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孙昭宁就被殿外的王忠唤醒：“陛下，沈公子已在殿外候着，该上早课了。”
“早课？我都毕业多少年了还上早课。”孙昭宁眼睛也没睁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忽觉不对，猛的睁开眼坐起身来。身边的环境让她感到懊恼：“怎么睡了一觉还在古代啊！”
待她梳洗完毕后，沈墨手持书卷踏入内殿，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愈发清冷。看到孙昭宁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眉头微皱："陛下，先帝在世时，每日寅时便起身批阅奏章。"
"寅时？！那不是凌晨三点吗？"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在现代这个点她通常刚结束夜宵回出租屋。
沈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三点？"
"啊……就是…….三更天！"孙昭宁慌忙改口。
沈墨将书卷放在桌上，挑出几本：“陛下初掌朝政，需先通晓《大昭律》与《帝鉴》。今日臣先为陛下讲解‘君道’篇。”
他翻开书卷，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帝鉴》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陛下需知，民心乃治国之本……”
孙昭宁起初还强撑着听讲，可沈墨的声音温润平和，像极了催眠曲，加上昨夜没睡好，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栽。
“陛下？”沈墨停下讲解，看着快要趴在桌上的女帝，无奈地轻唤。
“啊？”孙昭宁猛地惊醒，她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朕……朕在听！说民心很重要，对吧？”
沈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陛下说的是。那陛下可知，如何才能收拢民心？”
孙昭宁愣了一下，“啊这个……”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随即挠了挠头思索着，“那个……朕觉得吧……不让百姓挨饿，冬天了给他们发棉衣，遭灾的地方少收点关税。”
沈墨一脸诧异，没想到这位女帝竟说的如此直白：“陛下所言极具道理。只是……不仅如此，还需整顿吏治、兴修水利、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他正说着，孙昭宁忽然举手：“沈爱卿，我有个问题！”
“陛下请讲。”
“你说‘老有所养’，那能不能建个‘皇家养老院’？让无儿无女的老人集中居住，朝廷给发粮食和零花钱，再请几个大夫定期看病？”孙昭宁眼睛发亮，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天才！这不就是现代的养老院嘛！
沈墨愣住了：“皇家养老院？”
“对啊！”孙昭宁兴致勃勃地解释，“就是专门养老人的地方，管吃管住管医疗，让他们安享晚年。这样百姓不就觉得陛下仁慈了吗？”
沈墨沉默片刻，仔细琢磨着她的话。虽然说法古怪，却透着几分道理：“陛下的想法……虽闻所未闻，却有可行之处。只是设立此院需耗费大量财力人力，眼下国库空虚，恐怕难以实现。”
“钱的事好说！”孙昭宁大手一挥，随即又蔫了，“哦对，国库没钱。那先记着，等朕有钱了就办！”
“那我们继续讲‘吏治’吧。”沈墨翻到下一页，“《大昭律》规定，官员贪腐五十两以上，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五十两就流放？”孙昭宁咋舌，“那要是贪了一万两，岂不是要砍头？”
“按律当斩。”沈墨点头。
“太狠了吧！”孙昭宁脱口而出，“虽然贪污不对，但也得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比如……设立廉政举报箱，鼓励百姓揭发贪官，查实后奖励举报人！再搞个绩效考核，每年给官员打分，清廉能干的升官，贪污懒惰的降职或者开除！”
她越说越起劲，把现代公司的管理制度一股脑往外倒：“还可以搞阳光工资，把官员的俸禄和补贴公开，让大家监督，这样他们就不好意思贪了嘛！”
沈墨听得目瞪口呆。廉政举报箱、绩效考核、阳光工资？这些词他听都没听过，可细想之下，竟都切中吏治要害。他看向孙昭宁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多了几分探究。
“陛下这些想法……是从何处看来的？”他忍不住问道。
孙昭宁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慌忙摆手：“没、没什么！就是……朕做梦梦到的！梦里有个神仙告诉朕的！”
沈墨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便没再追问，只是提笔在纸上记下：“陛下说的‘举报箱’与‘绩效考核’，虽说法新奇，却有可取之处。臣会整理成条陈，待日后国库充裕再议。”
孙昭宁松了口气，还好沈墨没深究。她打了个哈欠，又开始走神，盯着沈墨写字的手发呆：这手真好看，骨节分明，比现代那些手模的手还精致。
“陛下又在走神。”沈墨的声音打断她的花痴。
“没、没有！”孙昭宁回过神来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沈爱卿，你说古代女子不能当官，这规矩能不能改改？”
沈墨笔尖一顿，抬眸看她：“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你想啊，”孙昭宁掰着手指头数，“女子里也有聪明能干的啊！比如我……咳咳，比如有些女子精通算学、医术，不让她们当官多浪费人才？就像太医院，凭什么只有男御医？女大夫细心，给女眷看病也方便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沈墨的心坎里。他想起早逝的母亲，当年生重病时，因忌讳男医，耽误了诊治，若有女医，或许结局会不同。
“陛下所言有理。”他沉吟道，“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根深蒂固，若贸然更改，恐遭朝野非议。”
“非议怕什么？”孙昭宁满不在乎，“朕是皇帝，朕说行就行！大不了先试点，开个女子医馆或者女学，让她们学点本事，证明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顶半边天？”沈墨又是一怔，这女帝嘴里的新鲜词真是层出不穷。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孙昭宁拍了拍手，“总之，这事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要办！”
沈墨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不被礼教束缚的鲜活。他忽然觉得，给这位女帝当老师，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枯燥。
“时辰不早了，陛下也累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沈墨收起书卷，“这些是臣整理的重点，陛下闲暇时可翻看。”
“好嘞！”孙昭宁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沈爱卿辛苦了！你讲得真好！朕受益匪浅！”
沈墨看着她明显敷衍的样子，眸色复杂。先帝说她聪慧伶俐，可眼前这位女帝，分明就是个不爱读书的草包。难道是当年皇后之事对她打击太大，才变得如此……跳脱？
“陛下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问臣。”他起身行礼，“臣告退。”
“沈爱卿慢走！”孙昭宁笑眯眯地挥手，待沈墨走后，立刻瘫在椅子上，“我的妈呀，比拍夜戏还累！”
王忠端着茶进来，无奈道：“陛下，沈公子是难得的良师，您该好好听讲才是。”
“我也想啊！”孙昭宁哀嚎，“可那些之乎者也太催眠了！还不如让我背剧本呢！”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背剧本！”
她抓起身边的书，开始像捧剧本一样念了起来。
看来让孙昭宁爱上读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离开寝宫的沈墨，站在廊下回头望了一眼，眉头微皱。孙昭宁的草包行径不似作伪，可昨日她应对裕国公时的急智，还有方才说那些他听不太懂却又很有道理的字眼，这又让他觉得事有蹊跷。
“这位女帝……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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