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夹杂着木架轻微晃动的响声,打破地下室的一丝沉寂。
馒头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托着下巴继续垒石子玩,丝毫不理会十字架上扭动的人。
一颗、两颗,“啪嗒——”圆润的石子从桌边掉落,骨碌碌滚到门口,撞上一双靴子。
馒头立刻把剩余的石子拢到袖子里,“江上哥。”
周悬低垂着眉眼,只略点下头,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馒头使劲捏着袖中的石子,又骂了一句这该死的侏儒。
“审的怎么样?”
馒头看向十字架上的那一坨,嫌弃地撇了撇嘴,“还这样呗,疯疯癫癫,已经给他解过毒了,这家伙还一脸要死不活的。”
十字架向来是用来捆成年人的,身材如此矮小上十字架,他还是头一个,因此馒头特意多缠了几圈,防止他挣脱开。
在山头上找到他时,知道他被下了钩吻,馒头怕他就这么容易死了,毫不留情地捶他肚子,锤了好几拳,他杂七杂八吐了一堆,头发杂乱的沾黏在两颊,看上去恶心得紧,馒头也懒得收拾,就这么拖回来了。
幸好钩吻的量并不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馒头时不时泼一桶水上去,倒是能睁眼,能喘气,就是眼神痴傻,一问三不知。
周悬没什么表情,听馒头啰嗦完,取下侏儒人嘴里的布条,紧接着一脚踹向十字架。
十字架摇摇晃晃,“唔——”,侏儒人像油锅里的蚂蚁一样,剧烈扭动着,但面上的痛苦不减分毫。
这个木头架子是改造过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若发丝的细针,长度刚好够扎进皮肉,但扎不出血,且仅凭肉眼几乎难以找到针孔,他动作的力道越大,就会越痛苦。
周悬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侏儒人面容扭曲,发出低低的呜咽,从头到脚恨不得把自己扭成麻绳,仿佛痛苦到了顶点。
“小点声,”又是一记狠踹,周悬凑近他,“再吓到她,我会让你更痛苦。”
侏儒人耳朵微动,周悬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别装了,我知道你这会儿是清醒的,别的不说,肯定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所以趁我还有耐心问,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名字。”
好半晌,地下室响起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齐......齐大壮。”
馒头不免吐槽,好讽刺的名字。
“是个识时务的,”周悬稍稍点头,“为什么抓她们两个?”
“呵.......”齐大壮轻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当然,是为了玩啊.......”
石室里蓦地一片死寂。
“像我这样的,活这么大岁数,哪来的女人愿意跟我,不抓,难道等她们自己脱光了躺床上等我吗?”
找死,馒头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瞥了一眼身旁人,馒头呼吸凝滞,脑子里满是不可思议,居然没有暴怒?
周悬嗓音平淡,在他旁边踱步绕圈,“继续。”
“抓,就抓了,之前又不是没抓过,只可惜我这次运气不好,抓了两个看上去柔弱的,”齐大壮突然呸了一声,“还他娘是个带毒的......”
正在这时,周悬恰好走到十字架后面,他脚步一顿,瞬间变换方向,脚下发力,直接踹倒十字架。
齐大壮就这么四脚着地,眼看自己直接和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沉重的木头架像小山一样压得他无法喘气,背上痛,身前也是痛的,不止痛,还有数不清的针尖的痛,简直要疯了。
周悬先一步把最上面固定头的那根木棍取出,神情淡漠,在齐大壮将要喊出声之前,将那根木棍戳进他嘴巴里,又狠狠戳向泥土里。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不用要了,”周悬漠然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嘴巴,拍了拍手,“浪费我的功夫。”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江上哥如此暴怒的样子,但馒头依旧有些唏嘘,看嘛,非要找死,刚刚他泼水的时候就招了多好。
“剩下的你来吧,留口气就行,等官府那边问起来有个由头。”周悬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我先回去了,阿衣那边离开不人。”
“没问题,交给我,”馒头拍着胸脯,不放心的问道,“笛衣姐没事吧?”
周悬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
“有事,好痛啊。”
杨笛衣扶着自己脱臼的手腕,泪眼婆娑地坐在床上,下半生裹在被子里。
“不痛不痛,”杨三白一边给她手腕呼呼,一边手忙脚乱的拿药,“马上就包好了。”
杨笛衣脸颊鼓起,脸上神情还是有些木讷,但那痛得直冒泪花的样子让杨三白又惊又害怕,这还是她那个向来风轻云淡的笛衣姐吗?
杨笛衣催促道:“好了吗?”
“好了好了,”杨三白把最后一圈纱布缠上,打了个漂亮的结,“过几天就好了。”
杨笛衣小心捧着自己的手腕,“谢谢你啊,麻烦你了。”
“不用谢,不麻烦,这几天记得少用这个手哈,”杨三白咽了口唾沫,凑到她身边,“笛衣姐,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杨笛衣一怔,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得了......”
“嘶——”杨三白倒抽一口冷气,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你记得你自己成过亲吗,记得方大夫吗,但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回想起周江上临走前的眼神和话,如果她真的问了,会被打死的吧。
“不记得没事,哈哈,”杨三白摆了摆手,“那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啊?”
他?应该指的是周悬吧,杨笛衣缓缓转动眼珠,周悬和她说.......不对,杨笛衣使劲甩了甩脑袋,她还是不太相信。
“这个,等他回来......”
“在等我吗?”
说话间,周悬已经推门进来,杨三白瞬间从她身边弹开,“手腕脱臼已经包扎好了。”
“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杨三白顿时有种她是不是应该出去的自觉,于是在接收到周悬的眼神之后,杨三白果断带着药箱溜了,她还需要几天接受她笛衣姐变成笛衣妹这个事实。
周悬坐到她身边,轻轻托起她受伤的手腕,“是不是很疼?”
杨笛衣脸上泛起红晕,颇有些不自然地把手缩了回去,“还,还好。”
“你还是不信我吗?”察觉到她的退缩,周悬眼底一闪而过失落。
看着他颇受伤的神态,杨笛衣心底泛起酸酸胀胀的感觉,下意识安抚他,“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感到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周悬肯定道,“那你给我抱一下。”
杨笛衣:“.......”
“你看,你还是不相信我,”周悬叹了口气。
“我问你,”杨笛衣深吸一口气,“我们真的定亲了?”
周悬果断点头,“天地可鉴,你手上还有我送你的玉。”
那玉就在她手腕上,绝对不是她会买的首饰。杨笛衣心头重重一锤,“你爹娘和我爹娘都同意了?”
“同意了,父母宗祠都拜过。”
杨笛衣还是不敢相信,“那我们.......”
“我们是婚前出来游玩,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友人,但不幸偶遇山匪,我们的爹娘、还有镜儿和管家都在家准备婚事,你和另外一个与我们同行的姑娘被掳走了,等我找到你时,你磕到了后脑,失去了近十年的记忆,手腕也脱臼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周悬一口气又讲了一遍,“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没了。”
好像挺对的,但她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奇怪。杨笛衣在心里细细思索。
“既然这样那.......”
周悬试探性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人,忽听她又问,“那我怎么被绑走了,你当时没和我在一起吗?”
周悬手臂僵住,“当时你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但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杨笛衣看着他,忽然想起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是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地在说对不起,还有梦中,那个重到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的怀抱。
自己刚醒来时,他眼底亦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是真的很怕自己出事吧。
杨笛衣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拥入怀里,虽然还是有些恍惚,但他确实是周悬啊。
“没事了,我没事了。”杨笛衣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周悬被这几个字狠狠砸中,眼框鼻头骤然发酸,他是真的很怕,如果这次小凉山那幕再次重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周悬用力回抱面前人的身躯,嗅着她发间的草药味,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周悬嗓音发哑,“你真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简单啊,”杨笛衣笑吟吟看他,“你既然说我们订过亲,一路上都形影不离,那从今晚开始,我和那个叫三白的小姑娘睡吧。”
周悬:“.......”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