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风裹挟着燥热，吹得宫门外的旌旗猎猎作响。姜照站在中和宫的高台上，指尖攥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帕，目光死死盯着宫道尽头，那里，是她的父兄与幼弟即将离去的方向。
昨夜御书房的烛火亮了半宿，徐翊召集群臣议事，西北急报传来，匈奴铁骑再次突破边境防线，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朝堂上，武将们摩拳擦掌，文臣们却忧心忡忡，毕竟大衍刚经历后宫与朝堂的风波，国库尚未充盈，兵力也需休整。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姜照的父亲，出列请战：“陛下，臣愿率姜家儿郎出征西北，定将匈奴赶出国门，护我大衍疆土！”
他身后，姜照的兄长姜瑜姜陆也一同躬身：“臣等愿随父亲出征！”
徐翊看着父子三人坚毅的模样，又看向站在殿侧、脸色苍白的姜照，终是点了点头：“好！朕准你等出征，赐镇国将军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粮草与援兵，朕会即刻安排。”
散朝后，姜照追上父兄，看着他们铠甲上的寒光，眼泪差点掉下来：“父亲，兄长，阿澈，西北凶险，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切勿逞强。”
姜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稳：“阿照放心，为父征战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在宫里好好待着，照顾好自己，也帮我们多照看陛下和太子，等我们凯旋归来。”
姜陆递过一个小巧的平安符，上面刻着“姜”字：“妹妹，这是母亲在寺庙求的，你带在身上，就当我们在你身边护着你。”
姜瑜穿着合身的铠甲，他拉着姜照的手，眼底满是不舍：“小妹，等我回来，我给你带西北的葡萄干，还会给太子殿下带小马驹！”
姜照接过平安符，紧紧抱了抱姜澈，又看向父兄，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她知道，战场刀剑无眼，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可她是大衍的皇后，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只能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好，我等你们回来。”
今日清晨，出征的队伍在宫门外集结。姜照早早起身，换上一身素色宫装，没施粉黛，却难掩眼底的憔悴。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一遍遍想着父兄出征的场景，想着西北的战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宫门外，鼓声震天，号角齐鸣。姜承一身亮银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姜屿、姜澈，还有数千名整装待发的士兵。百姓们围在街道两旁，有的挥舞着布条，有的高声呐喊，
“将军保重！早日凯旋！”
姜照走到姜父姜母面前，递过一壶酒：“父亲，母亲，这是女儿为你斟的壮行酒，愿你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姜父与姜母一同接过酒壶，仰头饮尽，将空壶扔在地上：“好！为父定不负你，不负大衍！”
姜照又走到姜瑜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铠甲的系带：“兄长，照顾好父亲和二哥，凡事别冲动。”
姜瑜点头：“妹妹放心，我会的。”
最后，她走到姜陆面前，看着他，忍不住道：“二哥，到了西北，一定要听父亲和兄长的话，不许擅自行动。要是怕了，就想想从前……”
姜陆用力点头，眼底却泛起了泪光：“我会好好打仗，做个像父亲和兄长一样的大英雄！”
徐翊和徐锦也赶来送行。徐翊走到姜承面前，拍了拍他的马背：“姜将军，西北就交给你了。朕在京城等你的捷报。”
徐锦拉着姜瑜，姜陆的手，将一个自己画的桃花图递给她：“姜小将军，这是我画的桃花，你带着它，就像看到春天一样。等你回来，我教你画画好不好？”
姜陆接过画，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好！太子殿下，我一定早点回来跟你学画画！”
号角声再次响起，出征的时间到了。姜承勒住马绳，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我出征！护我疆土！”
“护我疆土！”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姜照看着队伍缓缓出发，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徐锦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方帕子，声音放得轻柔：“皇后娘娘，别太伤心了。姜将军父子英勇善战，定会平安归来的。”
姜照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他们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城的夏天，就要上战场……父亲和兄长也年纪不小了，西北的风沙那么大，他们的身体……”
徐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给姜将军他们备了最好的药材和衣物，还安排了熟悉西北地形的向导。我会时常关注西北的战事，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
姜照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感激：“谢谢你，陛下。”
队伍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百姓们的呐喊声也渐渐平息。姜照站在宫门外，望着西北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姜陆送的平安符。阳光越来越烈，晒得她的皮肤发烫，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心，早已跟着父兄的队伍，飞到了遥远的西北战场。
徐炙看着她久久伫立的背影，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仅要照顾陛下和太子，还要承受对家人的牵挂与担忧。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帮她分担，关注西北的战事，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徐锦也拉着姜照的手，轻声道：“皇后娘娘，你别难过了，姜小将军他们一定会回来的。等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在御花园种桃花，好不好？”
姜照低头看着徐锦纯真的脸庞，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一起种花。”
风再次吹过，带着远处战场的气息，也带着对以后的期盼。
回宫的路上，姜照一直望着西北的方向。徐炙默默地跟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却用行动给了她无声的抚慰。
回到中和宫，姜照将姜陆送的平安符挂在床头，又拿出她最喜欢的点心，放在桌上。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石榴花，心里默默祈祷：父亲，母亲，兄长，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女儿在京城等你们，大衍在等你们。”
姜照每日除了照顾徐翊和徐锦，还要处理后宫的琐事，偶尔也会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可无论多忙，她都会抽出时间，站在宫门口，望着西北的方向，期盼着能传来父兄凯旋的消息。
徐炙给她带来西北的战报，姜将军首战告捷，击退了匈奴的先锋部队；姜陆率领骑兵，偷袭了匈奴的粮草营；姜瑜在战场上表现英勇，斩杀了一名匈奴小校。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初的燥热渐渐褪去，秋天的凉意开始弥漫。姜照依旧每天站在宫门口，望着西北的方向，手里的平安符被她攥得越来越旧，却也越来越温暖。那里面，藏着她对家人的思念，也藏着她对未来的期盼。
她相信，父亲、兄长和阿澈一定会平安归来，他们会带着胜利的捷报。
秋日的风卷着枯叶，撞在长乐宫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姜照正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给西北寄去的棉衣，指尖刚触到绣着“平安”二字的针脚，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传递军报的驿卒，一身风尘仆仆，脸色惨白得吓人。
“皇后娘娘！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报！”驿卒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军报，声音带着颤抖。
姜照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棉衣落在桌上。她快步上前，指尖颤抖着接过军报，展开的瞬间，“护国公为护长子姜瑜，身中数箭，于昨日巳时战死沙场”这几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眼底。
“不……不可能……”
姜照的声音发颤，军报从手中滑落，飘落在地。她想起夏初送别时父亲沉稳的笑容，想起他饮下壮行酒时的豪迈，想起他说“等我凯旋”的坚定，那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却与“战死”二字重叠，让她瞬间崩溃。
“父亲……父亲怎么会……”
她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差点栽倒在地。宫人连忙扶住她，急声唤着：“娘娘！娘娘您撑住啊！”
消息很快传到养心殿，徐翊匆匆赶来时，便见姜照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姜承送她的平安符，哭得撕心裂肺。他心里一紧，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满是心疼：“阿照，你别这样，会伤了身子的。姜将军是为国捐躯，是大衍的英雄，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英雄？”
姜照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通红的血丝，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要他当英雄，我只要他活着回来！陛下，你答应过我的，会让他平安归来的，你怎么能食言……”
徐翊被她问得语塞，眼底满是愧疚。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哭泣，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试图传递一丝温暖。
殿外的徐炙听到哭声，脚步顿了顿。他刚从兵部赶来，早已得知姜承战死的消息，心里又疼又急。他知道这噩耗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走进殿内，看着蜷缩在徐翊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姜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徐翊安抚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徐炙走到姜照身后，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带着熟悉的松木香，像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她护在怀里。
“阿照，别怕，我在。”徐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带着几分沙哑的温柔，“我知道你疼，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姜照转过身，哭得更凶了：“徐炙，我没有父亲了……他说要等我凯旋的，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我知道，我都知道。”
徐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她，“姜将军走得光荣，我们会好好安葬他，也会护好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声音很轻，却像一剂良药，渐渐抚平了姜照心中的慌乱。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声音变得沙哑，才渐渐平静下来。
徐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递过一杯温水，又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喝点水，别伤了嗓子。姜夫人已经派人护送姜将军的灵柩回京，过几日就能到了，我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姜照点了点头，接过水杯，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姜照看了看身边的徐炙……她知道，父亲虽然走了，但她还有母亲，兄长，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里。徐炙看着她眼底渐渐恢复的坚定，心里松了口气。
殿外的风还在吹，枯叶依旧飘落，可殿内的暖意，却渐渐驱散了悲伤的阴霾，姜照握着手中的平安符，悲伤却还在发酵。
是存稿，我有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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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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