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声刚过，孙昭宁便强撑着起身梳洗。铜镜中的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昨夜孙烬那张与阿哲神似的面容在梦中反复纠缠，搅得她一夜未眠。
"陛下，该上朝了。"王忠捧着朝服轻声道。
昭华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孙昭宁强打精神端坐龙椅。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赵冉手持象牙笏板出列，声音在殿内回荡，"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乌兰哈日亲率五万铁骑陈兵雁门关外！"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孙昭宁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消散大半。雁门关，这让她想起萧策父母战死之地的地方。
"雁门关现有守军多少？"她沉声问道。
"回陛下，仅有两万。"赵冉额头冒出细汗，"更棘手的是，关内粮草只够半月之用。"
"半月？"孙昭宁猛地拍案而起，"兵部每年不是都拨付军饷吗？哪去了？！"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老臣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平日看似温吞的女帝会突然发难。
裕国公周璟珩轻咳一声出列："陛下息怒。老臣以为，北境此番不过虚张声势。不如派使者议和，暂避其锋芒。"
"议和？"孙昭宁冷笑，"十年前萧远山将军战死雁门关时，裕国公恐怕也是这般说的吧？"
周璟珩脸色骤变，紫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
"陛下明鉴。"谢渊忽然出声，墨色官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北境狼子野心，若此次退让，来年他们就会要我们的城池了。"
周璟珩眯起浑浊的老眼："谢公子年少气盛，可知战事一起要死多少百姓？"
"那裕国公可知，雁门关若破，北境铁骑长驱直入，死的百姓会多十倍？"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沈墨清冷的声音忽然插入："当务之急是查清军饷去向。臣记得去年兵部奏请增拨雁门关军费五十万两，如今却连粮草都不足......"
孙昭宁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些大臣的争论声仿佛隔着一层纱，忽远忽近。她强撑着最后的清明："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晃，险些从龙椅上栽下。
"陛下！"沈墨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她的手臂。
谢渊几乎同时赶到另一侧，两人目光在孙昭宁头顶相撞，火花四溅。
紫宸殿内，时晏正在为孙昭宁诊脉。他的手指搭在孙昭宁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陛下忧思过度，肝气郁结。"他收回手，从药箱取出青瓷药瓶，"这是安神的清心丸，睡前服一剂。"
孙昭宁倚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如纸："有劳时御医。"
时晏正要告退，殿门突然被推开。谢渊手持奏折信步而入，见时晏在此，眉梢微挑："本官来得不巧？"
"谢大人。"时晏冷淡地行礼，收拾药箱时故意将瓶瓶罐罐碰得叮当响。
谢渊径直走到榻前："臣把北境军报整理好了…..."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拂开孙昭宁额前散落的发丝，"陛下脸色怎么比方才还差？"
"微臣告退。"
待时晏走后，谢渊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城西李记的蜜饯，陛下喝药时用得着。"
孙昭宁怔怔接过。她忽然想起在现代拍戏时，化妆老师看她状态不好也会这样偷偷给她塞零食。
"谢爱卿......"
谢渊正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沈墨的声音："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一袭白衣的沈墨手持卷轴立在门前，看到谢渊几乎贴着女帝而坐时，眸中寒光乍现。
"沈侍读来得正好。陛下正为边境之事忧心呢。”谢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向沈墨。
“臣真是为此事来的。”沈墨的目光直接越过谢渊，落在孙昭宁身上，从广袖中拿出一幅地图，“臣方才拟定了几条防守方案。”
谢渊突然轻笑一声："沈侍读动作真快。不过..."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墨手中的地图，"纸上谈兵终归是下策。"
沈墨面无表情地将地图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总比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强。"
"是吗？"谢渊轻笑，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兵部真实的军饷去向，每一笔都记着裕国公府收了多少钱。"
沈墨脸色微变："此等机密，谢大人从何得来？"
"这不重要。"谢渊将账册塞进孙昭宁手中，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目光挑衅的看向沈墨，“沈侍读觉得，是你的地图有用，还是本公子的账册有用？"
“够了！”孙昭宁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此刻她觉得，比起北境危机，眼前这两个男人更令人头疼。
沈墨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陛下，这是安神的苏合香，可放在枕边。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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