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陆廷来到尧琛店里，陆芳玟还没走。他喘着气儿，明显是快步走来的，“小芳，你跟我说，我去找你爸！”
陆芳玟只是低头抿唇，半响，才从口里慢吞吞说出：“这么多年了，谁找不一样，他会为了我改变吗，你们上门找，他只会把气撒我身上，把我骂得更狠。”
陆廷有个大他八岁的哥哥，叫陆胜。他结婚早，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大男小。
女儿叫陆芳玟，儿子叫陆晓帅。
陆廷他哥，见识不多，大半辈子都待在北亭，没去过哪，也不愿意去哪。这么些年了，从长辈那传来的固守思想像蜡油一样层层堆叠，变得坚固难翘。
“那你来这学文身，你学习怎么办?”陆廷有些着急了，陆芳玟开学就要高三，是很重要的一年，结果现在扯个蹩脚理由让她荒废学业，怎么想怎么可笑。
“继续学。”陆芳玟抬头看陆廷，透过清澈的浅棕色眼睛，隐在下面的，是无尽的失望，“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下定决心学，也不是什么坏事。”尧琛夹在两人中间开口道，“生活费和学费我可以先给你垫着，等毕业了来这打工还。”
“你垫什么垫，”陆廷急了，“我是他哥!这事儿我来管。”
闻嘉言这时听到楼下的动静，他拖着步子从上面下来。
“好热闹。”他打了个哈欠，闲闲撩起眼皮看了眼站着的几人，他道，“我跟陆芳玟一起学吧，刚好无聊。”
“说不定我学精了，以后还能混口饭呢。”
陆芳玟点头:“好。”
她不想再寄人篱下，不想再受人摆脱。家庭原因让她养成了异常孤僻独立的性子。她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给自己刨坑填土，给自己浇灌养液。
陆廷带着陆芳玟离开，闻嘉言手里还拿着文身机器玩，“你什么时候教我?”
“你什么时候想学，我就什么时候教。”
“你说，陆芳玟以后会怎么样?”
“看她自己。”尧琛意味深长盯着她离开的地方，“会逃离的。”
“你还陪我买零食吗？”闻嘉言坐凳子上问他，“多买一点刚好可以跟她一起吃。”
尧琛听后微顿，几秒后，他才淡淡一笑:“这么关心?”
“当然啊，重男轻女的家庭我见得多了，”闻嘉言叹了口气，“时代发展太快，那些思想封建的人到现在还没赶上。”
“你觉得他们是没跟上还是不想跟？”
“……”
超市离家不远，这地儿也来过几次，次数多了，闻嘉言选东西的速度也就快了。
他挑了挺多饼干饮料和薯片，准备付款的时候，他盯着被塞满的购物车，转头对尧琛说:“这些够两人吃吗?”
尧琛皱了下眉，他推着车走到收银台，一边把零食往外拿一边垂眸说:“五个人都够吃。”
回去的路上，两人慢悠悠散着步。
林荫树下，蝉鸣鼎沸。夏风干燥，带着些热气。
尧琛左手拎袋子，右手塞兜里，他和闻嘉言并肩走着，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热风，一瞬间，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他们俩个。
“其实我发现，北亭还挺不赖的。”闻嘉言低头走路，偶尔看见路中间的小石头，他下意识会伸脚踢走，“安静，不吵闹，心灵都快受到净化了。”
尧琛笑道:“这么快就改变看法了? 我记得当时你不要闹着回去吗。”
“当时是当时。”闻嘉言哼哼一笑，“我爸把我扔这，我就算在他面前哭死他都不会带我回去的。我爸这人，太死板，太较真儿了。”
“在这也有段时间了，想家没。”尧琛扭头盯着他看，他眉眼微弯，像被阳光化开的浓雾一样。
闻嘉言这时脚步咯噔一下，在地上停了几秒。
“想。”他浅浅吸了口气，“想我妈了。”
“没事儿，”尧琛察觉到那细微的伤心，他没忍住闷声一笑，随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安慰说，“想开点儿，都会过去的。”
发丝游走在指缝，柔软的触感异常熟悉。尧琛收回手重新放口袋里，他不动声色地轻捻手指，这感觉，好像在摸猫。
闻嘉言没想到尧琛会突然摸他头，等反应过来，尧琛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拨了拨有些被揉乱的头发，跑着追上去:“你偷袭！”
尧琛轻笑，“头上有树叶，帮你拨掉。”
“鬼信。”
“嗯，我是鬼。”
“……”
晚上陆廷约尧琛出去吃饭。
关上手机，尧琛上楼换了身衣裳。从房间出来，闻嘉言正好站他门口准备敲门。
“怎么了？”尧琛低头摆弄没系好的腰带，他停在门口，问，“有事儿？”
闻嘉言站原地盯着他没说话，好像在等尧琛主动开口。
尧琛随手扯了扯衣摆，见闻嘉言没吭声，他动了下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道：“我今天吃去吃饭。”
“跟我一起去吗？”
“去。”闻嘉言说，“我不想在家被饿死。”
天色逐渐暗了，他们到了地方，菜基本已经上全。
陆廷一个人坐那，周围人声喧闹，热气滚滚的香味四溢，笼罩着围坐一桌的人。在这种对比下，陆廷一个人显得格外孤独突兀。
两人落座后，陆廷坐在尧琛和闻嘉言对面。
闻嘉言饿得狠了，他笑着对陆廷说了句陆哥好就拿起筷子夹菜吃。
陆廷今天找尧琛吃饭也不为其他的，他就想聊聊陆芳玟的事儿。
“我今天问我哥和我嫂子了，他们态度坚决得像钢.炮，说不想供小芳读书了，女孩子读了没什么用，净费钱。”陆廷说完不顾形象地呸了一声，他嗔怒道，“怪不得当时我妈打着让他上学也不高兴上。”
“就剩最后一年了，也不行吗？”尧琛皱眉问他。
“他们懂什么最后一年，只知道最后一年要花钱买很多学习资料！”陆廷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明天你别让小芳去了，后面的支出我来给，让她安心在家备考。”
闻嘉言嘴里嚼着小炒肉，舌尖被辣椒刺激得有些麻。他让尧琛给他倒了杯水，才开口道：“家里都不让上学了，还在家备考，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吧。”
“嗯。”尧琛应着他的话点头，他慢慢呼出口气，对陆廷说，“你帮她，她父母肯定知道，最后帮她的钱到谁手里，你仔细想想。”
“她在我这学习，在我这挣得钱只有她一个人能握住，我跟你家那边没什么关系，她父母再怎么说也不会来找我要。”尧琛边说边顺手给闻嘉言夹了块儿刚端上来的锅包肉。
“她中旬就开学，学文身至少也得一个月，在你那怎么可能挣得到钱。”陆廷认真问尧琛，他把挣钱说得太冠冕堂皇了，现实哪有这么容易。
“先帮她垫着啊。”闻嘉言放下筷子说，“等她以后工作了还呗。”
“你如果要帮她的话，尽量避着她父母。”尧琛最后跟陆廷说。
陆廷回到家，心里好像凸起几个疙瘩，就像他的心情那样难以抚平。
一方面是因为小芳的事儿，还有一个，是尧琛和闻嘉言。
今天一块儿吃饭，尧琛除了跟他讲话，其余视线几乎一直放在闻嘉言身上。
看到闻嘉言碗里的菜没了，他伸手主动夹进去；杯子里的水喝光了，他接过去倒；嘴上沾了点油，他抽纸巾让闻嘉言自己擦。
“………”
陆廷黑沉的眼睛隐在说不出口的话中，他胸腔上下起伏明显，放一侧的手下意识攥紧。时间一分一秒在空气里流淌，慢慢地，陆廷忽然笑了。
-
闻嘉言说要学文身，并不是随便打打嘴炮。他一般承诺应允的事儿，几乎不给自己回旋的余地。
当天他和陆芳玟并排坐尧琛面前，尧琛今天给他们的任务还是练习割线。
陆芳玟低下头认真练习，跟旁边单手撑头，动作随意的闻嘉言简直是两个极端。
“认真点儿。”尧琛戳了一下闻嘉言的手，提醒道。
闻嘉言顺势坐直了，但眼皮还是没精神地耷拉着，他右手握着纹身笔，有气无力把尖头戳进割线纸上，“我手疼，想休息一会儿。”
尧琛看他们练得差不多了，于是点头同意：“可以。”
话音刚落，闻嘉言立马跑楼上把昨天跟尧琛一起买的零食拿下来。他敞开透明的购物袋摆陆芳玟面前，里头各式各样好吃的零食统统展现出来。
闻嘉言歪着头问她：“有你喜欢的吗？”
陆芳玟拧水杯的手一顿。
她眼睛往零食袋里随便瞥了一眼，而后拿了包曲奇饼干，客气道：“谢谢。”
尧琛一个人陷沙发里，竟显得有些多余。
“给。”他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拿了海盐牛奶饼干的手，“我喜欢吃的，你肯定也喜欢。”
尧琛抬手接过。他撕开包装，奶香味瞬间盈满鼻腔。尧琛咬了一口，饼干酥脆好吃，他撩开眼皮主动接住闻嘉言朝他看来的视线，回他说：“喜欢。”
喜欢什么请说清楚^_^
存稿箱又快见底了，寒心[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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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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