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开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刷视频,之前几乎忘了水族馆的事,现在突然想起来,祁忆良立刻做了决定:不去,既然张一然喜欢别人,而她还是暂时放不下张一然,那就减少交集,等上了大学,一年见不了几面,肯定会慢慢淡忘的,到时候就算再见,心也不那么痛了。
丢开手机,祁忆良去厨房翻找水果,方萍在客厅打视频,看见祁忆良从房间出来,立刻招呼她:“来来来,你妹妹想你了。”
祁忆良随手拿了个橘子,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冲手机屏幕说:“果果干嘛呢?”
“姐姐,”方知意举高摄像头,给她看电视屏幕,“看电视呢。”
祁忆良眯起眼睛,看清屏幕上是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有点惊讶:“现在就看这个了呀?我还以为是动画片呢。”
“她愿意看,我就让她跳着看了,名著嘛,早点看也挺好的,”方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诶对了,你跟姐姐说,你最喜欢里面的谁?”
“最喜欢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探春、迎春、惜春、香菱、晴雯、袭人、刘姥姥……”
“怎么这么多,”方英说,“昨天不是只有两个人吗?”
“我今天又觉得,她们都很好嘛。”
“最喜欢只能有一个的。”方萍凑近手机,兴致勃勃地逗她。
“我不管,都是最喜欢。”方知意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好。”方萍立刻依着她,没有反驳。祁忆良剥开橘子皮,掰了一瓣塞进嘴里,看见画面翻转,方英露出半张脸,问道:“忆良的志愿怎么样了?开始报名了吗?”
“快了,我们在那商量,唉,我让报师范,她就是不报,我说师范怎么了嘛?弄得好像要害她一样。”方萍边说边撇撇嘴,白了祁忆良一眼,她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只当没看见。
“姐,我自己就是老师,我跟你说,”方英叹口气,声音很是无奈,“不要逼着孩子报师范了。”
“你要不是有编制,敢跟那个人离婚吗?不得掂量过来掂量过去,有稳定的饭碗,需要自己一个人养孩子,咬咬牙也就养了,唉,现在就业这么难……”
“想要编制又不止老师这一条路,再说忆良考得这么好,学个有技术性的理工科,将来选择很多的,”方英笑着劝道,“你操心太多啦,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他们这代小孩,还离婚,哼,我看结都未必结,谈一辈子恋爱得了,喜欢就在一起,过几个月几年分手,换下一个,多潇洒。”
方萍像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一样,连连摆手:“那怎么行,连个归宿都没有……”
祁忆良偷偷溜回屋子,她还没有获得关门自由,于是戴上耳机,继续刷视频。
林霏开提起来水族馆的事,她就难免会去想,想着想着,就想到张一然和那天的事,虽然痛苦,可是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唉,祁忆良无奈地叹气,真烦,要是背知识点也能记得这么牢就好了。
其实有个疑点,她记得江云归来叫她时,说的是“他有话跟你说”,她当时隐隐约约心里也有猜测,不管什么话,总归是要对自己说,接收信息的对象很明确,可又为什么隔壁班的课代表会出现?难道是张一然要把自己叫过去围观他的表白现场?祁忆良扯扯嘴角,他做不出这种事。
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导致他认错人了?
祁忆良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又抹去这个猜测,张一然亲口说的,她亲耳听见,亲眼看到,如果真去问,十有**是自取其辱。
这像手指上的一根肉刺,不撕掉就在指甲旁边晃来晃去地膈应人,撕掉又不敢赌会不会连带着扯起来一长条皮肉,祁忆良打开手机,翻到她和林霏开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键盘上空,犹豫着。
她把手机放下,躺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脑袋,伸手关了灯。
不管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祁忆良吃饭,扫地,翻看报志愿的资料,洗澡,洗袜子,拖地,一切如常,但是不管在做什么,好像总有有个阴影跟着她,盘旋在耳边,窃窃私语:真的不去吗?
“欸,醒醒,到了。”车子停下,祁忆良推了推林霏开。
“嗯?还挺快的。”林霏开眨巴眨巴眼睛坐起来,擦掉嘴角的口水,发现沾了一点在祁忆良肩膀上,她思考一秒,决定不告诉她。
林霏开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十一点零四,她们的计划是先吃午饭,吃完再进去,反正两三个小时总能看完了,下午四五点再叫车回去。她本来想吃火锅,祁忆良劝她说吃这个时间太长,可以回家再吃,于是找了个小苍蝇馆,一人一碗面。但是在座位分配上又犯了难,四个人一张方桌,排列组合,怎么坐才能让祁忆良和张一然离远点而林霏开和江云归又不分开?小朋友,你想到办法了吗?
反正林霏开没想到,于是摆烂了,她和江云归坐一边,剩下两个人也没得选,女对女男对男地坐下了,都坐得很靠边,中间隔了八丈远。
面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林霏开夹起一筷子面条,一边吹气一边问:“你们志愿报得怎么样啦?”
这很明显是在问祁忆良和张一然,因为她和江云归几乎天天呆一起,祁忆良拿起调料瓶,往面条里加了点辣椒油:“我打算去A市,要不就B市。”
林霏开了然,一个政治中心一个经济中心,好大学如云,要不是自己的成绩有点够不上,她也想填那里,她把面条塞进嘴里:“挺好的,我也填得差不多了。”
她和江云归都做了一点点妥协,在后面几个志愿上。张一然仍然保持沉默,林霏开只好问到他脸上:“你呢?”
“我?”张一然像是猛然回神,手肘从桌沿滑落,差点把咸菜碟碰掉。
林霏开打量着他。
“我……我可能学网安吧。”他说。
林霏开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是她咳嗽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估计是因为在工作日,学生也大多还没有放暑假,水族馆没多少人,林霏开从游客中心要了两张导览图,递给祁忆良一份,然后低头看路线。
“两点有海狮表演,”她把纸张对折,“三点是美人鱼,你们有想看的吗?”
祁忆良对此兴致缺缺,不过她没有直接反对,只是说:“我都可以。”
“我们不看动物表演了吧,”江云归拿过导览图,“人类表演也算了,就顺着推荐路线逛好了。”
“好,”林霏开指指前面的极地馆区,“走吧。”
似乎每个水族馆都要有梦幻的红黄蓝三原色灯光,有时还要加上绿色和紫色,祁忆良凑近玻璃,看见小丑鱼躲进珊瑚礁里,只露出一点脑袋。
林霏开是去哪里都要拍一张的拍照党,她拿着手机贴在鱼缸上,致力于给每条鱼留影,江云归跟着她,不由得吐槽:“你拍了以后会看吗?很占内存的。”
“你少管,”林霏开调整着焦距和滤镜,“过来给我拍几张。”
江云归接过林霏开的手机和挎包,蹲在地上找角度。
“拍好了?我看看,”林霏开走过去,划拉着相册,皱起眉,“光线太暗了呀,你这样,手机这样斜着,然后人脸在这里,我把辅助线给你打开,看见没?在这两条线的交点上……”
江云归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这比做数学题还难,祁忆良看她们忙着出片,就放慢步子,仔细看每个鱼缸旁的介绍,转了一圈,落在后面的张一然赶上来,见三个人都不继续往前走,便有些无所适从地停下来。
祁忆良莫名有些来气,大概是张一然犹豫的样子和自己太像,畏畏缩缩,看了就容易窝火,表白失败难道影响他跟朋友的关系吗?跟林霏开和江云归之间都不能正常交流了?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格外奇怪,怎么?因为她撞破了尴尬的表白现场?又不是她自己要上去的,还不是张一然有话要说,现在这么疏远,倒好像是她的不是。
“走吧,”林霏开拍完了,冲她们招手,又格外多提醒张一然,“你别走那么后面,我们一起走行吧?”
“哦。”张一然也知道这样不礼貌,于是振作精神跟上,尽量加入讨论,说说笑笑的,气氛总算热闹了一点,祁忆良看着他很明显是硬挤出来的笑脸,心里又挺不是滋味。
祁忆良啊祁忆良,她想,你也是体验上为情所苦了。
到了海底隧道,这也是水族馆必备打卡点了,祁忆良战战兢兢地走上去,抬起头看着透明玻璃罩,总觉得它有下一秒就裂开的风险。
海草随波逐流,鱼群散开又合拢,魔鬼鱼扑扇着“翅膀”从头顶掠过,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礁石旁还立着块路牌,上面是蓝底白字“我在海底世界很想你”,微微有点生锈,显得很突兀。林霏开又停下来要拍照,不过是给江云归拍,另外两个人停下等待,趁这个间隙,祁忆良也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鱼群,本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她想给自己拍张照,以示“到此一游”,但是自拍角度太受限,于是她把手机塞给旁边现成的壮丁。
“帮我拍张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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