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飞灰中,许煦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到那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的气息,如狂风骤雨般将他吞没。
呼吸被瞬间掠夺,高大的骑士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沉重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牢牢禁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北......唔......”
他挣扎的双手被轻而易举地反扣在头顶。对方的吻强势而霸道,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索取,仿佛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火山,终于在理智的防线崩溃时爆发了出来,如此强势,也如此难以克制。
刹那间,许煦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夜的火车上,他和赵北旭一触即分的初吻,完全是年少青涩的悸动。赵北旭那次音乐节时虽然也情难自禁,但他的性格底色到底是冷的,即便情绪翻涌,也总是留有余地,带着冷静与克制。
而此时此刻的北辰,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凶兽,挣脱了所有精神与理智的束缚。他的吻毫无章法,只有掠夺,只为确认,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将怀中的人吞吃入腹,才能缓解脑海与胸膛中汹涌的浪潮。
伊格之卵化作的骨蛇已经幽幽地游弋至北辰身后,曲起身体蓄势待发,只需许煦一个意念,就能立刻制止这场失控。
然而,许煦从对方激烈到近乎粗暴的索取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在神智错乱的深渊中情感与理性激烈撕扯的痛苦,和拼命想要感受到他的存在的绝望。
仿佛,自己是他错乱精神中唯一的锚点。
许煦的心蓦地软了下去。
他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甚至主动扬起头,从被动承受,到青涩却主动地引导,试图告诉对方,自己不会离开。
他头顶的蓝宝石头冠被催动,精神守护的力量在二人间弥漫开来,悄然汇入北辰狂暴混乱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远远传来,又戛然而止。那名自然祭司纵有无数保命手段,最终也没能在那百兽降临能量反噬的恐怖爆炸中活下来。
“永曜,胜!”
随着比赛结束被宣判,紧贴着的二人也被瞬间送出了那片废墟般的斗兽场。
斗兽场中受到的伤害会自行恢复,但显然,人的精神与理智所遭受的冲击创伤,并不能靠简单的数值回调抹平。
北辰状态栏的san条回到了接近一半的状态。然而,身下安抚着他的人骤然消失,忽然空落落的怀抱让他仿佛瞬间陷入应激状态,刚刚平息下去的狂暴再次化作猩红从他的眼中翻涌而上,他周身神圣的辉耀光芒仿佛也被侵蚀,迅速向恐怖的残阳血色,眼看着就要再次爆发!
“我在这儿!”
许煦没有犹豫,立刻快步冲到他身前,毫不犹豫地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上了他冰冷的头盔,注视着那双猩红涣散的眼睛,“看着我。没事了,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仿佛迷失在暴风雨中的航船终于望见了灯塔的光芒,北辰猛地将人重新抱进怀里,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用力。被冰凉铁甲覆盖的双臂如同铁箍,勒得许煦腰间一阵生疼,连骨头都在发出抗议。
但许煦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接着便立刻回抱住对方微微颤抖的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着。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北辰的眼睛,用那温和而坚定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净化卷轴在他手中被撕开,柔和的净化之光如月华般洒落的同时,许煦的自然精灵从他身后钻出,吟诵起治愈咒语。北辰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法术光辉之下,狂暴的气息渐渐平息。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许煦。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近乎沉溺地感受着许煦的一切,贪婪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嗅着他的味道,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他的身体。仿佛,要将这个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血肉里。
“好点了么?”许煦用前额在北辰的头盔上轻轻蹭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调侃道:“一堆摄像头盯着我们呢,没没第一坦。全球直播哦。”
他自己虽然不冲浪,但架不住身边有一个网速十级、仿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八卦网络中的杨贤。论坛上对他和北辰的那些五花八门、愈演愈烈的讨论,多多少少都被杨贤拿来念叨过。
他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灵植,已经被传得犹如都市神话般的伯克鲁格,以及玩家们对他们每一场比赛都仿佛提前预演过一般的战术设计的崇拜与质疑声。
自然,他也知道了北辰在这个游戏里早被坦克玩家们捧上了神坛,恐怕,比赵北旭的地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辰对此置若罔闻,头也不抬,直接在脚下张开传送阵,光芒流转间,就将二人的身影覆盖。
许煦见状无奈地露出个笑,在二人消失在传送阵前的最后一刻,冲着空中最为醒目的官方直播摄像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光影转换间,二人回到了许煦的小院。
熟悉的充满许煦气息的环境中,北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环抱着许煦的手臂缓缓放松,却依旧固执地没有彻底松开,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许煦看似淡定,但在脱离了危机后,他的内心远不如安抚北辰时那般镇定平静。
北辰刚刚那近乎失控的拥抱,那个迫切而充满占有欲的吻......是不是表明,他其实,也喜欢自己?
如果换作是别人,他会不会......
最终,似乎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北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松开了紧抱着许煦的手。
“我有话想和你说......”
北辰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就好像他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精神折磨,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许煦在院里的火光中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他,模样认真又专注。
无数的话语在北辰喉间急切地想要脱口而出。但最终,所有的勇气,都在对上许煦那双清澈又温柔的眼眸时,溃不成军。
他怕了。
前一天,当他做好万全的准备,谨慎十足地去感知血葵时,脑海深处仿佛有一根弦被猛地拨动,在他脑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混乱、扭曲,充满绝望的画面碎片涌入他的脑海。以血葵为中心,无数纤细如发的红色能量丝线犹如天罗地网般,覆盖了整片天空与大地。
巨龙、幽魂、蝙蝠、巨蜥.....无数生灵被缠绕在丝线中,犹如被巨大蛛网黏住的虫 ,被那阴森的丝线贪婪地吸食生命力,直至枯竭。
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极速爬升,他试图抽离感知,但意识的深渊之中,一道冰冷、古老、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深渊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察觉了他的窥伺,随意地投来了一瞥。
北辰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了感知,太阳穴如同被针扎般炸开一阵刺痛,鲜血从口鼻中瞬间喷涌而出。
浓郁的光元素没有起到半分守护的作用,北辰猛地仰起头,双手抬起,竟然同时撕开三张卷轴,庞大的净化之力喷涌而出,连带着他身上的辉耀光芒都升华为圣洁的光辉。
那股令人心胆皆碎的冰冷意志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而只是仿佛无意识地掠过。即便如此,北辰也是猛地向后一倒,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脑中唯一想到的,就是天天生活在这株恐怖灵植旁,对此似乎一无所知的许煦。
而现在,他满心牵挂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前,他却不敢开口了。
哪怕在昨天几乎濒死时,他都不像此刻这般脆弱。
因为他发现,自己害怕的不是恐怖的精神错乱,而是他可能失去眼前这个人,可能在这个人眼中出现的愤怒、疏离,甚至是憎恨。
那比直面血葵,更让他恐惧百倍、千倍。
“......我想,在夺冠后告诉你。”
他最终,还是将涌到嘴边的话,连同那腥甜的铁锈味,一起艰难地咽了回去。
许煦等了半天听到这么一句,没有生气,反而被这完全不符合对方沉稳性格的话逗笑了。
“刚正经入围比赛呢,怎么就开起香槟了?难道不拿下冠军,你就永远不说了吗?”
话音刚落,许煦就有些后悔了。北辰的精神状态刚刚稳定下来,自己实在不该在这时候用话语去进一步刺激他。
他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主动抱住了北辰,声音如黄昏下的微风一般温柔:“好,没关系。无论你想什么时候说,我都会听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许下诺言般的分量:
“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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