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杨笛衣咬下一小块肉饼,还没咽下,腰间禁锢加深,自己竟是被掐着腰往上提了半寸,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周悬身形一晃,已经重新把她放下,只是臀下的触感不再是方才冷冰冰的石凳。
一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只是眼中萦绕着她看不清的思绪,周悬五指作梳,从上往下松散地晃动着她的头发。
“你干什么呢,”杨笛衣奇怪地看着他,往常他也没这么粘人,“下午去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悬顿了顿,“去之前,你不是要和我说木雕的事情。”
“是啊,”杨笛衣点点头,“我发现,那个木雕刻的很有可能是五皇子,就是那个沈怀序,在城门时,我们还遇到了他的马车,你还记得吗?”
周悬微默,“记得。”
“借沈洛华的光,我看到他的脸了,真的很像,但因为石文将那个木雕拆成许多部分,上方脉络遍布,也遮掩了一二。”
也幸好石文有些巧思,否则这个木雕被沈洛华看到的那一刻,恐怕就暴露了。
“阿衣,下次若是遇到沈怀序,你记得离他远一点。”周悬突然道。
杨笛衣一怔,“为什么?”
周悬眼神一暗,吐出几个字,“他......有病。”
“啊?”
“都道他尚未娶妻,也并无通房,但有传闻说他喜爱收集各色美人,且均是妙龄女子,无论高矮胖瘦,只要被他盯上,便会收入府内。进了他府内的女子境况如何,无人知晓,只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放出来。”
杨笛衣听得入了迷,连饼也忘了啃,“放出来之后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嗯,”周悬手臂力道渐紧,“没有人知道,我试图查过,但很难,就算历经千难万险能找到一个,那女子也是神情茫然,一问三不知。”
“一问三不知......”杨笛衣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拽紧他的衣袖,“像不像,像不像我在晖城被侏儒人下药的状态?”
周悬面色微变,“确实......”
“所以真的很有可能就是五皇子,”杨笛衣心下对沈怀序的怀疑愈发加重,可她想不明白,“瞧着沈洛华对他的态度,还有他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他不像是受冷落的皇子,既然钱权皆在手,为什么要干这拐人的勾当。”
难道真如周悬所言,他有病?那这病还挺恶心,不使自己痛苦,只折磨别人。
杨笛衣微微蹙眉,她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但一时突然想不起来。
“总而言之,离他远点,他不是良善之辈。”
周悬是看着她说的,目光灼灼,杨笛衣低下头咬了一口肉饼细细咀嚼,支支吾吾道:“嗯......”
“阿衣姐姐,我是认真的。”
杨笛衣只好道:“知道啦。”
周悬埋首在她颈窝处,低声道:“若你依旧不听,那我只好把你带回府,关起来,才能好好保护你了......”
他声音不大,但杨笛衣还是听的清楚,她顿时瞪圆眼睛,惊愕道:“你说什么?”
周悬一顿,遂仰起头看她,那双眸子分明还是她熟悉的模样,“开个玩笑,刚在来的路上听到路边说书先生讲的话本桥段,所以模仿一二,如何,像吗?”
杨笛衣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瞪他一眼,“吓我一跳。”
周悬把玩着她的发尾,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去?”
杨笛衣无奈道:“怎么又绕回来了?”
“你住这里我不放心。”周悬打量四周,丝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目光,“小还不安全。”
“还好吧,再说我也住习惯了.......”她也确实没觉得小。
“而且方雪明也住这里。”周悬补充道,“他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还有三白和景和呢,还有小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杨笛衣拍了拍他的肩头,边说边见他目光越来越沉,不由自主地后缩,在周悬俯身过来的一瞬间,杨笛衣快速拿起桌上的肉饼塞进他嘴里,笑眯眯道:“不是还没吃饭吗,快吃。”
周悬:“.......”
周悬面无表情把肉饼拿下来,继续幽幽地盯着她。
杨笛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低头装作专心吃饼。
“你替他找补?你难不成心里还.......”
“咳咳咳......”
杨笛衣一口没咽下去完,被周悬这句话呛得面红耳赤,周悬见状连忙将厨房烧好的热水掺了半杯递给她,同时轻拍她的后背。
周悬难掩委屈,“至于这么紧张吗?”
“什么呀,”杨笛衣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别乱想,我不是替他找补,更不是心里还念念不忘,只是刚回京,医馆需要重新整顿,等过段时间,安稳一些再说,况且你那里突然多了女子难免也会引人注意。”
周悬又问,“过段时间是多久?”
“额,等他回来,再整理医馆,或许再过个十天半个月......”
周悬淡淡道:“那就五天。”
“什么!我说的十天半个月!”
“那八天,你不拒绝我当你答应了。”周悬置若罔闻,侧首嗅了嗅她发丝,“下次记得把头发绞干?头发湿着对身体不好。”
“.......”
杨笛衣恨恨然咬了一口饼,用力嚼着,心道我可没说答应你。
“多少?!”翌日,杨三白一脸震惊地看着杨笛衣,“七百八十二两六钱亏损???”
“是啊,”杨笛衣哗啦啦拨着算盘,招呼她过来看账本,“药库毁掉的药太多了,这就是好些成本,除去这些,再进货也要钱,这么一算,嘶,感觉我们的医馆要完蛋了呢。”
杨三白一脸土色地趴在桌子上,眼底失去所有光彩,“啊,那怎么办啊,完蛋了......”
“不过他们从江南回来,应该也会多少带些药材和银子应急?”杨笛衣摸了摸杨三白毛茸茸的脑袋,颇有些安抚的意味,“开还是能开下去的,就是可能会艰难一点点。”
“啊.......”杨三白右脸贴完桌板左脸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似的,“方大夫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门口适时传来敲门声,还伴随着人声,“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两人一顿,虽说医馆开着门,但没挂问诊的牌子,应该不会有人来才对,齐齐望去,这一看,杨笛衣忙放下手里的算盘,把杨三白从桌子上强行扯起来。
沈怀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派翩翩公子模样,柔声道:“原来有人,今日医馆开门吗?”
“开......”杨三白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恍惚中刚说一个字,旁边杨笛衣抢先一步道,“不巧,馆内大夫还未回来,无法看诊,辛苦您跑这一趟。”
沈怀序微挑眉毛,似乎并不惊讶,“二位姑娘,不是大夫吗?”
杨笛衣微微欠身,十分抱歉道:“当然不是,我们才疏学浅,只是学童。”
“学童.......想来不是不能诊?”沈怀序面色不改,嘴角含笑,“放心,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一想到昨晚周悬说的话,杨笛衣看这笑越看越觉得诡异,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桌子下面死死扣着算盘珠子。
这沈怀序分明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日城门,他明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只是杨笛衣确实没想到,只过一日,他就如此大张旗鼓找上门来。
沈洛华应当不会轻易说出,但他毕竟是皇子,想查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此番他看似一个人前来,指不定背后藏着多少暗卫。
杨笛衣微微扯动唇角,思考找个什么由头赶紧把他送走,不料身旁杨三白却是啊了一声,“寻常病症那确实......”
“那太好了,”沈怀序展开笑颜,“梨儿,快进来。”
只见他身后,一名黄衣女子怯怯地露出半个身形,低垂着眉眼朝她们行礼,“二位大夫好.......”
杨笛衣微怔,沈怀序已然熟稔地领着梨儿走了进来,“那就辛苦两位大夫了。”
“是给这位姑娘看啊?”杨三白恍然不觉有什么,脚步一抬就要上前,被杨笛衣紧紧拉住衣袖。
杨三白不解地看向她,杨笛衣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笑容,“我来吧。”
杨三白眼中疑惑更甚,若是以前,杨三白还没有许多自信,可是在江南方氏医馆多日历练,她早已今非昔比,只是看一些寻常头疼脑热,她自认还是绰绰有余。
杨笛衣将她扯到身后,小声道:“你去看看药库剩余的药材能用的还有多少.......”
“二位是在商量什么呢?”
沈怀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只见他双手抄袖,端然坐在桌旁,那位梨儿就坐在他身边,乖巧低眉。
沈怀序望过来的眼底含笑,“梨儿有些怕生,但见到女子还好,不如两位一起?这样梨儿和我都放心,毕竟只有一个大夫的话,我也是有些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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