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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绿皮火车再一次行驶在辽城与省城之间的铁轨上,只是这一次,方向调转,车上的气氛也与来时截然不同。没有了憧憬和喧闹,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顾良靠在窗边,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依旧觉得冷。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熟悉的北方田野。风景依旧,看风景的人却已面目全非。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迫返回早已陌生的旧巢,带着一身看不见的、溃烂的伤口。

艾玛坐在他对面,同样沉默。她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昭示着连日的疲惫和失眠。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顾良身上,留意着他最细微的动作,随时准备递水、掖毯子,但不敢轻易开口,怕惊扰了他,也怕听到那令人心碎的沉默或排斥。

顾良的父母坐在过道另一侧,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和忧虑。这趟归程,对他们而言,也是希望破灭的旅程。原本引以为傲的儿子和准儿媳,如今以这样惨淡的方式归来,筒子楼里的闲言碎语可想而知。但此刻,他们已无暇他顾,只要儿子能活下去,能慢慢好起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承受。

列车广播响起“辽城站到了”的通知时,顾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艾玛立刻察觉到了,轻声说:“到了,我们慢点下。”

重回筒子楼,仿佛踏进了一个时间胶囊。灰扑扑的墙壁,幽暗的走廊,堆放的杂物,空气中熟悉的公共厨房味道……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邻居们投来的目光,却充满了复杂的探究、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窃私语。艾玛和顾良的故事,早已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先于他们本人传回了这里。

顾良几乎是被艾玛和他父亲半搀半抱着回到对门那个曾经的家。他的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书桌上甚至还有高中时的课本,仿佛他只是出去上了个学,很快就会回来。但这温馨的假象,反而更刺痛人心。

顾良一进屋,就挣脱了搀扶,径直走到床边,面朝墙壁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这是他最常用的方式,仿佛只要看不见,就能当一切都不存在。

疗愈的日子,就这样在压抑和重复中开始了。艾玛履行着她的承诺,住回了对门自己家,但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顾良这边。她负责他的一日三餐,按时提醒他吃药(医生开了抗抑郁和安神的药物),帮他打扫房间,清洗衣物。

但顾良的状况远比想象中糟糕。持续的抑郁、频繁的噩梦惊醒、对任何接近(尤其是艾玛的接近)的过度警觉,都让艾玛和双方父母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想不开”或“心情不好”,而是需要专业帮助的严重心理创伤。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缩回自己的壳里。艾玛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换来的往往是他更深的蜷缩和抗拒。

在一位相对开明的亲戚的提醒下,顾良父母几经辗转,托人打听,终于联系上了省城一位据说对“战后神经症”有研究的老医生。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已是所能找到的、最接近心理治疗的专业资源了。看诊需要前往省城,这无疑又是一次艰难的旅程。

再次坐上北上的火车,顾良比上次更加沉默,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看不见的茧。艾玛全程紧绷,既要照顾他的身体,又要防备他可能出现的任何应激反应。

老医生的诊室朴素而安静,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旧书卷混合的气味。他年纪很大,头发花白,眼神却温和而锐利。他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先让顾良父母和艾玛详细描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童年到大学,再到最后的悲剧。他听得非常仔细,偶尔在本子上记录几句。

然后,他让其他人暂时离开,诊室里只剩下他和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的顾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在外面的艾玛坐立难安。她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担心顾良无法开口,担心老医生也无能为力。

将近一个小时后,诊室的门才打开。顾良走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彻底死寂的东西——那或许是一种被真正“听到”后的细微松动。老医生跟着出来,对焦急的家属们点了点头。

“情况比较复杂,”老医生的语气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创伤很深,叠加了长期不健康的关系模式。药物可以帮助稳定情绪,改善睡眠,是必要的。”他开了些舒缓神经、帮助睡眠的药物。

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看向艾玛,眼神里没有指责,而是冷静的分析:“但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疏导。他的问题,不是孤立的。”他停顿了一下,对艾玛说,“姑娘,你也是受害者,同时也是他创伤记忆的一部分。你需要明白,你的愧疚和过度补偿,有时候对他可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反而会提醒他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艾玛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赎罪是唯一的道路,从未想过这本身也可能成为一种负担。

老医生继续对所有人说:“治疗会很长,需要极大的耐心。要创造一个绝对安全、没有压力的环境。不要强迫他说话,不要过度关注他,但要让他感觉到,他随时可以被接纳、被支持。尤其是你,”他又看向艾玛,“你需要调整心态。你的任务不是‘赎罪’,而是作为一个稳定的、可靠的陪伴者。你要先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才能更好地帮助他。”

最后,老医生建议,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尝试让顾良记录一些简单的感受,或者通过绘画等非语言的方式表达情绪,但这不能强求。

这次看诊,没有奇迹发生,却像在茫茫黑暗中投下了一束理性的光。它给了所有人一个方向,尤其是艾玛。老医生的话像警钟,敲醒了她。她意识到,仅仅有赎罪的决心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她必须学习,必须改变。

从省城回来后,艾玛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行为。她依然细心照顾顾良的起居,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充满负罪感地围着他转。她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变得平静而自然,像对待一个需要休养的普通家人。她不再试图刻意找话题,而是允许沉默存在。当顾良惊恐发作或做噩梦时,她不再急于触碰他,而是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他“没事了,这里是家,很安全”。

同时,她也开始偷偷阅读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心理学相关书籍和文章(大多是从图书馆旧书堆里或报纸副刊上找到的),努力理解什么是PTSD,什么是抑郁症,以及陪伴者应该如何自处。

改变是缓慢的,甚至常常是徒劳的。顾良大多数时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偶尔,在艾玛不再用那种赎罪般的、沉重的目光注视他时,他紧绷的肩线似乎会微不可察地放松一丝。

专业的介入,像在风暴过后抛下的一个锚点。它无法立刻平息海浪,但至少让这艘破损的小船,在无尽的漂泊中,看到了稳住船身、等待风平浪静的可能。漫长的愈合之路,终于迈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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