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啊,我熟,我应该是在这里出生的。”
“诶?那你带路吧,带我去治疗。”
“就怕这里的医生也是怪物。”我带桃初拐入右边的长廊。
“没事,能治病就行了。”
由瓷砖砌成的的长廊整洁明净,面向大树的那一侧却是白色栅栏。
我们一走进来,通往大厅的门便被一阵大风带得合上。
尽管我立刻就用手抠门。还是死活打不开它。
“不管了,先去找碘伏给我,啊,还要给你治疗。”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慌不忙,只考虑自己的伤。
我随便带他进了间房,里面摆着一张床、洗手台,旁边贴着洗手七步法的示意图,以及医生问诊的桌子。
我在抽屉里摸索,翻出的碘酒味道很怪,绷带也不太干净,我撕掉外面脏的部分。
“你要用吗?”
“用,总比没有好。”
我简单为他消毒包扎,虽然他嫌弃我手艺不行,撕掉了像猪蹄一样的手上的绷带。
“这样方便保护你。”笑着说这话的他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我将东西收回去,但下一秒就后悔了。
抽屉里有什么东西握住了我,把我往里面拉。
“救我!”我惊恐极了,向走过来的他伸出手。
墙上的石英钟咔咔倒走。发出的巨响像闹铃一样吵,已经不容轻视了。
我的身体开始缩小,这种感觉很奇妙,连着视角都变低,本来日常俨然成了巨物,林立在我们周围。
我被抽屉里的怪力吸了进去,把牵着我的桃初一起扯进来了。
我们跌坐在抽屉里,这里有巨大的几个本子、笔,与一些医疗器材,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一个旋转木马样的八音盒。
木马自动转动,机械的《天空之城》乐音响起。
“看啊,我们去上面玩玩吧。”桃初很是激动。
在抽屉里变小的人会对自己日常忽视的东西产生兴趣吗?
“我建议你不要去,很危险。”
“你不懂规则,就是要探险才能找到出口。”
“嗯……”
“去吧去吧,你想不到的出口,可能就在八音盒的木马上。”
在移动着的木马上找到支撑点很难,我大跨着腿坐上一匹高马。
整个装置开始加快转动,木马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
周围的风景成了斑斓的万花筒,我死死抓住木马的杆,像坐过山车那样放声大叫。
*
我胃痛地下了木马,想呕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吃。
“你真是坑死我了。”
“我还好啊,马车至少没有上下动。你为什么不一起坐马车?”
“因为木马好玩些……”
对于变小的我们来说,抽屉与地面成了两三层楼高的天堑。
“你先下去,然后接住我。”我指使着桃初。
“大小姐,就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接住你啊。”
“唉,就没指望你。”
我打开巨大的口罩袋子,用自己变出的刀破坏了口罩和绳子的结,取出了一条绳子。
我将一头穿过抽屉底面有的孔,一直到抽屉边缘打了个结,将它扔下去。
“长度还不够。”
我又取了条绳子,让桃初给两条绳子绑紧。
桃初先下去了,他动作十分灵活,攀着绳子、踩着每个抽屉的拉杆,就这么滑到了地。
我想快点落地,绳子打结处却断裂了。
像梦里无数次经历过的,陡然的失重感。
明明离地面近了,在落地前的短暂一秒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屁股落下去却不痛,那是桃初接住了我。
奇怪,明明是他系的绳子,他是故意的吗?
可他颤抖着的双唇和张开的双手,不像装出来的……
【谢谢他】
【不做任何事】
(如果是因他所生的事故,被他拯救了,还要感谢他吗?)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还好吗?快放我下来吧。”
不习惯表达感谢的我,机械从被自己压着的他身上起来。
桃初没有再环抱着我,可能用力过度了,他的手还在不断颤抖着。
趴在地上的他的眼睛像翻涌着的赤潮,海水被污染后用这种方式表达着愤怒,锈色的咒骂……
“你真的没事吗?刚刚那一幕真的超帅。不过,你受伤了吗?如果受伤了,我想我愿意强烈的话,就可以治疗你。”
“不用了。”他想从地上起来,却突然扶着腰,又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我很想表现出关心他的样子,马上冲过去。
几乎要潸然泪下了,俯视着他的我也被重力牵引着,是急还是怕的泪滴在他脸上。
「因为你就是我。」
我才发现自己很难过。
我双手合十,现在我最急切的愿望就是让他恢复。
他是我的同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让彼此受伤。
闭上眼睛,是鲜血淋漓的死去的他的脸。
睁开眼睛,我却从注视着自己的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嫉妒?
「因为你自己常常嫉妒别人吧。」
不过这些都没给我留下心理阴影,因为被我舍弃的结局都是假的,我甚至欢欣等待着收集更多结局。
「幸福的那一天……」
提到这个词头就针刺般的痛,我对目前的现状又不太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可不可靠,但即使或许将对他生出的信赖感被抹去,我也记得他的名字。
「因为他是你最近才认识的人。」
变小的我们轻松穿过了本被锁上了的白栅栏门。
庭落下着银帘般的雨,这对变小的我们来说很危险。
夏空总是变化,刚刚还是蔚蓝的天变得灰蒙蒙,像雪花屏的电视,发出令人不安的信号。
一群有着花白胡须、披着罩棚的人,向大厅前无助伫立的我们走来。
透明的雨打在蓝色玻璃窗上,回响的声音空灵。雨像在倒数,风送来泥土中万物发芽的腥湿味。
就像从童话里刚刚走出。
他们嘴里说出却是:“快去还钱,快去还钱——虽然不交这钱也没事。虽然你不乱花钱也没事,但我们还是要去。”
“而且你还需要得很多钱,不然你就要失去存在价值了。”
“啊。”他们路过时,桃初伸脚绊倒了一人。
“不好意思啊。”那人扔掉的叶片被桃初捡起。
他抓住我的手,我们在雨里奔跑。
“别跑!”
(哼,会因为这种话停下才是笨蛋吧。)
「别人说这句话只是给自己鼓劲……」
右拐是取药口,我们直接奔向它后面的被爬山虎占领的长廊。
这里有一口井,我们攀着它爬上墙,他毫不犹豫地拉我跳了下去。
“不要!”
我以为下去后会是淹没口鼻的水,没想到井早已干涸,而且还无穷无尽。
我们离上面的光越来越远,却仍有尖箭矢掉下来。
像玩游戏一样左右躲避着,却仍有箭矢擦破了我的衣袖,我的手臂渗出血来。
“啊。”单调无意义的一声调。
漆黑的下方终于出现了一片花海,在我以为自己要摔成浆糊的时候,奇怪的向上气流让我漂浮在离地一米多的位置……
“这个世界还真温柔。居然没让我们摔死。”借着逐渐减弱的气流缓缓落地的我低声感叹道。
「不对,你再想想呢。」
(!)
我一看游戏面板,我的能力果然进入了冷却状态。
他说:“说不定是打算后面慢慢折磨你。”
“唉,是有可能,生活就是这么恶心。”
这里是一座水塔,我小时候见过,但还是第一次到这上面来。
比基座大了一圈的高空水池里盛满了水,因为没有光,看起来就像沉眠的黑洞。
我好像被迷惑了,本就又渴又饿,喝下了手掬起的一捧水。
【尸化度: 10%】
我一瞬感到天旋地转,扶着中心粗大水泥柱的同时看到的是身下桃初害怕的脸。
但随后他就紧抿着嘴,随后低头一口气舀了点水。
“喂,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啊。”我哭笑不得。
”你……可真是个奇妙的人啊。”
他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低头喘着气。
我立刻僵硬起来,小学后第一次与男性接触这么近,我压下上扬的嘴角,心里却不免焦躁起来。
「你到底是谁?」
(问这个问题,不如问我别的……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不存在且爱何色的人。)
「其实我也不愿这样……」
(其实,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郁生竹——你说他还好吗?)
「你也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想起他?」
一直等桃初修整好了,我才让他带路爬下楼梯。
灰色的梯子像是无穷无尽。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快两米的梯子摔下来了。”像是为了摆脱焦躁,我这样说道。
“没摔到屁股,对日常影响不大。涂了几天药,后面没管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紧抓着楼梯,迈脚时与他探究的视线撞上了。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那是我大学的事,只能故作开朗地说:“秘密——”
我发现我们好像变大了,头一阵眩晕,在面前的人扶着我背的力度下,我才没跌倒。
(他是?)
(桃初。)
因为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他,他是我才认识的,与我过去的那一堆事无关的人。
在漆黑的洞穴里走,我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这个时候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他果然很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把手机都带进梦里了。”
「手机才是你的本体,没了它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我都拿它给你照路了,不该先感谢我吗?”我无语地横着眼。
没想到这里还是个天然的地下溶洞,洞顶是衍生的冰锥般垂吊着的钟乳石,有的甚至快与下面的乌黑潮湿的石头也连在了一起。
我们像是在灯光靓影的宫殿里走着,精致的工艺品,平静奏乐的地下河……
只是寒气逼人的空气划过我们的脸,明明是夏天……
这座宫殿像是被打碎了,在没有光的镜光棱影里伫立。
越走我越闻到一股铺天盖地的臭味,我捂着鼻子,桃初也是皱着眉。
河里漂浮着各种彩色的垃圾,黑水几乎静止不动,白色的密密麻麻的泡沫,焦虑着沸腾,不断冒出又破裂。
仿佛再看一眼就要昏过去。
小心翼翼地攀着旁边尖利的石头,我在灰黄的岸边走着,但太滑了。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进黑水里,幸好桃初扯住了我。
“谢谢你!”我心有余悸,掉下去不一定会死但一定很脏。
我继续往前走,左手却被扯住了,他抬头看向我,我回头时右手的手电照到了他,他用左手遮挡着眼睛,问:“要牵手吗?”
“好啊。”我自然地说着,但还是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难道他就是我的男主……)
「你又是谁?你是主角吗?」
(别给我扫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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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麻痹交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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