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残星愣住。
“什么……我没有这么想过。”
“可你的确是这么做的。”
辛回梁慢条斯理地抬眸，视线利齿般刮过他柔软通红的鼻尖。
“有件事情你可能以为我忘了，其实并没有。毕竟客观而言，当初你我之间的事对我的影响，很大。”
尹残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那怎么办？”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初辛回梁要怎么弄他，他都没拒绝。分手之后他又没卷钱跑路，能留下的全留在那了。
没见过谁家金主跟只小金丝雀计较感情问题的啊？
辛回梁不由得眯起眼。
可怜的小笨蛋，居然还来问他该怎么办吗？
辛回梁盯着他看了很久，缓缓道：“我想要你走之前给的补偿。”
走之前……？
尹残星指尖一抖。
他已经很久没尝过那种滋味了。
跑路之后他一直在忙。忙着上班，后来攒够了钱又上学，再上班。本来性格就内向，这几年也没认识多少同类，还有点心理洁癖。每次都是忙得正反馈机制紊乱的时候自己胡乱解决。
偶尔压力大得以头抢地的时候也会把辛回梁从记忆深处拉出来思念一下。可生活裹着他走，有闲心想念前男友的次数和辛回梁打喷嚏的次数差不多。
这家伙几乎不生病，相应的，尹残星都快到断情绝爱的地步了。
他眉头一皱。
“不对吧……”
辛回梁住他那就算了，怎么还准备睡来睡去把日子过起来了？这不是黄毛吃绝户的行为吗？
但凡生个小孩，不就是经典的未婚先孕被迫结婚遇人不淑的情节？
他狐疑抬头：“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辛回梁：“……”被发现了。
尹残星低头吃了两口菜，慢慢道：“要不你跟叔叔阿姨说，你现在没钱买房子只能住我这？
一来这种事也算是大事了，两地的房价其实也没有差太多，叔叔阿姨心里应该也有数，不会完全不管你的。二来，你家里人应该是因为当初我和你的事情才迁怒你吧？亲儿子和一个很讨厌的人又混在一起，搞不好会被带得更糟糕。叔叔阿姨也不想吧？
或者我找兼职做中介的学生帮你问问？”
辛回梁一时没有回答。
辛父辛母当初对这件事更多的是惊讶。他们第一时间追问的是尹残星如此行事的原因。
彼时辛回梁自己都没有弄清，只在尹母那里得到一个过分温和的答案。他当然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一家三口对坐到半夜，辛父最先坐不住，撂下一句“就这样吧”。
他看着儿子毫无波澜的脸，恼火又无奈：“你也别摆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要是愿意跟你过，迟早会自己回来。如果不愿意，你也不能做出那种不合礼法的事情来。”
辛回梁垂着眼睛问：“不合礼法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写在刑法里的事情！绑架囚禁这些鬼东西你想都不要想，你敢越雷池一步，老子自己就会清理门户。”
噢，划掉了。
辛回梁低声道：“如果他以后遇见的人对他不好——”
“那是别人的家事。尹残星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你是我和你妈的孩子。别在脑子里想怎么设计人家后来找的对象，自己玩英雄救美的把戏。你敢当小三我就敢把你扔出去。”
辛回梁喝了口水：“我的实践底线，似乎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低。”
“你当你爹听不懂？意思就是心里就在这么想？”
“想想而已。”
“想也别想！一开始因为想想，后来真正走错路的人还少吗？你要是真这么干了，人家才是真的嫌弃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辛回梁握着杯子停滞在原地。
“我明白。”
……
辛回梁抬眸平静道：“我承认是我自己想住在你家里。”
尹残星僵住，复杂地看向他。
“我说的手上资金紧张，意思是卡里的纯流动资金全款买房略微紧张，需要稍微周转。”
“啊。”尹残星麻木，“这种话没必要这么精确地说给我听的，真的。”
“所以，这件事只是因为我想。如果可以，我希望继续和你保持这种关系。如果能恢复到以前的同居关系会更好。”
尹残星咬了咬牙，筷子戳向米饭：“为什么？因为你觉得我欠你的？”
“你当然可以拒绝。”辛回梁说，“我提出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感情，也是出于身体健康的客观需求。”
尹残星白他：“我是叶子，还能上瘾？”
“我在国外留学期间一直在服用阿普唑仑。”辛回梁看着他，“国外的药物市场，安眠药，很好买。”
尹残星缓慢地睁大了双眼。
他差点没把餐盘掀辛回梁头上，咬牙切齿：“什么意思，你威胁我？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
你是说你服药自杀过还是说你安眠药成瘾？你觉得这样我会心疼你？这几年我见过不爱惜自己的人太多了，如果所有人都这样威胁我，你还排不上号。”
“你误会了，我一直严格按照医师开出的剂量用药。你是学这方面的，药物方面也有涉及。我只是向尹老师陈述事实。”
尹残星研究生念了临床心理学，当然知道阿普唑仑是治什么的。安眠药分类里的常用药，同样用于缓解焦虑症状。
他总算知道重逢后辛回梁目光里让他不舒服的情绪是什么了。他以前一样会用包含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看他，但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辛回梁眼神里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的平和。
焦虑。这种情绪他以前很少在辛回梁身上看见。这几天这人总给他一种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咬的错觉，现在看来不是错觉。
饭他是吃不下去了，往嘴里塞了一团米饭就端起餐盘往外走。辛回梁跟在他身后。
身后的人腿比他长，步幅也比他快，紧跟在身后边走边说：“医生要求我尽量避免长期暴露在引起焦虑的环境下。但我出去就是上学的，带着项目去，直博前后只花了四年。我想回来找你，我怕拖得太久，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别人的爱人了。
我不在工作的时候都在想你……”
“差不多够了！”
尹残星压着声音回头怒怼。
“这是你把自己的身体健康视若无睹的理由吗？我是那个借口？把一个大活人弄成这样，我真要以为自己手段有多高明了！”
他双眼使劲闭了闭，把辛回梁拉走：“我看你才需要找个心理辅导。”
尹残星把他拉到校内经营的咖啡馆，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喝什……你喝凉水。”尹残星气得使劲戳屏幕，“我这辈子真砸了。这事怪我？”
“怪命。”辛回梁给他找理由。
尹残星狠狠瞪了他一眼。
话虽如此，尹残星还是给他点了杯气泡水。
“老实点，早上还看你在用咖啡机。有毛病就别碰茶酒咖啡这些刺激大脑的东西。”
“嗯。”
“你住在我家里，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半夜往家里带人？”
“不全是。”辛回梁端着杯子老实交代，“你是我的阿贝贝。”
尹残星无语，片刻：“这都戒断几年了，你当戒什么呢？你以前那个呢？”
“你说那个玩偶吗？小时候被欺负得比较严重，不到十岁就寿终正寝了。”
尹残星：“……”
“住在你家里，就算你不在旁边，夜里也很安心。”
尹残星身上浅淡柔和的花香味浸在被褥里，夜里睡得也熟。
就算是半夜被人摸进房间里躺在一张床上，他也只会乖乖地躺过来把自己蜷成方便被抱在怀里的姿势。
只有早上掰开他紧紧抓着的手指时才会不满地哼唧两声。
尹残星听见对面的人莫名笑了一声，听动静好像疯得更厉害了，忍不住道：“那你总不是这辈子都这样了？一点缓解的态势都没有吗？”
“在遇见你以前，兴许是我过得太顺，还没体会过求不得的滋味。这次‘教训’……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正因如此，你让我该怎么忘掉你？”
尹残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了眼程序跳转的提醒，起身低声骂：“真是欠你的。”
他到吧台取了饮料一转头，辛回梁还坐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明明以前他挺吝啬露出这种表情的，这样一看真瘆人。
勤工助学的学生同样认识他：“尹老师，那位是研究生学长吗？”
“新来的老师，校友。”
学生“哦”了一声，往他手里塞了两张餐巾纸。
辛回梁接过气泡水：“你在学校里好像混的很开。”
“他们觉得我性格好，有人文关怀。”尹残星低头插上吸管，“那不肯定的吗，学校给我钱就是让我给他们提供人文关怀的。”
辛回梁淡声道：“有利益关系的时候，你的人文关怀确实给的很足。”
尹残星一顿。
他压着声音：“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啊？分手就分手了，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就算了，想复合是你这么表达的吗？”
辛回梁道：“我不记得我有表达过这种意思。”
“那就又是利益交换了？上次好歹是对等的，我也有求于你。这次你空口白牙在我家里蹭吃蹭住，我还得把你当大爷供着啊？”
“……‘又’？”辛回梁猛地抬头看他，“你说的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
尹残星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搁，“之前走的时候我还担心过，你脑子的毛病到底好没好。现在看来，你不单单是好了，你简直矫枉过正了。”
辛回梁面色凝重，沉声问：“我脑子有什么毛病。”
“不是当年你自己说的吗？‘三魂七魄缺一魄’。现在看来我是彻底帮你治好了。”
辛回梁一时无言以对。
他当然记得。当初和尹残星相处的点滴都在记忆里被反复翻找咀嚼过，哪怕当初记不清的事情，现在甚至会记得更清楚。
“所以你觉得那是交易？”
“当然是交易。”
尹残星往后靠在椅背里，费劲地合上眼睛。
“感情的事情，我自己也花了很久来调节。但现在，我确实放下了。”
小辛：坏了老婆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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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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