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颂今脸色爆红，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偏过头，死也不肯再靠近对方一步。
他在说什么！
他以为他说的是“昨天晚上我吃了小鸡炖蘑菇”吗！
在他的想象里，他们的再次见面可不是这样。
明明应该是祁颂今发挥他在A国的酒吧间磨练出来的撩人才能，让周尘为他狠狠神魂颠倒，而不是完全反过来啊！
“……但是碰到那种特别犟的，我就没什么耐心。”周尘叹了口气。“说不听的，拉不动的，就得用夹子了。”
“什么？”祁颂今气息微弱。“你……用什么……夹子？”
“牛鼻夹啊。”周尘比划了一下，见祁颂今表情纠结，解释道：“控制牛用的。牛的鼻子很敏感，夹子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方便给它们打针。”
祁颂今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要一起去喝一杯吗。”沉默了半晌，祁颂今做了做表情管理，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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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
周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从祁颂今身后响起，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走呗。”王大夫笑眯眯地从祁颂今身后探出头，“那能用你请吗。就兽医站后头，咱们几个整点烧烤，喝点啤酒。”
祁颂今欲言又止，瞄了周尘一眼。周尘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
“挺久没回来了吧。”周尘说。“你知道最近的酒吧在哪儿吗？”
“不在丰河？”祁颂今小声问。
“猜对了。”周尘笑道，“吃烧烤吗？”
祁颂今快速思考了一番。
虽然地点不对，人数不对，画风也不对，但是能喝酒，就能装醉，能装醉，就有机会。
“好啊。去哪家？”
祁颂今掏出手机，打开○团搜索兽医站后头的烧烤店。正划着屏幕，被一揽肩膀，就这么被二人带上了车。
直到站在了兽医站后面的水泥地上，看王大夫搬出了烧烤铁架，周尘熟练地将羊肉切块、穿在铁签子上，祁颂今才看懂，这“整点烧烤”原来要全靠自己动手。
“老王家昨天刚给拿的羊肉。”王大夫擦干净了炉子，满意地站在周尘身边欣赏穿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羊肉串。“自家养的，跟市场卖的那种可不一样。你肯定没吃过这么好的羊肉。”
“人家外地回来的。”周尘头也不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外地更吃不着好的。”王大夫望着天，哼了一声，把木炭填进炉子里。“要不是我儿子不让，我都想给他寄点过去——小孩，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羊肉串吗？”
祁颂今咽了口口水，乖巧摇头：“我在外头吃不上烧烤。馋得不行了，就看看照片。”
在A国吃到这种烧烤的机会确实不多，祁颂今没说谎。抬眼一看，两人的眼神里却都带了点微妙的同情。
“你坐这儿等着吃吧。”周尘将肉串放上烤架，“一看你就不会。别添乱就行。”
“我会的。”祁颂今小声说，“我一直都是自己做的。”
“你？你会做饭？”
“嗯……因为点不起外卖……”
A国的外卖的确是贵得让人肉痛。祁颂今玩着自己的袖口，佯装无意地偷偷观察周尘的反应。周尘手里动作没停，却很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柔和。
“你在长川到底过的什么日子。”王大夫叹道，“我们小周也是。年纪轻轻的，就得负责他跟他妈两个人的一日三餐……”
周尘瞬间转过头，用眼神制止王大夫再说下去。王大夫嘿嘿一笑，手里端着一盘串好的素菜过来，三人围着烤炉坐下。祁颂今支着耳朵等了一会儿，很快被滋滋作响的肉串吸引了注意力。
肉串上浮起了一层薄油，滴落在木炭上，噗噗地升起几簇白烟。周尘串起的肉串肥瘦均匀，羊脂在烘烤过后变得晶莹剔透，瘦肉表面微焦，香气很快散发出来。祁颂今又咽了口口水。
周尘被他逗笑了，拿了一串给他。“你在外面真吃苦了啊？家里人不管你？”
“跟他们闹翻了。”刚从炉子上拿下来的肉串很烫，祁颂今小口小口地吹着。“他们现在也不在丰河。能供我到考上大学，还能帮我找个工作，他俩已经仁至义尽了。”
“闹翻了？”周尘举着肉串，“为什么？”
“我给他们丢了人。”祁颂今含糊地回答。讲到这里，不能再说实话。他想了想自己在周尘面前的人设，又添上一点艺术创作。“我跟人打架，还没拿到长艺的毕业证。他们不想再管我了。”
“来来来，干一个。”见气氛陡然沉重下去，王大夫举起酒杯。“遇上了就是缘分，活着嘛，开心最重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喝了几轮。祁颂今很知道怎么招长辈喜欢，他一边专注地听着王大夫吹嘘自己的专业成就，一边毫无保留地疯狂表达自己的崇拜，很快将王大夫哄得飘飘然。王大夫喝得兴起，又将自己私藏的半瓶白酒拿了出来，给两个年轻人也倒上。
“小孩，以后有啥事，你尽管找我们小周。小周这孩子……”王大夫敲敲桌子，似乎在努力地寻找一个合适的词。“……仁义。”
“不像好话。”周尘瞥他一眼，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王大夫的注意力已全然不在这边，祁颂今双手捧着酒杯，挡在胸前，悄悄地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又一轮举起酒杯时，他看着周尘的眼睛，将杯中酒液慢慢地喝下去。
“不能喝别喝。”周尘用手指背面碰碰他的脸。“红成这样。”
“我能喝。今天真的很开心……”
祁颂今贴着他的手，在他抽回去时，随着他移动了一段。
“尘哥。”
“怎么了？”
“叫叫你。”祁颂今傻乐了一会儿。
他很高兴地注意到，周尘的眼神落在了他微敞着衣襟的胸口。下一秒，周尘的手伸了过来。
帮他系上了扣子。
“一会儿着凉了。”周尘皱起眉。“喝完这杯，我帮你打个车，你早点回去吧。”
“热。”祁颂今嘟囔着，把扣子解开。周尘又伸手系上，反复了两次，祁颂今在扣子上妥协了，却装作酒醉，顺势往周尘的方向倾斜过去，头靠在他肩上。周尘任他靠着，倒了杯茶水送到他嘴边，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下去。
“我也可以不回宿舍的。”祁颂今满意了，视线越过周尘，撒娇卖痴地寻求王大夫的支持。“王叔，我今天想跟尘哥住。宿舍太远了。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那你问小周。”王大夫瘫在椅子上，“小周不一定愿意带你回去。”
祁颂今带着期待向周尘看过去，却发现对方表情一僵，似乎陷入了沉思。
“还是别了。”周尘摇摇头。“我不怎么带朋友回家。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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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租车停在牧场宿舍门口，祁颂今都在疯狂复盘，今天的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就算是直男兄弟，在这种情况下，愉快地喝酒后，跟对方一起回家，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几天后的晚饭十分，祁颂今在食堂里，又想起了这事儿。回忆起两人间那些自然的亲密互动，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哟。怎么了？”旁边的人笑道。“有心事了，弟弟？”
说话的是方茂，牧场的技术员，负责维护那套智慧养牛系统。他刚满三十，在牧场算年轻的，相当热衷于给新人当哥。
“我们颂今正是有心事的年纪。”张青刚端着餐盘在祁颂今对面坐下，听见这声叹气，也笑了出来。“谁家妹妹让你愁成这样？说说，哥哥们帮你出主意。”
“你刚子哥可是情场高手。”方茂语气暧昧。“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
“没有用的。”祁颂今悲伤道。“信号对不上，啥技巧都没有用。”
“对啥信号啊！”方茂不屑于此，“现在的女生都不吃暗恋那一套了。喜欢，你就直接表白，对方拒绝，你就下一个。”
不是这个信号。祁颂今差点就脱口而出，是gaydar的信号。话到嘴边及时刹了车，心想，他在他爹的地盘公然出柜，若让他爹知道，可没他好果子吃。
“还到不了表白那个环节。”祁颂今想了想，“对方很可能根本没那个意思。”
“她不是也没拒绝么？那就是让你先追追。”方茂说。“我可太懂女生那点小心思了。”
“小方哥，你懂女生吗。”祁颂今诚恳地问。“如果懂的话，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呢。”
“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方茂晃晃手指，突然回过头，扬声道：“喂，段秋！”
坐在隔壁桌的两位女士往这边看过来。被叫到名字的一个扎着长马尾，骂道：“叫魂呢你？吓我一跳。”
“你秋秋姐。”张青刚为祁颂今介绍。“市场部的总监。”
方茂摸摸头，嘿嘿一笑。“我们小今同志想请教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士。”
祁颂今露出无辜的表情，心说，原来计划在这儿呢。
段秋倒是不嫌冒犯，大大方方地考虑了起来：“有自信的吧。”
“哪方面？”方茂腆着脸说，“我对我的写代码技术特别有自信。”
段秋回赠了他一个白眼：“是那种用自信来展示自己的魅力的男人。没有魅力的话，光是自信，也说不过去吧。”
方茂委屈地“哦”了一声，探出半个的身子缩了回来。“前提是长得好看呗。”
“我们颂今长得就挺好看的。”张青刚笑道，指指祁颂今，也跟着问：“长这样行吗？”
段秋探着头看了一眼，比了个大拇指：“长成这样，可以自信。”
张青刚大笑，接着问：“过两周那个音乐节，给我们一个展示魅力的机会行不行？我们会拉小提琴！”
段秋跟旁边的姑娘交头接耳了一番，旁边的姑娘也探头看了看祁颂今。片刻后，段秋摇摇头，笑道：“这次活动面向公众开放，请的都是专业的演员，不合适。咱们擅长这个的话，年会上可一定得拿出来，让大伙儿见识见识。”
“不然，今年年会，你带那姑娘过来？”方茂看向祁颂今。
自己怎么可能待到年会。祁颂今在心里吐槽，却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自己在舞台上，凭借一曲炫技的《野蜂飞舞》打动了周尘，周尘一边鼓掌大喊“Bravo”，一边含着感动的泪水，答应与自己共度良宵。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非常的离谱啊。
果然追人还是得靠自己。祁颂今想。主动约他出来试试吧。有枣没枣，总得打一杆子。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夜晚，他满怀期待地拨通了周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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