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丞笑是个话痨,过来的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林榕本来打算戴上耳机,又觉得要是不陪着林丞笑聊天,既不礼貌也不安全,于是被迫听了一路,还得不时回应几句。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漫长车程,林榕终于捱到了下车,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胸口闷闷的。他打算拿张湿巾擦擦脸,却发现湿巾包装变得圆滚滚的,捉不住边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胀包了。
看来这里海拔有点高。
“小榕是不是有点高反?”林丞笑担忧道。
“走,我们先去室内,喝点温水,我那常备着氧气罐,这点反应一会就好了。”
林榕勉强点了点头,他确实头昏脑胀的,走路脚步都有点虚浮。
一步,一步。
林榕低头看着青石板路面和逐渐多起来的花圃,接着,是秋千低矮的座位和凉亭的木柱,露天座位的桌脚和凳脚。
迈过几级台阶,林榕抬头,视线穿过被风吹拂的风铃和同样纷飞的纱帘。色彩各异的幔帐轻盈地飞起又垂下,垂帘的中间,是一座上了年头的木质吧台。
比起“民宿”,这里更像一家酒吧。就像电影里,旅人在沙漠中穿行,略过几口久经干涸的枯井,却在太阳落山之际,看见点着灯的通宵酒馆。
吧台前站着一个长头发男人,正在擦拭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他穿着白色衬衫和居家长裤,头发随意地披散到肩头。虽然眼角有肉眼可见的细纹,但他举手投足间那种轻佻而缓慢的动作为他添了几分独特的优雅。岁月在树心刻下年轮,却使得枝叶生出更加繁盛的姿态。
发现有人过来,男人不急着抬头,先把玻璃杯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再慢条斯理抬起眼。
林丞笑躬身,在他面前挥挥手:“我回来了。”
“下午四点出门,现在九点了,差不多。”
“来介绍一下,这是严其寻,咱们民宿的前台;这是林榕,我外甥。”
“严叔。”
严其寻并不回话,只是走近几步,直勾勾地盯着林榕,如此数秒。林榕本来就不舒服,被他这种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一盯,只觉得冷汗连连。
林丞笑偷偷戳了戳严其寻的后背,小声说:“哎,别吓着孩子。”
“我知道,”严其寻也放轻了声音,有些疑惑,“他怎么跟你长得不太像?”
林丞笑后背一凉:“废话,能像吗!又不是我生的。”
“你生的应该会更帅。”严其寻直白道。
不是,孩子还没成年,这种限制级的话题能不能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聊?!
幸好林榕晕乎乎的,两人在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林丞笑轻咳了两声:“好了,你明天不是说要去牧场玩吗?我一会带你去旁边诊所看看,今晚早点休息。”
“帮他把东西放房间里。”林丞笑用口型示意严其寻。
看林榕确实不太舒服,严其寻慢吞吞接过背包,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
林榕意外地起了个大早。
昨晚没注意,林榕这才发现林丞笑这民宿是开得很不错的。从视野,装修,食物到应急措施和舒适度,都堪称精良。
林榕能恢复这么快,还得多亏了这张略硬的床。
“叮咚。”
「臧漓:醒了吗?」
看着这条消息,林榕感觉有点微妙。这种类似于早安的问候语应该会出现在更加亲近的关系上,而仅仅认识一周的两人居然也能用这种亲昵的问候了吗?
「,,,:醒了」
「臧漓:(撒花)」
「臧漓: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
「臧漓:(语音通话)」
林榕只好拿起手机。
“才起床......我可能要先吃个早饭。”林榕刚起床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声调也比平时更高,听得臧漓心里软软的。
“好,那我等会出发,我开车过来也用不了多久。”
开车?那辆三轮能开这么远吗?
林榕不明所以,迅速洗漱后就下去吃早饭了。
一切都如此日常,直到林榕看见戴着墨镜叉着手靠在车门上的臧漓。
四个轮子?
看了看孔雀开屏的臧漓,又看了看旁边这辆饱经风霜的大众途锐,林榕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有没有买意外险。
臧漓猜到林榕会有这层反应,从兜里摸出自己的驾照,郑重地在林榕面前展开。
“拿了有小半年了,经常从市里开到乡下,放心。”
“你满18了?”
“都要满19了,”臧漓笑得有些得意,“我是不是跟你想象中挺不一样的?”
不,几天相处下来,林榕觉得臧漓干点什么都不奇怪。
林榕坦诚:“跟第一印象还是很不同的。”
羊肉面片这个坎是迈不过去了。
臧漓车技还是不错的,载着林榕无惊无险地通过几段草原公路。
“喏,这就是我们家承包的草场!”臧漓重新戴上墨镜,面向太阳双手叉腰,潇洒得像个土皇帝。
想象中的草场和现实中的草场还是很不一样的,理论上,9月应该是草场最丰美的时候。但现实是,10月就要转往冬季牧场,大部分牧民都在抢收牧草,割草机的噪声不绝于耳。
趁林榕四处观望的时候,臧漓把一顶崭新的宽檐草帽轻飘飘盖在他头上。
“打伞的话一会就被大风刮跑了,这个更管用点。”
臧漓见他没有拒绝,为林榕轻轻调整着帽檐。
逆着光的少年轻眨着一双潺潺如水般的温柔的眼睛。
林榕不敢与这样的眼睛对望,只好垂下眼帘,把簌簌抖动的睫毛暴露在臧漓眼底。
“嘭咚。”
阳光链接的悸动转瞬间便吹散在风中。
“小叔!我在这!”两人闻声望过去,臧氷带着臧露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
远处的两人说了几句话,臧氷就一手搂着臧露翻下马背。臧露飞快地朝臧漓奔来。
“林哥哥也在,太好了!我们晚上吃烧烤可以多些品种了!”臧露用她浅棕色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林榕。
“我晚上......”林榕有些犹豫,但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臧露,“如果在镇子上的话,我就和你们一起。”
“确实是去松声镇那边,晚上我可以送你回去,”臧漓偷偷给臧露竖了一个大拇指,“自己烤也行,不过容易被我爸我妈发现。”
“那就说定了!”臧露浑然不觉两人复杂的心事,高兴地蹦了几下,对林榕说,“我们去看小马驹吧!月亮好可爱好可爱,它的毛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林榕不觉放柔了声音:“好啊,露露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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