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顾先生别墅后,沈放像是在经历一场美好却又不真实的梦境,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云端,却又时刻担心会坠落。
他的身体在精心的照料下逐渐康复,但心里的那份混乱却有增无减。
这两天,沈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安山,同时警惕顾安山随时可能对他的一些“要求”。
顾安山似乎真的很忙,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别墅。
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共处一室——顾安山在书房处理公务,或者坐在客厅看财经报告,沈放则窝在沙发角落,抱着一本剧本或小说,心思却全然不在纸上。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顾安山。
看着他在灯光下冷硬利落的侧脸轮廓,看着他微蹙眉头思考时专注的神情,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翻阅文件或轻敲键盘……这个男人无疑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权势、财富、外貌、能力,无一不是顶尖。
当他收敛起那份迫人的气场,安静地待在一旁时,那种沉稳可靠的感觉,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沈放这颗漂泊无依的心不断靠近。
沈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唾弃自己:沈放,你是不是疯了?
还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
他可是顾安山!
是逼你签卖身契、心思莫测、可能只把你当替身的危险人物!
你怎么能……怎么能觉得他英俊迷人?
怎么能因为他递过来的一杯水、一句平淡的问候就心跳失序?
他怀疑顾安山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降头,或者这别墅的空气里掺了让人迷失心智的迷药。
否则,如何解释他心底那份日益滋长的、不该有的贪恋?
有时,顾安山会突然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他来不及收回的偷窥目光。
那一刻,沈放会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低下头,耳根发热,心脏狂跳,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而顾安山通常什么也不会说,只是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一瞬,便重新投入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无声的纵容,更像是一种暧昧的撩拨,让沈放更加心慌意乱。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想问他那个“他”到底是谁?
想问他那份合同……还作不作数?
但每次话到嘴边,看着顾安山那深邃难测的眼眸,所有的勇气便瞬间消散,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和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在顾安山不动声色的“呵护”下,一步步沉沦,明知危险,却贪恋那点温暖,无力挣脱。
这天早上,沈放醒来时,感觉阳光都比往日明媚几分。
他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草清香的空气,身体几乎完全康复,只是心里那份乱麻,依旧理不清。
他下楼时,发现顾安山罕见地没有去公司,而是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冷硬的线条。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正……似乎在和一团面较劲?
沈放愣住了,站在楼梯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顾安山……在下厨?
吴妈不在厨房,只有顾安山一个人。他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疏,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和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从容姿态判若两人。
但他做得很认真,眉宇间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执着的专注。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完成了,将面团擀开,切成粗细不一的面条。然后起锅烧水,动作略显僵硬地下面、调味。
沈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涌遍全身。
他悄悄地退回楼梯上,不想打扰这罕见的一幕,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当顾安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到餐厅时,沈放才假装刚下楼的样子。
“醒了?过来吃面。”顾安山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仿佛刚才在厨房里那个略显笨拙的人不是他。
沈放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面前是一碗看似简单的阳春面,清汤,白面,几点葱花,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
面条的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粗细不均,有些甚至断了。
“今天……怎么想起吃面了?”沈放拿起筷子,小声问道。
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很少有人会特意记得他的生日,舅舅一家生活艰难,他也从不愿给他们添麻烦。
顾安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语气平淡:“尝尝看。”
沈放夹起一筷子的面条,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面条煮得有点过头,软塌塌的,盐似乎也放多了,味道实在算不上美味。
但是……这碗面,是顾安山亲手做的。这个认知,让这碗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失败的面,在沈放嘴里仿佛变成了珍馐美味。
他低着头,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不好吃就别吃了。”顾安山看着他的样子,开口道。
“没有,很好吃。”沈放连忙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他努力把那股酸涩压下去,“真的。”
顾安山没再说什么,也拿起筷子,吃着自己那碗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自己的手艺也不甚满意。
吃完面,顾安山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蛋糕盒。
当那个精致的蛋糕被放在桌上,打开盒盖时,沈放彻底怔住了。
蛋糕不算很大,但设计得很别致,奶油雪白,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简单的“生日快乐”字样,旁边装饰着新鲜的水果。
“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吗?”顾安山看着他,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一些。
沈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他真的知道,并且愿意记得。
不仅记得,还准备了蛋糕。
“许个愿吧。”顾安山点燃了蛋糕上的数字蜡烛“24”。
跳跃的烛光映在沈放湿润的眼眸里,他看着蛋糕,又看向烛光后面容模糊却轮廓深刻的顾安山,心中巨浪滔天。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盘旋:这到底是真的吗?
如果是梦,请不要让我醒来。
他吹灭了蜡烛。
顾安山拿起蛋糕刀,切下一块,递到沈放面前的碟子里。
沈放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带着奶油和蛋糕胚,送入口中。
蛋糕胚松软,奶油甜而不腻,然而,当他的舌尖触碰到中间夹层那香甜馥郁、带着独特纤维感的果肉时,他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碟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芒果!他最爱的芒果夹心!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安山,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芒果?”
这是他从未对人提起过的偏好。
他的生活情况一直不太好,春红妹妹的医疗费让他分外拮据,芒果算是比较贵的水果,他很少能吃得到,但每次吃到,那种独特的香甜都会让他觉得无比幸福。
这个小小的喜好,连同他对过去模糊记忆,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连舅舅都不知道。
顾安山是怎么知道的?!是调查?还是……巧合?
顾安山看着他震惊失措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温柔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顾安山没有回答沈放的问题,只是拿起纸巾,自然地伸手,轻轻擦掉他唇角沾到的一点奶油。
那指尖温热粗糙的触感划过皮肤,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沈放的四肢百骸。
他浑身僵硬,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所有的感官和思绪都在这一刻炸成了绚烂的烟花。
心房那座摇摇欲坠的堤坝,在这一连串的冲击下——亲手做的(虽然难吃)长寿面、记得生日、专属的蛋糕、最爱的芒果夹心、还有这看似不经意的温柔擦拭——彻底崩塌了。
感动、惊喜、困惑、不安、以及那压抑已久、此刻再也无法忽视的心动……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将他彻底淹没。
他看着顾安山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眸里,此刻似乎映着点点烛光的暖意。
他沦陷了。
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就像是快要冻死的人,只要接触一点点的温暖,就回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搭进去。
他甚至开始荒谬地想,就算顾安山真的把他当替身,就算这份好是镜花水月,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这一刻的温暖和悸动,也足够他饮鸩止渴,义无反顾了。
他是不是真的……被下了降头?
顾安山收回手,看着沈放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带着迷茫与悸动的眼眸,语气平静地开口,却像是在沈放本就波澜壮阔的心湖里,又投下了一颗巨石:
“生日快乐,沈放。”
不是替身的名字,不是任何其他人的影子,是他沈放。他叫的是沈放。
这一刻,沈放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重组的声音。
那名为理智和防备的围墙,轰然倒塌,只剩下了一片兵荒马乱、却又带着奇异甜味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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