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澈稍微松了口气，挣扎着爬过去，检查他的脉搏。冰冷，微弱，但还在跳动。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角内衬，小心地擦拭他脸上和身上沾染的油污和紫色粘液，动作笨拙而轻柔。指尖触碰到他皮肤下那些冰冷的晶体脉络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恐惧、悲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柜坐下，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重如千斤。怀中那个冰冷的密码箱，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将它放在膝上，幽绿的荧光下，那冰冷的银色外壳仿佛在无声地诱惑，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原始株…潘多拉…
沈临川…恶魔…
还有沈熠…他那破碎的呓语…“父亲”…
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箱子，指向了那个道貌岸然的“首席科学家”。如果刻字者的警告是真的，如果这箱子里真是引发灾难的源头…那他该怎么办？毁掉它？还是…利用它？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利用“原始株”？这无异于拥抱魔鬼！但看着身边昏迷不醒、随时可能彻底沦为兵器的沈熠，想着蜂巢里那无数个被剥夺了人性的“清道夫”，一股冰冷的、名为“复仇”和“别无选择”的火焰，在他心底悄然燃起。
就在他心神激荡、疲惫与绝望交织之际，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干涩和迷茫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呃…水…”
林羽澈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电流击中！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幽绿的荧光下，沈熠的眼睛…睁开了。
不再是之前被彻底占据的、冰冷无机质的深紫色！那双眼眸中，深紫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露出了其下…属于人类的、带着巨大痛苦和茫然无措的…瞳孔！
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刚刚从一个无比漫长、无比黑暗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沈熠艰难地转动着眼球，目光扫过积满灰尘的天花板，扫过散落的废弃零件，最终，极其缓慢地、落在了近在咫尺、满脸血污和震惊的林羽澈脸上。
他的瞳孔，在看清林羽澈面容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里面没有攻击性，没有程序化的冰冷，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困惑和…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烛火般的、试图辨认的挣扎。
“你…” 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是谁？” 他的眉头痛苦地蹙起，仿佛这个名字就在嘴边，却被一层厚厚的、冰冷的迷雾阻隔着，“我…好像…见过你…”
林羽澈的心脏在那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被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充满！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滚烫地滑落。
“沈熠…” 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又在半途停住，指尖微微颤抖，“是我…林羽澈…高中的…林羽澈！记得吗？新生晚会…天台…橘子汽水…”
“林…羽澈…” 沈熠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中的茫然更深了。他似乎在努力地挖掘记忆深处，但每一次尝试都带来剧烈的头痛，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按住刺痛的太阳穴，却在看到自己手臂上那覆盖着妖异紫色晶体脉络的皮肤时，动作猛地僵住！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一种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他的双眼！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和排斥，猛地收回手臂，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了？！” 他试图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和身体的剧痛而重重摔回冰冷的金属地面，带起一片灰尘。
“不…不！！” 他慌乱地看向自己的身体，看着皮肤下那如同活物般明灭的紫色脉络网络，看着胸前、手臂上刺出的微小晶簇，巨大的认知冲击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绝望和抗拒。
林羽澈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泪水，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而清晰：“沈熠！看着我！看着我！听我说！你生病了，一种很严重的基因病！我们现在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外面有追兵！我们必须冷静下来！”
“病？” 沈熠的眼神充满了混乱和疯狂，他猛地抓住林羽澈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尖的晶体脉络因情绪激动而爆发出危险的紫光！“什么病？这是病吗？！这像什么？！怪物！我是怪物！” 他指着自己皮肤下的紫色脉络，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
“你不是怪物！” 林羽澈反手用力抓住他的手，直视着他混乱痛苦的眼睛，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沈熠！你只是生病了！被坏人利用了！我们都被利用了！听着，我们得逃出去！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清楚一切！才有机会…变回正常人！” 最后一句，他说得异常艰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希望是否存在。
“变回…正常人？” 沈熠眼中的疯狂和抗拒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丝，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死死盯着林羽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和厌恶，只有焦急、关切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
就在这时，门外那持续不断的激光灼烧声突然停止了！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噪音都要令人心悸的死寂瞬间降临！
林羽澈和沈熠尽管他依旧处于巨大的混乱和恐惧中，但现在同时屏住了呼吸！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紧接着，一个冰冷、平滑、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透过厚重的阀门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如同死神的低语：
[菜狗][菜狗][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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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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