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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茫茫

“夜深了,睡吧”。

徐翊背对着她,忽然出声。

而回答徐翊的是一阵沉默。

沈韫同样背对与他。

烛火明灭相映,帐侧繁复的纹路在烛火余烬的最后一点微光里,像被揉碎的星子,明明灭灭地浮着。

沈韫的呼吸放得极轻,耳尖却捕捉着身后那道身影的动静。

身边人方才的语气平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水,可她偏能听出几分刻意压下的滞涩。

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徐翊忽然低声开口,声音极轻:“阿韫……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

沈韫没有立刻回答。

帐内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微响。

过了好一会儿,沈韫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夜深了,陛下。睡吧。”

她的话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在各自的沉默里。徐翊慢慢闭上眼,却觉眼角隐有湿意。烛火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余下一点微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终于彻底归于沉寂。

帐内,只剩下两人均匀却疏离的呼吸声,在无边的夜色里,各自辗转。

徐翊听着身侧清浅的吐息声,顿了顿,原本微蜷的手指缓缓舒展开,指尖几乎要触到那截露在锦被外的皓腕,却在半寸之遥猛地收了回来。

他喉间滚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方才她那句答话,此刻还在耳边荡着。

他侧过身,借着帐顶透进来的一点月色,能隐约望见她散落枕侧的发丝,以及那截绷得紧紧的肩线。分明是同床共枕,却隔着比千里荒原更辽阔的沉默。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沾着夜的凉意,有些话,比深夜的寒风更难出口。徐翊闭了眼,重新转回身去,背脊挺得比先前更直了些。

帐外的风卷着残叶掠过窗棂,发出细碎的响。徐翊睁开眼睛,没料到今日的天竟亮的这么早,倒是令他惊奇。

他以为自己会沉沉睡到日头高升,此刻却被这过早亮起的天光刺得眼睫微颤。

帐幔低垂处,隐约能瞥见外间梳妆台上放着的木梳,齿间还缠着几根散落的青丝。

窗棂上的残叶还在簌簌轻响,徐翊望着帐顶那片暗沉的纹路。他缓缓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的手臂沾了些晨露的凉。

他的目光落回身侧空荡荡的位置,晨光从帐缝里钻进来,在被褥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空气中突然漫开一股清甜的花香,徐翊只觉自己喉间吞吐艰涩,这香——分明是他的阿殷在世时最喜焚的香。

那香气裹着晨露的润,丝丝缕缕缠上鼻尖,竟让他霎时忘了呼吸。他猛地转头看向妆台,那里空空如也,并未燃着香炉。

可这香太真了,真得像那年春日,阿殷坐在廊下晒书,鬓边簪着朵新摘的白茉莉,笑盈盈递给他一盏碧螺春,茶香混着她发间的花香,也是这样清甘入骨。

“阿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唤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帐幔被晨风掀起一角,晨光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沉的微尘。

徐翊踉跄着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面上,四处寻着香气的来处。

妆台抽屉里的胭脂水粉竟然变成了沈殷惯用的,书架上的书册码得整整齐齐,甚至砚台里还余着半池宿墨,处处是她与他曾一起生活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徐翊猛地顿住脚步,目光忽地落在窗台上那盆半枯的茉莉上。

原来,是这香,是因为这香在固执地将他往旧时光里拽。

徐翊失落起来,他方才还以为阿殷真的回来了,徐翊恍惚的想。

看来自己是真傻了,徐翊的目光又落在那花上,此刻,几片蜷曲的叶子间,竟颤巍巍开了一朵极小的白花,香气正是从那里漫出来的。

徐翊盯着那朵花,喉间的艰涩陡然化作尖锐的疼。阿殷去后,他便再没养过茉莉,沈韫不会知道这些。

可这花偏在此时开了,偏是这熟悉的香……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可这花是哪里来的,是宫人放在那里的吗。徐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潮意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沉沉的暗。

忽然一阵风吹过,徐翊听到一声久违的女声,“聿珩”。

那声音清润如溪,带着他记挂了千百回的温软,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他强撑的平静。他抬眸,只见帐幔被风掀起的弧度里,那道白色身影渐渐近了,月白的裙裾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香,正是阿殷生前最爱的料子。

“阿殷,阿殷——”徐翊激动起来,声音里的颤抖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伸出手,指尖急切地想要触碰那抹白。

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是她,真的是她。眉梢眼角还是旧时模样,笑起来时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她的鬓边依旧簪着那朵白茉莉,香气混着风,漫得满室都是。

她就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悲悯。

“聿珩,你瘦了。”她开口,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徐翊的眼眶瞬间红了,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这些年午夜梦回,他无数次想再听她唤一声“聿珩”,无数次想问问她走的那夜痛不痛。

可真到了此刻,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只剩下滚烫的泪争先恐后地往下落。

他终于迈开步子,踉跄着朝她扑过去,想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紧紧拥在怀里。可指尖穿过那道白色身影的瞬间,只捞到一片冰凉的风。

“阿殷?”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

那道身影在他眼前渐渐变得透明,茉莉香也跟着淡下去,只剩下她最后那句轻得像叹息的话。

“聿珩,照顾好锦儿。”

风停了,帐幔落回原处,晨光依旧明亮。

窗台上那朵新开的茉莉不知何时已经谢了,只余下一片蜷曲的花瓣,静静躺在尘埃里。

徐翊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沾着的,只有晨露的凉。

“阿殷……”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泪水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不要……不要走!”徐翊猛地惊醒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湿,黏在滚烫的皮肤上。

帐幔依旧低垂,晨光透过缝隙织成细密的网,将他困在现实的樊笼里。

方才那道白色身影消散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凉得刺骨。他重重喘息着,胸口起伏剧烈,喉间还凝着呼唤“阿殷”的余颤。

浮案上,那朵刚开的茉莉不知何时已彻底蔫了,花瓣蜷成一团,再无半分香气。

徐翊望着那枯花,许久。

他抬手按在额上,掌心的湿冷与额头的灼烫撞在一起,竟生出几分荒诞的清醒。方才那声“聿珩”,究竟是幻听,还是心底藏了太久的执念,借着一缕花香破土而出了。

外间传来沈韫与侍女说话的声音,轻柔平和。徐翊闭了闭眼,将那声未散尽的“阿殷”咽回喉间。

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惶已被一层薄冰覆盖。

他起身时,锦被滑落,露出的脊背绷得笔直,仿佛方才那场失态的梦,不过是晨光里一粒转瞬即逝的微尘。只有枕巾上那片浅淡的湿痕,隐隐的告诉他,昨夜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终于入了他的梦境。

景安殿的烛火通明,鎏金烛台列成两排,将梁柱上盘绕的龙纹照得愈发威严。明黄帐幔低垂,隔绝了殿外的夜色,却隔不断空气里凝滞的沉郁。

一人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脊梁挺得笔直,袍角被烛火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微微晃动。

御座上的帝王沉默着,指尖轻叩龙椅扶手,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的重锤。

“梁爱卿,”帝王终于开口,声音透过烛火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沈氏一案,你还要查下去?”

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梁野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喉间又是一阵发紧,“臣恳请陛下彻查。”他的声音平稳,却藏着不容动摇的执拗,“沈太傅一族蒙冤,若不昭雪,难安朝野。”

帝王看着他,目光在烛火里沉沉浮浮。“你可知,牵出的人里,有当年护你周全的旧部?”

梁野猛地抬头,烛火的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惊涛骇浪。他当然知道,卷宗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像根毒刺,扎了他三日三夜。

可他更记得,有人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公道自在人心”。

殿外忽然起了风,卷着雨丝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烛火剧烈地晃动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梁野重新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臣知。但法不容私,冤屈需雪。”

帝王沉默了许久,久到烛泪积了厚厚一层。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便依你。只是梁野,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黑与白。”

烛火依旧通明,却仿佛照不透个人眼底骤然漫起的雾意。徐翊看着梁野离开的背影,玄色官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像只欲振翅却又沉坠的鸦

廊下的宫灯在他身后明明灭灭,将那道背影拓在青砖上,忽深忽浅,终至消融在回廊尽头的暗影里。

“赵浔,你听了吗”徐翊道。一玄衣影卫忽然从暗处走出,身形如墨,几乎与殿角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躬身垂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惯有的恭谨。

“回陛下,奴婢听到了。”

“梁御史这是……”有进来禀事的臣子低声问,话里带着几分不解。方才梁野来时,脸色沉得像要落雨,众人都看到了。

一人回那人,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廊下穿堂风的呜咽,像怕被谁听去似的:“梁大人刚入景安殿,也不知怎的,我等亦不大清楚。”

空荡荡的回廊上,赵浔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良久,梁野方才的话还在他耳边炸响——“沈氏一案牵一发而动全身,臣不是非要将所有人都拖下水?可当年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梁野没说下去,可那未尽之语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赵浔心口发紧。

他当然记得,记得那年京中疫乱,是梁野背着高烧的他冲出疫区,记得父母下葬那日,是梁野扶着几欲崩溃的他,说“活着的人,总要替逝者撑下去”。

可如今撑下去的他,明明该漠视的,却怎么也做不到对他的事熟视无睹。风卷着烛火撞在窗纸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可赵浔并不知道梁野到底是如何筹划的,况且,他似乎也没资格知道。

徐翊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触到一片凉湿。方才那阵茉莉香仿佛还残留在衣袖间,混着殿内龙涎香的沉郁,竟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

他忽然想起沈韫晨起时鬓边沾着的一根茉莉花瓣,那时他只顾着那缕勾魂的旧香,竟没细看她眼下的青影。

想来昨夜,她也和他一样,在各自的心事里辗转伏枕,“备车。”

徐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去慈安殿。”

随从愣了愣,还是应声去了。廊下的宫灯依旧摇曳,将徐翊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金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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