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太后的寿辰就到了，封地在外的皇亲国戚都回到京城给太后贺寿，就连平日里很少跟京城联系的楚王也回来了。
天下人人都知道，楚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太后的小儿子，从小就受尽宠爱。所有人都以为楚王将来能分到一处离京城很近的富饶封地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他最后自请去了西南那个落后偏远的地方守疆。有人说他是因为废后张氏的事情得罪了皇帝，所以才被发配边疆，也有人说他是和皇帝兄长闹了别扭，才故意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愿再见皇帝，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只有楚王自己才知道了。
楚王这一走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间他都未回过京城一次，每次皇帝召见他，他就以边疆战事吃紧为由拒绝了，也不知道这太平盛世，哪里来的战事？也是皇帝太后心疼他，才由着他任性了。
不过今年不一样了，太后六十岁大寿，意义非凡，楚王就算再不愿回来，碍于孝道也得回来给太后祝寿，不然传出去，他背上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也不好听。
其实也是太后多次写信给楚王，在信中声泪俱下地劝说了许久，楚王才决定回京的，但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出去了，给太后留点面子。
陆祎已经有十五年没回过京城了，站在城门前时，他望着巍峨的皇城，一时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京城还是像往昔一样繁华，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看着这些繁荣景象，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陆祎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宫，太后的亲信低眉顺眼地在前面给他引路，陆祎眼角瞥到宫中的景象，竟比他离京那时还要奢华几分。
他忍不住冷哼一声：“本王和将士们在边疆挨饿受冻，宫里人倒是会享受。”
引路的宫人听到这话冷汗连连，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将头埋得更深，腰也多弯了几分。
太后的寝宫一改往日的冷清，到处张灯结彩，宫人们忙进忙出，将来自各地的贡品搬进去。
站在门口指挥宫人的掌事姑姑眼尖看到了楚王，急忙进殿去给太后报喜。
“太后娘娘，楚王殿下到了！”
原本端坐在榻上的太后一听到这话，就激动地让身边的宫女将她扶起来，又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了，怕弄乱了头上的点翠珠花，连忙对宫女说：“快帮哀家看看，哀家的头发梳好了吗？”
掌事姑姑见她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就笑着哄她道：“哎呀，太后娘娘今日容光焕发的，等会儿楚王殿下看到您不知多欢喜呢。”
听到掌事宫女这样说，太后就放心了，笑着说道：“哀家也有好些年没见过祎儿了，不知道祎儿这些年在边疆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晒黑了，累瘦了。”
话音刚落，小太监就小跑着进来通报道：“太后娘娘，楚王殿下求见。”
太后连声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楚王就迈着四方步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太后面前行了个礼，声音却是不冷不淡的：“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欣喜地端视着自己的小儿子，像是在确定他是否全须全尾那样，确认他没有在边疆受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欣慰道：“多年不见，祎儿比当年魁梧了许多，更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了。”
听到母后的赞叹，陆祎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托母后和皇兄的福。”
听出陆祎语气里的冷淡，太后的心微微刺痛，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些，轻声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怨母后和你皇兄吗？”
陆祎轻哼一声，撇过脸去：“儿臣不敢。”
太后叹气道：“当年之事，确实是母后做得不厚道，母后也只是心疼你皇兄，犯了天下母亲都会犯的错，可母后也不是有心逼死张氏，也吩咐过永安宫那边对她的事情多上心，谁知道她的性子那么烈，一言不合就以死明志……”
陆祎听得拳头紧握，忍不住打断了太后的话：“够了，母后这样说，是不是认为归根结底还是皇嫂的错？还是说，母后认为都是儿臣横插一手才害死了皇嫂？您和皇兄在宫里的眼线那么多，当真不知道那晚的刺客是谁安排的？若不是那些刺客，皇嫂又何至于被皇兄和天下人误会？说到底，母后您还是偏心皇兄和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周氏，不把皇嫂当回事罢了。”
闻言，太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为自己辩解道：“不是那样的，祎儿，您听母后说。”
陆祎随意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看也不看太后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您说。”
太后忏悔道：“当年确实是母后太惯着你皇兄了，以至于他想要废后，母后也没有极力劝阻，这是母后之过。这些年母后也在反思自己，平日里没少吃斋念佛赎罪，求佛祖保佑檀儿，让她投胎个好人家。”
陆祎嗤笑道：“现在谈这些有什么用，皇嫂都已经死了，还是因我而死，午夜梦回的时候，儿臣都在反思当初闯进她的清修的寝宫救她是不是一件错事。如果当初儿臣没有多此一举，或许她还能死得清清白白，倒是儿臣连累她了。”
见陆祎一个劲地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太后又急又心疼，连忙安慰他道：“千错万错，都是母后的错，是母后昏庸无能。”
看到太后脸上后悔莫及的痛苦神情，陆祎的心里终于痛快了一些，虽然他身为人子不能真的把太后怎么样，也无法为死去的皇嫂讨公道，但起码……起码也为她出了一口气吧。
陆怼怼上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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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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