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随得到并蒂莲徽记后，10237号世界线就彻底消失不见，连时空涟漪也没有留下，它在整个时空中最后的痕迹或许就只剩下了为景随烙印下的祈福徽记。
虽然景随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和并蒂莲同一性质的宋长卿的徽记除了能给他带来疼痛好像也并没有被开发出其他什么功能。
于是站稳后，他不耻下问:“请问，这个祈福有什么用？”
“它是蛊蜮的入门券，相当于一个身份认证。如果日后你执行任务时也获得了其他世界的认可的话，徽记可以并存。”傅折宣做了科普，“不过，认可达到一定程度，祈福会给你带来一些特殊的能力。”
费尔弗莱惜字如金，只点了点头，见景随的眼神实在是好奇的没边，才补了句:“我是火控性加强。”
其实景随刚刚好奇的是他和笙歌的关系，而且也没表现得很明显。只能说费尔弗莱对他人目光的感知太敏感。
不过听起来制冷剂先生和他的世界感情并不怎么好，毕竟给空调添火的行为实在是有点讽刺。
“老师不常用火，但他的火是冷的。”
行叭。
“我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景随仔细感受了一下，双重失望。
“那是因为你把世界之灵带回来了，相当于10237把它仅剩的全部全都送给了你。世界之灵能干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很多。”
景随这才注意到瓷姨在外的实体也随着世界线的消亡而离去，她的精神体依偎在并蒂莲旁。
她怎么还是碰瓷花的样子……
景随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并蒂莲能给瓷姨恢复一点能量，让她回复原身。
一行人站在虚空中，之前还热热闹闹的碎图现在已经人丁稀疏，世界线碎的碎，消失的消失，只余下一大片苍茫的黑暗，远处还有几个明明灭灭的光团，那是行将就木的幸运儿们最后的挣扎。
失败也不过是在碎图中开成一朵绝美的烟花。
蛊蜮的正式员工身周都围绕着浅淡的光晕，几人聚在一起，恰好能把附近照亮。
宋长卿目送最后几位选择留在过去的幸运儿随世界线离开，有点感慨。
“留了两个。”
傅折宣“嗯”了声，道:“算多了。”
“我们一条世界线就出来三个。”宋长卿摇摇蛇尾，“那个小道士呢？”
“阿琛说要把他养在绝蜮，祂说他通过了考核，但对满世界线乱跑没兴趣。他伤的很重，阿琛就把他的世界线也塞进绝蜮了。”这次回答的是笙歌，平常也是她和蛊蜮守门人联系的最多。
一个人撑起一整个“情报部门”罢了。
触发关键词的费尔弗莱斜了她一眼，魔杖底部亮起法阵，法阵旋转两圈，吐出只翠绿的小鸟。
小鸟扑棱着翅膀，按着主人的心意飞到笙歌左手掌心，啄了啄。
笙歌拢住小鸟，没让它掉下去。
“为什么不自己治。”费尔弗莱传音给笙歌。
笙歌摸摸鼻头:“哪敢啊……”
费尔弗莱轻哼了声，操控着小鸟往自家学生掌心钻，小鸟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笙歌，然后没入伤处。
效果立竿见影。
本来这伤也是笙歌故意留着的，挨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地控制肌肉记忆，撤走掌心的防护，不留着赚点老师的关心真的好亏。
伤一好，笙歌立马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故意凑近费尔弗莱，脸上的笑容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费尔弗莱的后悔来的就是那么突然:“不长记性。”
“老师，你不生气啦？”
费尔弗莱拿法杖敲了敲徒弟的脑袋，“我知道你活着，只是找你找的有点久，其他人又一天到晚给我添堵。”
他们的交流基本靠传音，这是费尔弗莱一贯的习惯，原世界他信任的人太少，监视他的人又太多。
但能进蛊蜮的都是明眼人，他们识趣地自己做着事情，不打扰师徒叙旧。
一旁的景随戳着一动不动的瓷姨，宋长卿和傅折宣则在讨论他们松动的祈福印记。
“过不了几天，它会消失。”傅折宣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在研究这个。
“我让笙歌问了阿琛，祂说蛊蜮有股能量……叛变。这意味着一些被回收的世界线有‘复生’的可能性，首当其冲就是我们的。我们，包括笙歌，都是特殊渠道进的蛊蜮，祈福本来就不稳。”
“我们要做好回去的准备。”
近乡情怯。
这么久飘荡在蛊蜮的生活消磨着对故乡的留恋，但他们就算是日复一日空守回忆，也不愿遗忘。不是放不下，只是……还想和故人再见一面，哪怕知道那只是过去的倒影。
“我怕我回不来啊……”宋长卿伸手捞过缀在耳边的金石饰，细细摩挲，“好久没见兄长了。你说那时候我怎么能走得这么果断这么绝情？”
他在问，但不知道是在问谁，或许是傅折宣，又或许是在问他自己。
“老了就容易后悔年轻的冲动，嘴上说着其他人和你没关系，背地里干的事情还少吗你？”傅折宣到底还是替好友心疼，“净做些无用功，白白耗着自己的寿元。这下好了，小孩接来了却陪不了多久。”
“说什么呢。我和他能有什么交集，把这一身首饰传下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宋长卿说得轻松，“阿琛管投胎吗？能把我送回去吗？”
“或许？”傅折宣耸肩，折扇张开，横在胸前。他注意到笙歌二人交谈的结束，便也不再多说。
劝也劝过了，宋长卿当耳边风也不止几百年了。
算了，到时候能帮一点是一点好了。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碎图已彻底恢复平静，没有随意移动的破碎地图，也没有突然炸响的葬礼烟花。
静了良久，阿琛的声音响起，比在脑中直接听要略微失真一点。
祂说:“恭喜。碎图即将关闭，下次开启时间不定。请返回蛊蜮中控。”
景随环顾四周，承认什么都没有确实也是一种秩序，那这样看来，不管是考核通过与否，幸运儿们都为碎图的秩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每个幸运儿都至关重要，没有胜负与否，只是选择不同，人人都是MVP。
选择了过去，就能改变令人后悔的时间节点；选择了未来，就要为更多世界线承担起责任。
没有孰优孰劣。
景随笑笑，跟着宋长卿通过了面前凭空打开的门。
门内和碎图空间一样漆黑一片，但门周荡漾着炫彩变色灯光。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应俱全，审美堪忧，宛若蹦迪。
不过吐槽归吐槽，过还是要过。
传送门直接连通碎图和中控，依傅折宣介绍，蛊蜮行动只能靠传送，平常一般用于世界线和中控的交通需求，去往其他地方比较少。
“连来碎图当个引导者都能算公费出游。”笙歌吐槽。
宋长卿也点头。
传送门真的只是扇门，没什么物理距离，一脚踏过去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别看碎图把魔幻风贯彻到底，蛊蜮中控其实很现代，智能又简约。
中控面积不大，呈环形，正中是一大块显示屏，现在处于黑屏状态。
“其他世界线有任务的话会显示在这里。”
显示屏周边是五个房间。
“房间数是阿琛分配的，实时更新。”笙歌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小窝，扭头向费尔弗莱推销，“老师，你住我旁边？”
费尔弗莱应许。
他的房间隔壁是傅折宣的，傅折宣和宋长卿中间的空位自然而然落在了景随头上，这样一个夹一个，三个老员工刚好能照顾到两位新员工。
“离渊说，蛊蜮中控的房间，始于两个，终于两个。”阿琛冷不丁地从显示屏中探出头，不过以祂的身份和人机脸，没人会说祂可爱，或是搞笑。
景随看看宋长卿，宋长卿也看看景随，他说:“不是我，是第一任蛇神，祂叫离渊，此后每一任蛇神就都继承了这个名字。”
“蛊蜮三神，放逐者，守门人，长生客。我是守门人，离渊是放逐者。祂和长生客是中控第一批房客。”阿琛补充，“离渊是传承神，死了很久了，死前还留下一串诅咒性质的预言。”
“就像刚刚‘两个房间’那样。”笙歌接过话头，这种事情还是她最熟悉，“其余预言散布在各条世界线里，至今还没有找到，其实我很怀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
“另外，阿琛是蛊蜮本源神明，和蛊蜮共存亡。长生客……身份未知，能力未知，我们推断祂应该是概念神，昔在，今在，永在。”
“离渊死后祂就没回来。”阿琛平板的语调难得带了点伤感，“找不到祂。”
“从我们来开始蛊蜮就只剩阿琛还在了，祂闲的没事也会和我们聊聊，一来二去关系也就还好。”
“离渊话总是很多，之前，蛊蜮很吵……不，很热闹。”阿琛没完就钻回显示屏走了，听起来有些自闭。
长久的孤独终于还是把神明拉下了神坛，祂总是活在回忆里，作为本源神，祂的画风和蛊蜮简直格格不入。
在生死面前，神也逃不过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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