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研二结束还有一个月,导师问他下学期要不要留校跟着做项目,奚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找好工作了?”导师问。
奚林摇摇头,“我不是参加了比赛吗,还有几天公布决赛名单,万一能争取到去熹微的工作机会呢?”
他是学设计的,本科学的服装设计,读研又选了珠宝设计,找工作其实并不困难,大厂的offer雪花似的往他邮箱里飞,但他心里有个执念,就是想进熹微。
奚氏的董事长是他大伯,当面没有明说,私底下却早就交代好了,不许他在奚氏旗下任何一家公司入职,美其名曰是为了家族名声,担心他的出现会让公众的目光再度转移到他那位得了神经病的老爹身上。
导师拍拍他的肩膀,带着惜才的口吻劝说:“我就不该让你去参加这个比赛,劳心伤神这么大一阵,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别那么死心眼,凡事还是想得开……”
“想不开。”奚林戳着脑袋笑道:“您老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人就是死心眼,不试一下不甘心的。”
可下学期要退宿舍,他得去外面找房子住。
澋大位于闹市区,周围很多以前的老房子,每栋楼下面都是那种垃圾库,到了夏天根本不敢开窗,奚林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满意的,租金每个月一千八,一室一卫,邻居是一千六,因为他这个开窗不对着垃圾库的方向,所以要贵两百,押一付三,付钱的时候他简直肉疼,默默接下了好几个服设稿。
找房子的时候,郑钱也来了。以前两个人是同一个社团的,关系还不错,郑钱比他大一届,岁数却比他大了三岁,奚林22,他已经25了。郑钱常说,gay圈里到了30就是老gay,趁着青春年华要多睡几个男人。
奚林不是gay,只是澋大的设计学院是有名的给子聚集地,想不认识都难,他这人铁直,学校里隔三差五就有男的找他要微信,他眼皮都不抬一下,要不是因为郑钱和他同一个社团,而且又剪一寸头,看上去不像gay,两人也没机会成为朋友。
郑钱进熹微的简历还是他帮忙改的,连面试都是他帮忙培训的,总之很顺利,这个月刚转正。
“想不想吃侧门那家火锅?我今天开了工资,请你啊?晚上陪我一起去蝴蝶玩一圈?”郑钱对着工资明细傻笑,屁股下面坐的是屋子里一张破旧的布沙发。
奚林在计算器上敲敲算算,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工资是我房租的五倍,就请我吃顿火锅?”
“我这不是要存钱买房子吗?”郑钱讪笑一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你想吃啥,我请你。”
“香亨园?我馋他家的樱桃肉挺久了。”
郑钱跳起来,“人均五百呢!你才会选地方!”
奚林趁机坐过去,拍拍沙发,自言自语道:“所以说你们这些gay都很小气呢?”
“我靠!你这是歧视!是刻板印象!而且我又没说不请!”
“你男朋友是不是做沙发套的?”
“哪个男朋友?”
奚林觉得他是故意装傻,“让他给我做一沙发套呗,我想养猫,要个防猫爪的那种。”
郑钱翻了个白眼,贱兮兮地道:“哦,你说那个人啊,就是一炮友,不过人长得挺帅,我也不介意再联系一下。”
“有我帅吗?”奚林继续在屋子里转悠,记录有哪些东西是要添置的,哪些东西是要换的。
厨房用具得买套全新的,窗帘得换成遮光的,全身镜是必需品,如果可以还想贴隔音棉,只不过这么算下来成本太高,只好暂时放弃了隔音棉。
郑钱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痴汉似的打量他那身腱子肉,“当然没你帅啊,奚大校草,可谁叫你是钢铁直男呢,这世界上有人能把你掰弯吗?”
“没有。”奚林斩钉截铁。
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姑娘,长头发,腰细,长得要漂亮,身高要超过一米七,毕竟他自己就一米**了,找个高点儿的姑娘不算过分。
吃到那顿心心念念的樱桃肉时,奚林看到对面那桌人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正巧翻到一则采访齐梓山的专题,标题是‘西式剪裁与汉元素的全新融合。’,齐梓山坐在自己偌大的衣帽间里,敞开的柜子里装满了工作室为他定制的新中式套装,每一套都是专人设计,独一无二。
“你见过齐梓山吗?”奚林问。
郑钱在高级餐厅里故作矜持,翘着兰花指切开盘子里的鳕鱼排,“你说我们齐总啊?那当然见过了,他本人清风朗月,貌美如花,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停!”奚林揶揄道:“你入职的时候他还在欧洲,你给我说你见过?”
“这不是他都回来大半个月了吗!”郑钱急着解释。
奚林哦了一声,“那你知道他多高?”
“一米七六。”
“穿鞋一米八二,净身高应该一米八一。”奚林挑眉道,不等郑钱反驳,他又立刻做了补充,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悄悄勾了起来,“我上次去给我哥送文件,刚巧碰到他了,他还给了我他的名片,让我打电话给他。”
“卧槽!”郑钱大叫,下一秒餐厅里的客人纷纷朝他投来嫌恶的目光,他连连合掌道歉,压低声音继续问道:“私人号码还是工作号码?”
奚林吃了一颗虾仁,舌尖尝出一丝甜腻,手里的筷子印着柳叶纹,脑子里浮现出那件柳枝流苏外搭,以及藏在内侧那抹若影若线的窄细腰线。
“不知道,我没打过去。”
郑钱把声音压得更小了,“你不混gay圈,你不知道,早几年齐总的风流韵事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在商K给小费都是一沓一沓地给,喜欢那种特水灵的特会来事的,我还听说,他有个号码是专门给他喜欢的男孩儿的,别人都说那叫后宫号。”
奚林越听心里越是拔凉拔凉的,他说那话不是为了表达自己被齐梓山看上了,而是以为齐梓山看了自己的参赛作品,欣赏他的设计。
不等他辩解,郑钱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种类型,齐总应该看不上吧,难不成他改口味了?”
奚林:“……”
什么叫做看不上?他好歹还被称作是gay圈天菜,外形条件上就没输过,怎么到这里就成看不上了?奚林暗自腹诽,表面还得假装不在乎。
紧接着郑钱又给他爆了一大料,说是内部消息,让他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
“齐总升职了,听说董事会让他担任集团创意执行官,兼任熹微总裁,让你哥上任设计总监了。而且,我还听说,董事会打算让你哥全权负责银河系列的新品设计,这是要给太子爷在设计圈抬咖,让齐总给他站台呢。”
熹微珠宝的产品分为三个系列,一个是经典系列,几年前熹微面临市场份额下降,数个城市撤柜,销量一降再降,眼看奚氏的支柱产业就要没落,齐梓山横空出世,对熹微进行了大改革,由他设计的经典系列直接让销量创下新高。
继经典系列后,齐梓山又定下了限量款银河系列,打开了国际市场,最后在国际顶奢珠宝展上端出高定款太虚系列,彻底让熹微在国际上站稳脚跟,一跃成为了世界级的珠宝品牌。
去年,他26岁设计的第一款太虚系列项链,在拍卖会上拍出了1.9亿的天价。很多人说,齐梓山把熹微抬到了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更把奚氏集团抬到了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
奚氏谁都可以少,唯独少不了齐梓山。这个月之前,熹微珠宝是齐梓山的一言堂,上司给了他领导熹微的绝对权力,他在公共场合从来不会过于自夸,常常说他和熹微是互相成就的关系,没有熹微这个大平台,他走不到今天,他很幸运能够遇到奚家,很感激奚家给他的信任。
奚氏旗下的宴晚酒店,总统套房偌大的落地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秘书刘粒推来一瓶香槟,冷藏后的酒水很快在杯壁外面结下一层薄雾。
男人摇晃着香槟杯,落地窗上,雨水很快形成了一道道水幕。
“齐总,已经凌晨三点了,明天是您的升职晚宴,您应该以最好的状态出席。”刘粒留着齐耳短发,形象干练,一双黑色瞳孔里波澜不惊。
身为总裁秘书,刘粒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她拥有超强的记忆力,清楚齐梓山的一切习惯,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她是最了解齐梓山的人。
自然,她现在也知道齐梓山失眠的原因。
不是失去设计总监的职位,而是他落不下的画笔,缺失的灵感。
他没有失去市场的认可度,齐梓山的名字放出去依旧是珠宝设计界的活招牌,熹微还能靠着他的名字继续支撑下去,得不到满足的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齐梓山想起他之前在酒吧里听到一个小男孩说,gay一旦过了三十岁就会逐渐失去市场竞争力,就像一朵开到极致的花,在这之后面临的是凋谢和枯萎,而他的灵感的也随着三十岁生日那天凋谢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性格越来越偏执,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就连和小男生约会都提不起兴致了。
他把腿蜷缩起来,下巴搭在膝盖上。
“可您也说,那副参赛作品让你的灵感有了复苏的迹象。”刘粒说道。
齐梓山偏过头,从她手里接过平板。确实,那副设计稿让他眼前一亮,喜欢到每天都会看一遍。
他啧了一声,“三十岁。”
“您太焦虑了,灵感这个东西不是一直都有的,也许您应该出去约会,换换口味之类的。”
“可我的魅力也下降了。”齐梓山小声嘀咕道:“要不然,奚林小朋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那天我不好看?”
刘粒道:“您那天依旧魅力四射,原因或许在于,奚林是个直男。”
“他有明天的邀请函吗?”齐梓山问。
刘粒垂眼道:“原本没有,不过,录入邀请名单的工作人员出现了操作失误,将邀请函发送至了奚林的邮箱。”
“哦。”齐梓山轻笑了一声,鼻音里带着点小傲娇,“我可是人间扳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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