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佦还是每天都会过来,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买同样的东西,然后什么话也不说。
根据换班的满荷说,他有时候早上,中午也会来。
每次满荷泛着花痴一样对着林圩说:“他都来好几天了,应该是住在这附近吧,你不觉得他有点帅吗,像哪个明星似的。”
“那么大一个子,每次就吃那么点。”
林圩默默听完,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不过他还是会在送外卖去群租房的路上,遇到穿着黑色运动服,蹲在老地方晒太阳的沈佦。
同类之间,会有感应吗。
林圩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多留意沈佦,不管他是转学第一天就抡拳头的金发男孩,抑或是对自己没有过好话的刺头。
至少,他希望,他能像别人一样,吃饱饭。
总之,从那以后,林圩如果不把店里快打烊回收的东西,多塞给沈佦,就好像睡不着觉。
“这什么。”沈佦有些鄙夷地看着林圩。
“店长塞给我的,没人拿,所以你拿走。”
“要给就给别人。”
“不吃你就扔了,我反正不会糟蹋食物。”
“...”
林圩边收拾门后的垃圾桶,边有些烦躁地说:“够了,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老是饿着肚子,到处晃悠,要是不想再来了,就直接吃了吧,傻子。”
沈佦微微耷拉着眼眸,有些疑惑:这小子,前几天还骂我呢,到底...
“咕噜咕噜...”
挨饿的肚子不会欺骗自己,沈佦按了一下肚子,挠了挠手臂上方,还是带走了林圩多给的东西。
林圩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了:就是,直接乖乖吃掉好了,装什么装,蠢货。
就这样,停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陈亘坂那群人在闹哄哄地讨论这几天过得多滋润,什么去网吧顺点东西,额外捞点现金什么的。
林圩捏着棒棒糖:“蠢家伙,这种事也值得骄傲。”
陈亘坂心里愤愤不平,但碍于江协的面子,又不好发作:狗x林圩,就你会装清高,迟早有一天让你完蛋。
“喂。”
沈佦走了过来,站到了林圩面前:“多少钱。”
“不是说了吗,店长给的,收钱算私吞。我不收。”林圩不知可否。
“...我有钱,只是不花,不是没钱花不了,到底多少钱。”
对于沈佦的追问,林圩有些不耐烦:“你这家伙真是外国人吗,听不懂人话吗。”
对于他俩的争论,在一旁的陈亘坂没有抓住重点,大声调侃了一句:“什么多少钱,林圩的身价吗?”
一旁的江协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林圩很贵的,想挨宰就别还价。”
沈佦不明所以:“我不是和你说的,你别插嘴。”
对于沈佦直接呛了江协一下,林圩也是一愣。
江协不甘示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乌泱泱的男同学都挤了过来,大家似乎都站在江协这边,只有林圩挡在了沈佦面前:”江协,别这样。”
然后他拉住了江协的衣服:“再被牵连,你也得停学,别管他了。”
“...”
班主任此时突然打开了门,大喊一声:“你们这帮人,不知悔改,又开始了是吗,都给我散开。”
众人看向了门口,然后在江协的示意下,大家都坐会了位置。
课间,江协找到了一间空的体育器材室,把林圩喊了进来,他坐在一旁的一个灰色长沙发:“你们怎么回事。”
林圩解释完,还顺便说,刚才不拦着江协,他家里又要来学校找麻烦了。
江协拉过林圩说:“以后记得什么都要先和我说,知道吗,不然我会难过的。”
“...放屁,你也什么都和我说了吗,干什么都要管。”林圩不置可否。
空教室的黑板上上下下,写着一些歪七扭八的字眼,还有学生们的涂鸦。
林圩看着心乱。
江协一把拽过林圩,让他过来:“帮我消消火。”
“...现在?”林圩微微蹙眉:“你别按着我的头,不然你会死。”
江协满意地看着蹲下的林圩,居高临下地摸了摸林圩的头顶:比随叫随到的狗还好使唤,我的林圩。
自那以后,林圩依旧会被噩梦吓醒,回家的路上,好像有强迫症一样,检查信箱,怕有父亲的来信,在江协需要的时候,偶尔也满足他,然后去打工。
如果说他一成不变的日子,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从某个时候,沈佦开始进入他的视线,一到傍晚,会来到店里。
只是某天,沈佦对他说:“...我不是因为你来的,但附近的店只有这一个,你们这破地方...”
林圩也会回怼几句:“你嘚嘚什么,不就是见过世面的外国人吗,闭嘴吧你。”
去了学校之后,林圩也会不自觉地看向沈佦好几次,只不过沈佦总是看着窗外。
浅米色教室里面,木质课桌和椅子,摆的不算齐,有的同学趴在课桌上休息,有几个同学互相交流着什么,林圩后座的江协时常不在位置,不过他也能想到江协基本都会去空教室,找各种各样的人。
只有沈佦通常要到中午之前的一节课,才慢吞吞出现,然后在课堂上,懒洋洋地睡觉,偶尔醒来,呆呆地望向窗外。
除了林圩,似乎没人太在意沈佦,老师们也是。
课一结束,沈佦就会离开学校,他穿过老旧的砖楼,金属栏杆,走过禁止停车的街角,偶尔从暖阳台传来的一家亲子和谐的欢声笑语声,会吸引沈佦不自觉地抬头看,每当这时,他异色的眼眸里总是多了一些忧伤,阳光洒在他脸上也是冰冷的。
沈佦用手默默红砖,再看看四周的标识牌:...好像离这个位置很近,还是很远,那个时候走了多久,是步行还是坐车...
他努力回想着记忆离模糊的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遍了大街小巷,几乎每一座高楼矮房,记忆里那个潮湿,昏暗的地方,那个让他想起就会不自觉挠手臂的地方,好像总是若即若离。
一直到了晚上,断山镇这边路灯很少,有些路段几乎没有,沈佦摸着黑,心里想:要不要找人帮忙,可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是,应该没人会掺和他这破事。
沈佦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个总是穿着工装的林圩。转而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快步走着,想着慢慢找就行了。
却在一处转角的昏暗台阶处,发现了蹲在地上呜咽着的林圩。
沈佦逆着光,喊了一声喂,林圩没有答应,他正要走过去。
“嗬啊...怎么会是...”话还没说完,林圩就直接倒下台阶了。
沈佦跑过去,试图唤醒他。
店长正在看着新闻,记者报道的事情好像是关于一位监狱死者的,官方回复说是因为空间逼仄,所以要提前释放一批。
林圩呼吸急促,颤抖着反复确认:“是那个地方啊,又不是模范囚犯,为什么要提前放他们。”
店长也附和着,可他们都没有什么办法。
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林圩越看着黑暗的地方,越感觉会突然窜出来一个,让他从小到大,都恐惧的身影,就算黑夜里有一丝亮光,也好像那人经常接触的灶台一样,那炉火好像一圈诡异的小蓝牙齿。
也就在沈佦出现的时候,他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逆着光,挡在林圩面前,又和记忆里的那人影重叠了起来,然后他猝不及防地瘫倒在地。
这边沈佦也是没办法,他不知道眼前这家伙,住在哪,但好像又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他只能把林圩带到了租住的地方。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林圩猛然惊醒。
眼前是没有吊顶的天花板,白炽灯摇摇欲坠,四周围板材墙壁也是冷色的,面前的没有信号的电视机,映照出了他苍白的脸。
“你醒了。”
是沈佦的声音。
林圩转身,有些惊愕。
“你真睡得够久,还以为你挂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在这。”
“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之前来过,不记得吗。”
林圩想起来了,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沈佦住的地方。
“你在巷子里,爬不起来的时候,我把你捡回来了,怎,这次又想骂完就跑。”
沈佦漫不经心地说着,林圩低下了头:我真拉胯。
“谢谢...但你别用那种看路边小狗的眼神一样,看我。”林圩别过去了目光。
沈佦继续说:“这是你给我吃的钱。”
“扯平了。”
林圩有些松了口气:“什么哇,你在这等着呢,真是怪人。”
沈佦坐在床榻的一旁,没有说话。
就在林圩拿起背包要走的时候,沈佦终于开口了:“...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圩。”
“...沈佦。”
“哦。”
门咔哒一声关了,独留沈佦一人靠在墙边有些发懵似地思考着。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眼前时不时浮现林圩一直很丧气的面容,脑海里也不断响起他的名字:林圩,林圩...想着想着他居然念出了声音:“林圩...”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回应,他好像感觉有些不合适的尴尬:名字好听,长相不搭。
次日的教室里,林圩又一次不经意地望向沈佦的时候,沈佦也看向了他。
短光相接,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只有林圩后座的江协,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抬眼看了一下林圩,但是林圩好像没注意到他一样,还是在看着沈佦。
他注意到那样望着沈佦的林圩,目光也朝那个金发小子那边,看了过去。只不过此刻沈佦,又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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