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顶层,露天宴会厅,雪白的长条桌一字排开,米其林厨师制作的精美料理用全手工的雕花高白瓷盘盛放,远处的黄昏与水晶灯相映成辉。
空气中流淌着雪茄与香水混杂的气息,受邀前来的名流们早已汇聚在此,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随着一声声觥筹交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场精心装裱好的殿堂里,每个人都在用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以前都说熹微是齐梓山的一言堂,公司上下任何事情都必须交由他过目,现在设计部不归他管了,依我看,熹微是要变天啊。”
“说是升职,其实就是架空他嘛。我听说啊,是齐梓山找到董事长要股份,董事长这才想出这招明升暗贬来损他。”
“小奚总跟着他干了挺长时间了,这家族企业,早晚都是要交给小奚总的。他齐梓山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奚家提携,之前那么狂,仗着有点才华就想踩在奚家头上,好日子是要到头咯。”
穿着一袭白色燕尾服的男子走到几人身边,抬手从服务员的托盘上取下一杯香槟,“哟,我说你们奚氏不是靠着吸咱们齐美人的血才活过来的吗,这才过几年,就要卸磨杀驴了?”
场面瞬间雅雀无声,跟在男子身边的奚玚顿显难堪,赶忙解释道:“程少误会了,他们都瞎说的,更何况齐总这不是升职晚宴吗,怎么就成卸磨杀驴了呢?”
“你是嫌我说话难听了?”男子往前一步,过分锐利的眼神直逼奚玚面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还有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就你这模样这身材,让我猜猜,该不是我家齐美人没看上你,故意用这种下作手段逼他和你……”
话音未落,演讲台前的灯光忽然亮起,齐梓山身着流光色外套,银色绸缎上衣出现,所有的谈话声纷纷打住,当他站上演讲台,修长笔直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灯光照亮那张精致完美丝毫不落俗气的脸上时,台下不免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齐梓山微微欠身,敲了敲话筒。
“各位,晚上好。”他笑道,优雅地打开秘书为他写好的致辞。
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大半个澋城的名流都聚集在了此处,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真挚的、虚伪的、狭隘的又或者是嫉妒的,看着那一张张面孔,齐梓山忽然一扫宴会开始前的阴霾,他字正腔圆得念完那篇过于官方的演讲稿,在台下又一次的鼓掌声后——
“相信大家不介意我再多说几句吧?”他环视了一圈宴会厅,气场忽然间拔高了一度。
“24岁,也是在这个地方,当时的熹微总裁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入职晚宴。”他微眯起眼睛,口吻中忽然带上了一分在场独有的高傲,目光落在了奚玚的身上,故意补充道:“那年小奚总还在烦恼能不能毕得了业,我拿着IDA珠宝设计大赛的奖金注册了一家工作室,工作室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被高薪抓来担任设计总监。”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
齐梓山故意顿了顿,收回目光继续道:“一路走来,我很感激当年的熹微总裁柳总,他给了我在熹微绝对的话语权,不过他现在已经离职,成为了全国最具眼光的投资家之一。”
“当年的柳总成就了今天的我,如今,也许我也会成就一位新的珠宝设计大师。”他抬起手,修长的脖颈不着修饰,宛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各位,让我们欢迎新任设计总监奚玚。”
奚玚愣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居然还有这一环节,他震惊地盯着从台上走下的齐梓山,用口型质问他,却没想到齐梓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拿着一杯香槟就走开了。
程故群在身后踹了他一脚,奚玚险些没有当众摔个狗吃屎,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台,结结巴巴地开始了他的致辞。
风划过露台,眼前碎发轻扬,用于降温的水雾在齐梓山周身镀上了一层疏离感,他谢过那些前来为他恭贺的人群,和程故群两人默默穿过走廊,来到位于顶层另一侧的雪茄吧。
他点烟的时候,月光刚巧在他身上落下,将他那件流光纱的外袍映出绝妙的色泽。
“柳总让你来的?”
“你猜。”程故群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只手拍了拍,挑眉示意他坐过来。齐梓山靠着护栏,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
“燕京最有权有势的程家大少,大老远跑来给我撑腰,有点吃不消啊。”齐梓山揶揄道:“过几天三十的人了,还这么风流啊?”
“你没有?”程故群问。
“上一次性生活是……”齐梓山仰着头想了想,下颚线绷出一条很性感的弧线,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程少,我有客人来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改日再谈吗?”
程故群是专程为了见老朋友来的,他的身份哪怕是奚氏集团董事长来了都要恭敬几分,可现在,还没能说两句话呢,就被人给赶了。心里虽说有些不快,但当他依稀看到角落的黑暗中有一抹影子时,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起身道:“柳哥担心你被奚家那几个傻逼欺负,特地叫我来的呢,我说你这人有的是办法,用不着别人操心,他还不信。”
“走了。”程故群背过身,挥了挥手。
等他走出几步,角落里亮起一抹手机屏幕的微光。
奚林低下头,他看到参赛平台上自己的稿件被退了回来,这表示他没能进入决赛。他花了几个月心血画出来的作品,研究了无数次,修改了无数次,以为能用这幅作品打开自己进入公司的渠道,如今,这成了大梦一场,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主宴会厅,他被奚玚拦着不让进,可他想问问齐梓山为什么退他的稿,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角落的阴影遮盖了他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脑海里,奚玚的阻拦,被退稿的不满,齐梓山和奚氏在他的脑子里打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明明有着不输的才华,同样的血,凭什么只能待在不被人期待的角落里?
他想问个明白,可是,他的脚步迟迟跨不出去。
一直到齐梓山抽完了第二支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枚口琴,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不怎么好听。
云飘了过去,月色更亮了,齐梓山的那件外搭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下来,搭在了护栏上。他背对着,让人看清了那件银色内搭最重要的特色,用水晶链条勾勒出一大片镂空,蝴蝶骨撑起几根链条,后背的深V一直落进了腰窝,那双腿那么长那么笔直,他的腰比正常男人细了一大圈,他很高,骨架却小。
奚林看得出神了,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跨出了那片角落,他下意识朝着琴声的方式走过去,风吹落了那件外搭,他弓身用指尖勾起来的时候,琴声停了。
“是不是不好听?”
奚林喉咙一紧,下意识否认,“没有。”
“别骗我了。”齐梓山侧过身,胳膊浅浅搭在护栏上,一边肩抬上去,一边肩塌下来,锁骨露了出来,蝴蝶骨越发明显,他把口琴晃了晃,笑得像只漂亮狐狸,“会吗?”
奚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点点头,“会一点。”
“吹给我听。”
奚林接过口琴,先是想将衣服给他披回去,齐梓山本没有拒绝,却在他刚刚把衣服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体温短暂地交换了一下,他抬起手指,又示意奚林把衣服拿开。
奚林咬了下下唇,只好照办,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像只听话的小狗,听候差遣了,又是替人拿衣服,又是替人吹琴。
吹了一小段,他突然又像是六神归位了,那被狐狸精勾走的魂魄重新回到了身体。
“齐总,我是来……”
“好听。”齐梓山说。
奚林又噎住了一下,说了句谢谢,再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是来……”
“让我算算,上次见面你多少岁来着?”齐梓山直起身的时候,脚步忽然踉跄的一下。
奚林瞳孔骤缩,立刻伸手将他扶住,“你喝醉了?”
“十六岁。”齐梓山靠在他身上。
那股雪松的香味直接扑面而来,奚林这才意识到那不是他身上的香水味,而是他洗发水的香味。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齐梓山抬起头道。
眼下的那颗红痣像是在奚林的瞳孔里点燃了一把火,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走到了这个地步,要问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人都喝醉了,该怎么问?问个屁啊还。
“小朋友,我知道你家的事儿,你爷爷、你大伯、你哥,奚家上下所有人全压着你,你在家里喘不过气吧?你年轻,你有能力,你本来应该有资本,可他们住豪宅开豪车,你天天为了点钱累死累活,这套西服是租的吧?甘心?”
齐梓山笑起来,他其实没喝醉,酒都没喝两口,因此也将奚林眼中的无措慌乱尽收眼底了。这种平常过得压抑又没有过感情史,像张白纸的年轻男人最好调戏了,虽然心里还有些别的目的,但这时候是真觉得奚林好欺负,越是好欺负,就越是想欺负了。
他借着那股压根没有的酒劲,用一种很轻很蛊人的嗓音说道:“小朋友,帮我取一下我的簪子,我的头发不舒服。”
奚林的喉结上下一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难以控制的心跳,一边将他的簪子取下来,一边说道:“你住哪个房间?我送你过去吧,别在这儿吹风了,待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说到风,风就来了,那头长发落了下来,风将几缕发丝吹到了奚林的脸上,他闻到那股发香,心一下更慌了,乍一看,齐梓山和女人有什么分别呢,甚至比许多女人还要漂亮,他刚想这一着,贴上他唇的除开发丝外又多了一层更微柔软的触感。
“今晚,你可以在我身上,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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