
孟师棠笑了一下,回道:“这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找个地方躲一辈子,白家的好日子在后面,就算你不喜欢他,至少过的舒服,心里也没伤。”
“姜璇也真是,算了不说了,你去洛阳还会回来吗?”
孙蝶语不想提起姜璇伤了孟师棠的心便,马上改了口。
孟师棠垂眸细思,开口道:“年节会回来,若要长住,也得等个二十多年吧。”
“嗯……二十多年,好久啊,二十多年以后会什么样呢?”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比现在好。”
又聊了一会过去的事,孟师棠便要离开了。
孟师棠刚走了几步,孙蝶语突然开口:“孟师棠,谢谢。”
“谢我什么?”
孙蝶语只是回道:“这几年的很多事,谢谢你。”
孟师棠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笑着回了一句:“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
自己要离开了,孙蝶语才这样说,孟师棠能想到孙蝶语已经猜到了,这一年多,自己虽是孟师棠但并非过去的孟师棠。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但里头换了人,既然是好友,孙蝶语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孙蝶语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选择了看破不说破,甚至从未提起,这是她的善良,也代表了她的接纳,她接受了新的孟师棠,并愿意在这一年多里继续朋友的关系。
其实自己更应该谢谢孙蝶语吧……
回到频香园,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孟婋的东西也陆续从东厢搬到了正房。
“小姐,东西基本都妥当了,督主的尸体已经烧了,骨灰已经送来了,您要过目吗?”
孟师棠本打算把姜璇的尸体带回洛阳的,但是考虑到现在天气热,这个时代的防腐技术没有在这么好,到了洛阳怕不是要臭了。
思考良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火化,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留给人间的只有思念,尸体终会腐烂,现在烧了和日后埋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必了,又不是高僧,没有舍利子,我看什么,让下面的人小心些。”
“是。”
孟师棠在第二日的清晨,照常的给祖母和母亲请安,早饭后孟师棠便准备启程了。
大房的人都来相送了,离别之时,孟师棠才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的,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
“父亲,母亲,长兄,次兄,嫂嫂,棠儿不孝,今向洛阳游,在此一拜。”
孟师棠在垂花门外向内一拜,几人连忙扶起她。
阔别之时,万分感慨,所有人都是不舍的,但也愿意让孟师棠离开。
马车蹄声渐起,车轮滚动,孟师棠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后看去,同样的,送她离开的家人也在望向她。
孟师棠带的东西很多,太后还派了护兵伴驾,这一路还算顺利,从京城到洛阳花了十日。
因知姒阳郡主大驾洛阳,洛阳知县亲自迎接了孟师棠,这是孟师棠没有料到的,这样的欢迎孟师棠虽然不想喜欢,但也没说什么,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姜璇的墓孟师棠已经叫人准备起来了,过几日就可以安置好。
孟师棠在洛阳置办的宅子很美,孟师棠所居住的院子陈设和频香园极其的相似,庭院里的一花一树,都是按照频香园布置的。
府里家生的丫头孟师棠只带来了五六个,频香园的侍女都是聪明伶俐的,她们照顾孟婋自己也放心些。
现在的宅子里缺的人就在洛阳或者附近买,只要十三岁以上的孤苦无依的丫头。
站在院子里,孟师棠恍惚了一下,似乎自己从没有离开京城,但随即又笑了,这样也挺好的。
“紫洲,找人打听一下苏妙筝的消息,把她找过来。”
“是。”
苏妙筝就在洛阳城内,孟师棠来的队伍声势浩大,她自然也知道,两头相互找,很快便来到了孟师棠的宅邸。
苏妙筝的出场方式很奇特,斜坐在一头脖子上戴着荷花做的项链的灰白色小毛驴就出现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头白底褐斑的毛驴。
“不错不错,既然小棠儿来了,那我就在这里住几天吧。”
孟师棠挑了挑眉,不过毕竟是苏妙筝,做什么都很合理了:“公主殿下,这是新宠吗?”
苏妙筝翻身下驴,摸了摸小灰驴的脖子,顺手从驴身上的背篓里抽了一条芹菜味给毛驴:“它叫小泥,怎么样?好看吗?你也有。”
孟师棠看向那头白底褐斑的小毛驴,问道:“给我的,它叫什么?”
“还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
孟师棠起身,上前摸了摸小毛驴的毛,又揉了揉立起的耳朵,笑说道:“那就叫斑斑吧。”
苏妙筝看孟师棠高兴,笑了笑,问道:“京城呢?你没带它来?”
孟师棠摇了摇头,也抽了一条芹菜喂给斑斑,说道:“长途跋涉,路途颠簸,猫会不舒服的,我走了,没给婋儿留下什么,便把京城留给她做个念想。”
“以后怎么办?一直在洛阳?”
“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此言一出,两人都笑了,现在两个人都是闲云野鹤,难有东西束缚住她们。
两人坐到了廊下,看着两头小毛驴在庭院里走来走去。
苏妙筝开口道:“我以前以为,你会是太后那样的,看着你存着一口气从北境逃回来,以为你要大展宏图了,结果谁成想,居然和我一样了。”
孟师棠轻扯身边花树的枝叶,回道:“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就算我住在全是金子的殿堂里,等我老了得做多少噩梦啊,怕是不等老死,就要吓死在噩梦中了。”
“那你就舍得孟婋去替你?”
孟师棠沉默了一下:“家里总是要有人去那里的,她很聪明,从天灾里逃出来,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合适,若是家里不收她,怕是要去更加见不得人的地方了,这样的安排至少不愁吃喝了。”
苏妙筝掏出了一个哨子,吹了一下,小泥就走了过来,伸手在小泥身侧的篮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孟师棠。
“算了,不管了,不说这些,喏,这是我之前说的,洛阳好吃好玩的地方,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小棠儿。”
“谢谢。”
苏妙筝暂时在孟师棠这里住下了,见孟师棠的院子还没有题匾,苏妙筝自作主张给孟师棠写了一副。
云起
偶然值林叟,坐看云起时。
意头不错,孟师棠让人按照苏妙筝的字去刻匾。
夜深了,多日颠簸,孟师棠几乎一直用睡眠抵抗漫长的路途,到了洛阳,不用颠簸了,反而睡不着了。
独步庭院中,今日终于逃出了京城,忽然的空闲,倒是让她有些不适了,或者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洛阳很安全,没有人会算计自己,自己也不用算计别人了,洛阳当地孟家的影响还算大,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星,孟师棠让侍女把摇椅搬到了院子里,点上了驱蚊安神的熏香,躺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
风吹花树发出簌簌声,银河星子横贯天际。
孟师棠突然想到小时候,自己就是这样躺在家里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天空,数星星,或者是将星群想象为一些形状。
之后或许是忙于学业和工作,或许是过了特别童真的年纪,难有时间仰望星空。
如今真是感慨万千啊,自己已经不在过去的世界了,在这个世界里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在此望向天空是今日,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
或许是微风拂面过于舒适,或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孟师棠在躺椅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梦,她梦见了姜璇,两人像以前约定的那样,来到了洛阳携手同游。
孟师棠的潜意识是知道姜璇的离去的,可是这一刻的美好缱绻令人不舍,梦中人笑,枕上人哭。
孟师棠不想醒来,可当她意识到这是梦的时候,就离梦醒不远了,她想张口说话,可这是梦,她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
醒来后,孟师棠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摸到了枕上的泪水。
难道说这就是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吗?
孟师棠苦笑了一下,也是和诗仙共情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侍女已经在屏风外等着了,见孟师棠起了,便给她更衣梳洗。
离开了京城,孟师棠的打扮也简单了很多,除了一些官员,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姒阳郡主,而且要和苏妙筝出去散心也不宜打扮的太过招摇。
“苏小姐醒了吗?”
“奴婢不太清楚。”
“紫洲与玉帛呢?”
“府里的马厩是满的,昨日临时给苏小姐带来的驴做了个小的圈子,结果刚刚苏小姐带来的两头驴跳槽了,横冲直撞的,几个侍女拦不住,不敢惊扰二位小姐,便请了二位姐姐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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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我向洛阳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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