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怎么坐在这儿？”老刘的声音适时响起，把他拽回现实。周昀晋抹了一把人中的汗，连忙站起来接话道：“您好。”
“你怎么来了？”
老刘不知道陈立骞的死讯吗？也是，之前负责的人也不是他，或许警局还是认为专案专办效率才高。周昀晋无心地应到：“陈立骞死了……我是嫌疑人吧。”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古怪，说出口周昀晋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悄悄观察着老刘的反应，对方面色如常，只像是陷入了思考：“陈立骞死了？”
“是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为了锁定真的凶手，警方没有告诉他陈立骞具体的死因，“我……是警方知道的最后和他接触的人之一，和他也有过节。被怀疑是凶手是很正常的。”
他抽离的说法引起了老刘的疑惑，但对方疑惑的表情不过一纵而逝，并没有说出口。
老刘想了想，和他建议到：“你先和公司请个假吧，对了，尽量保密啊，要不会影响我们的后续工作。”
这一点也是对他的保护，话音刚落周昀晋就反应过来。
假如媒体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无疑是对英耀雪上加霜的不幸，本就风雨飘摇的他们，经不起代理人是杀人嫌疑犯的舆论冲击了。
“我明白。”周昀晋点头道，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如果有律师的话，现在赶快通知吧。”
老刘出于好心提醒他，可周昀晋觉得毫无头绪。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联系谁，无奈下只好给张淑打了电话。
张淑没有接他的电话，似乎有别的事正忙。周昀晋想了想，决定尝试联系董彦。像是病急乱投医的选择，但他不知道还有谁比董彦更靠谱了。毕竟董彦也是周学毅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周昀晋对他抱有一丝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信任。
董彦的电话也是在忙，叫周昀晋一时有些茫然。但对方很快回了电话：“您好，请问是哪位？”
“董哥，我是周昀晋。我现在在警局，有点事，可以麻烦你和公司——”周昀晋不清楚自己应该让董彦做什么事，他对公关一无所知，还是老刘对他比了口型：“公司要注意网上实时舆情。”
他照葫芦画瓢地讲到，董彦马上心领神会地应道：“小周，你别担心，我会处理。要给你送点什么来吗？”董彦甚至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警局，而是问起他的需求来。
周昀晋有些感激对方的体贴，但一时也想不到应该拜托董彦拿些什么来。
“24小时疑罪从无。”老刘继续指导他道。
周昀晋想了想，自己恐怕要在警局呆上一段时间了：“能麻烦董哥你给我送点日用品吗？”
“好，你在哪儿？”
“我给你发个定位。”
“好，待会中午我过来一趟。”董彦干脆地应下了。
通话结束后，听筒对面的忙音，周昀晋愣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老刘给了他一段放空的时间，才开口讲到：“小周，你先和我去办公室休息会儿吧，待会等他们结束了，我们再安排你接下来的行程。”
……
“你和陈立骞见过？”
对面的警察开门见山，倒让孟广思有点意外对方查证的速度。看来他还是在国外呆得太久，遗忘了国内的办事速度……果然一旦问题上升到刑事案件，要瞒过警察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是回忆一样低头，配合着几次深呼吸，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孟广思在车上曾想过，是否要遮掩自己先前见过陈立骞的事实。和施宇珩彻底闹翻之后，他的确如周昀晋所说，需要在这个时候保持自己形象的“完美无瑕”，否则会让他的计划出现瑕疵。他在自己头脑中的沙箱做了好几套方案，包括未来遮掩的方式，但听到警方直接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抛弃了那些终究会被揭穿的说辞，以一点儿信息差来坦白事实。
这个手段并不高明，但在如此突然被传唤到警局的情况中，是比较讨巧的。
“我们见过一面。”孟广思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行程，“我们过去发生过一些不快，加上他的品行我很清楚，找到我算是走投无路吧。他想和我借钱，但我不同意。过程我录了音。”
“为什么录音？”
孟广思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如同没想到警察会问这样简单的问题，随后又皱起眉饰演无奈：“嗯，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并不信任他。他嗜赌吸//毒，发作时候谎话连篇，你们应该也接触过这样的人吧？如果你们存有疑虑，可以申请和D国警方调取他的犯罪档案。”
在不知道掌握了多少讯息的警方面前，他唯一的优势便是陈立骞死了。一个死人是无法说话的，除非……有人捏造遗言。
“是他死前留下了什么吗？和我有关系？”孟广思平静地问到。
“你认为他会写什么？”
哦，是文字类型的，造假比录音和影像要简单得多啊。孟广思在心中思索着，应到：“说我要杀他？”
似乎他的过于冷静，反倒让审讯他的警察有些意外：“你一点都不紧张？”
“我过得挺不错的，如果非要因为一点过节要他的命，我比较不赚吧？我是做生意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价值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杀人总要有动机，我认为我有在你们看来具备杀人动机的过往，但是不代表现在的我会因为一时之快激情犯罪，尤其你们受理了他因为纠缠我被打的民事纠纷，对我来说，他已经在你们的保护下，这时候动手很愚蠢。”
他同警察如此解释着自己的考量，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听到陈立骞死亡的讯息时感到了深深的愤怒，他后悔自己耽搁了时机，竟让陈立骞享受了死亡。
“你能证明自己不在场吗？”
这种问题问他，不是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吗。真奇怪，竟然派了些新手来审讯他么？看来警方心里已经有一定的人选了，于是把他当做了新人练手的素材吧。孟广思掂量着对方的说辞，不再像之前那般收敛性子，有些强硬地回复到：“我认为不在场亦或是其它的证据，需要你们来证明，而不是我来提供。”
对方转而提起其它的问题来：“你之前一段时间都在英耀，怎么昨天反而不在公司？”
“我首先是晟禾的人，英耀只是我临时的办公地点。不在英耀，是因为我有其它的工作要做。”
“我们查到你和几家报社的记者见了面，不在报社，也不在英耀。”
孟广思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警方对他的关注有些超乎寻常的范围了。这只是陈立骞死后的第一次讯问，他们却调查了他的完整行踪，这很反常。难道他们早就在关注他的行动了？
为什么，警方这么做的目的是？大概不止是英耀，孟广思联想起先前听闻的职务变动的消息，神经立即紧绷起来。
想到这，孟广思放低了身段，转变了谈话的形象模式：“这很正常，我们这些人总要和媒体打好关系。你们也是吧？但工作地点会面太拘束了。而且，报社的人不正好能证明我的行程么？”
“之后呢？”
“和熟人有约。”孟广思笑了笑，“正常的社交，我想应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结束以后我去买了点东西，我的银行卡动账记录能证明。”
对方似乎没能从他的白日的行程里找到纰漏，于是问起晚上的事来。
“回我的住处，不是之前那个，因为我担心陈立骞会再次找过来。”
“你为什么和周昀晋在一起？”
“因为我们在交往，他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你们——”
“你们想说是职权骚扰？”孟广思打断了对方的疑问，小小地调侃了一下，“是他主动追求我，我认为应该不算在这个范围内吧？”人是八卦的，但好奇心不应该存在于具体的严肃的工作中，警方不会做毫无意义的审问，那么他们提起自己和周昀晋的关系绝非对茶余饭后的谈资的补充。
为什么？孟广思飞速地思考起来。英耀算不上大企业，对于Z市经济的影响有限。那么警方、或是国家机关关注的，应该是更为隐秘的、具有重大意义的内容……周昀晋所谓要继承的遗产？
想到这，孟广思先是一愣，但他把自己的惊讶藏得很好，在警方接下来的询问中也对答如流。
再和对方拉锯了一个多小时后，孟广思主动提出了离开：“如果我没记错，24小时无法确定嫌疑，应该无限制释放被询问的人员对吗？”熬鹰这样的招数对他来说收效甚微，而且他要关心的事太多，容不得他在警局享受优哉游哉的空闲时光。
审问他的两个警员对视一眼，有一人起身离开。孟广思看着玻璃外留下来的那个警员，主动提起：“我们不在人员名单上吧。”
他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小警员先是一愣，但很快出于职业道德换了严肃的表情。他的唇线绷成一条线，连眉心都皱起来，似乎怕自己多说多错，只直直地盯着他看不敢接话，好像在等自己的同伴带着更老成的前辈来助威。
孟广思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摩挲自己的表带，心想自己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这地点不太舒适，这把为审讯而生的椅子坐得人腰痛，委实算不得享受。
很快，离开的警员就带着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女人来了。
对方剪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双眸里点着灯火。
孟广思瞟了一眼对方制服上的警衔，马上进入了戒备状态。
不是普通角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便陈立骞是一个华裔，也不至于要惊动这样的人物。
“您好，请问您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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