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曹军的兵锋已锐不可当地抵达了宛城。
这座城,在旧时代的泛黄地图上,也曾算是一处颇为繁华的城镇节点,然而,废土纪元无情的碾过,早已将昔日繁华剥蚀殆尽,只余下一片斑驳陆离的断壁残垣。
如今,经过曹军先头部队的简单修葺与加固,它才勉强能充作大军南征途中,又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城墙之上,那些用焦黑巨兽骨骼与扭曲金属支架胡乱堆砌而成的箭塔,在昏黄的、充满辐射尘的天空映衬下,散发着一股原始而狰狞的野性气息。
它们仿佛是蛰伏的史前凶兽,随时可能张开巨口,择人而噬。
帅帐之内,气氛却比帐外弥漫的辐射尘埃还要凝重数倍。
那股沉甸甸的压力,几乎要将人的胸膛压垮,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报——!”
一声嘶哑的呼喊划破了帐内的死寂。
“主公!荆州八百里加急军情!”
一名斥候踉跄着冲入帐内,他浑身覆满征尘,军服上甚至还沾染着几片早已干瘪、变异的沙蚤尸骸。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显然是经历了极度的疲惫与焦灼:“刘表……刘表已于三日前病逝!荆州举丧!”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谋士先是爆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但旋即,这哗然又迅速沉淀,化为一种更为诡异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写满了复杂至极的情绪。有突如其来的惊讶,有深沉的思索,更有那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蠢蠢欲动的野望。
曹操端坐于帅案之后。
那帅案,是用几块厚重的金属板随意拼接而成,透着一股废土独有的粗犷与冰冷。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澜。
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却如幽深寒潭,在无人察觉的刹那,闪过了一缕锐利如鹰隼的精光。
他的目光,沉凝如实质,缓缓扫过帐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最终,这道目光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特殊的位置上。
那里,林风正被“特许”坐在一张行军凳上。
凳子上,还奢侈地铺着一张不知名的变异兽皮。
他之所以能享受到这等在军中堪称奢侈的特殊待遇,纯粹是因为昨夜军营里那硬得能硌碎人骨头的板床。
那板床,让他几乎一夜无眠,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般,折腾得腰酸背痛。
此刻的他,精神萎靡到了极点,眼皮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巴给弄脱臼了。
“林军师。”
曹操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沉寂,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温和,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重要的存在。
“刘景升已逝,依军师之见,此人……当如何评价?”
林风正困得迷迷糊糊,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到地上去,冷不丁被曹操点名,他浑身一个激灵,强行打起了几分精神。
他努力在自己那片混沌的脑海中,搜刮着名为《废土霸主曹孟德》的破漫画里,对刘表那点模糊不清的印象。
他实在是太困了,一个没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都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刘表嘛……呃……就是个老好人。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勉强还行。要说开拓进取……那肯定是差点意思。”
“至于他那几个儿子……啧啧,”
林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就更不行了,一群败家玩意儿,典型的二世祖,坑爹货。”
他心里还在嘀咕。
漫画里不都是这么画的吗?
刘表就是个标准的过渡期工具人角色,剧情杀的命。
他那几个儿子,更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坑爹模板,除了会内斗和千里送人头,基本上就没别的用处了。
林风话音刚落,帅帐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真正是落针可闻。
众将与谋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
他们仿佛听到了什么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天秘闻一般。
荀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与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却骤然爆发出堪称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抚掌赞道:“军师真乃神人也!”
“评价刘表‘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对其子‘更不行’的判断,可谓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精准无比!”
“此乃对荆州当前局势最透彻、最根本的分析啊!”
“刘景升在世,尚能凭借其昔日威望,勉力维持荆襄之地的表面局面。”
“如今其人一去,诸子无能,内部又早有嫌隙,荆州顷刻间便要陷入分崩离析、群龙无首的大乱之中!”
荀殊越说越是激动,看向林风的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狂热的敬佩与崇拜。
他们这些顶级谋士,哪一个不是绞尽脑汁,从浩如烟海的各种情报中抽丝剥茧,试图分析推演荆州未来的可能走向?
可林军师呢?
他只是打了几个哈欠,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便将他们苦思冥想数日都未必能完全理清的复杂局势,直接道破了最核心、最根本的本质。
这等洞察力,简直非人!
其余谋士,如程昱、郭嘉等人,也是纷纷赞同地点头。
他们看向林风的眼神里,除了深深的敬佩,更多了几分由衷的叹服。
程昱素来以沉稳著称,此刻也忍不住捋着自己的胡须,缓缓开口道:
“军师之言,简练至极,却直指要害,确如拨云见日,令人茅塞顿开。”
郭嘉更是双眼中异彩连连,仿佛已经清晰预见到了荆州唾手可得的美好前景。
曹操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朗声大笑,俊脸神采奕奕:
“哈哈哈!林军师寥寥数语,便将□□剖析得淋漓尽致,洞若观火!”
“有军师在此,何愁荆州不定?孤先前还在反复思量,刘表死后,荆州局势将会如何演变。”
“如今听军师一言,孤心中已然豁然开朗,再无半分疑虑!”
林风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了几下。
他心中一阵无语凝噎。
我的大哥们啊,我求求你们别再自行脑补了行不行?
我真的就只是复述了一下大众观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本破漫画里最常见、最没营养的设定啊喂!
你们这都能解读出花儿来?
这理解能力,不去参加新时代红旗下的高考,当个阅读理解出题人,都算是屈才了。
【叮!宿主基于“剧情复述”的无心之言,被成功解读为对敌方核心人物的“洞察人心”与对当前局势的“精准预判”!】
【炮灰光环-2!谋士光环 3!生命点 1!】
【“天道酬勤(咸鱼版)”进度条提升至19.5%!】
脑海中,系统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提示音,让林风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涌而出,将曹老板这简陋的帅帐染上一抹鲜红。
百分之十九点五?
就差那临门一脚的百分之零点五啊!
只要再来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开启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系统商城了。
这破系统,简直太不做人了!
它就是存心在吊他的胃口,把他当驴一样耍呢!
林风现在甚至开始严重怀疑,等那进度条真的满了,商城里估计也全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破烂货。
比如什么“过期的压缩饼干”、“漏气的救生圈”之类的玩意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荆州襄阳城内,愁云惨淡,哀乐低回。
刘琮的府邸,如今已是事实上的权力中心。
年轻的刘琮穿着一身明显宽大不合身的素缟孝衣,面色惶恐不安地坐在主位之上。
他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座椅上,更显得单薄瘦弱。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显然还未从丧父的巨大悲痛,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权力交接中回过神来。
下方,则是以蔡瑁、张允为首的一众荆州文武。
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却又各怀着不同的心思。
“主公新丧,曹贼大军已然压境!”蔡瑁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恰到好处的悲戚。
他的声音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急切,和一丝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深层恐惧。
“其势汹汹,宛城已下!斥候刚刚来报,曹军不日便将兵临我襄阳城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更多的惊惧:“诸位,我听说那曹操军中,有一妖人,名唤林风!”
“此人神机妙算,河北名将颜良、文丑,皆是亡于其毒计之下!”
“更有传闻说,此人甚至能引动天雷地火,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简直非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存在啊!”
张允亦是连连点头附和,他那肥胖的脸上早已是冷汗涔涔,声音都有些发颤:
“不错!不错!那林风妖师,传闻更是邪乎得很!”
“据说他目光能穿透人心,任何计谋在他面前,都如同三岁孩童的幼稚把戏,一眼便能被其彻底看穿!”
“还有人说,他所居的帐篷,彻夜灯火通明,那是在修炼什么夺天地造化的恐怖妖法!”
“我等若要与其为敌,那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啊!”
他们口中的“林风妖师”,早已在各种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的流言蜚语中,被成功塑造成了一个近乎妖魔般的可怖存在。
他成了荆州一众高层官员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
在他们看来,面对这样一个近乎妖孽般的对手,任何形式的抵抗都显得苍白而徒劳,那只会招致曹军更为惨烈、更为无情的报复。
老成持重的谋士蒯越,也在这时适时出列。
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沉稳,却也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无奈:
“主公,诸位将军,为今之计,依越之见,唯有……顺应天时,以保全荆襄九郡百万生灵为上策啊。”
所谓的“顺应天时”,在座的众人,又有谁听不出来呢?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在暗示,要献城投降嘛。
刘琮本就生性懦弱,毫无主见。
此刻听闻几位辅政重臣都如此表态,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道:
“蔡将军、张将军、蒯先生所言极是,极是啊!”
“一切……一切便依诸位之见办理。”
然而,蔡瑁却在这时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下众人:“只是……皇叔刘备,如今屯兵于新野,手握数万兵马,对我荆州亦是虎视眈眈。”
“此人素来标榜仁义道德,实则野心不小。”
“若我等献城于曹公,他刘备必定不甘心,恐怕会从中作梗,阻碍我等‘顺天应命’的大计啊。”
张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蔡兄所虑极是。那刘备,最是会收买人心。”
“若他得知我等欲降曹公,必定会跳出来大放厥词,蛊惑人心,甚至……煽动城中那些不明真相的军民,与我等为难。”
“届时,就算那林风妖师不亲自出手,降下雷霆之怒,曹操怪罪下来,我等也难逃干系!”
“说不定,还会被当做反复无常的小人,落得个凄惨下场!”
一众早就打定主意要投降的官员闻言,皆是心头猛地一紧。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都在琢磨着,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且“体面”的法子。
务必要把刘备这个烫手的山芋,这个可能会激怒曹操和那位恐怖“林风妖师”的潜在巨大威胁,远远地丢出去才行。
最好是能让他自己不知死活地,主动撞到曹军的枪口上去。
如此一来,既能替他们先试试那“妖师”究竟有多少深不可测的道行,也能算是为他们日后的投诚,铺平道路,扫清最后一点障碍。
对,就这么办!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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