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有几分意外:“他手环还有信号?”
执行官的手环和生物信号关联,长时间失联手环就会自动清空数据,然后下线。
手环损坏会立刻下线,任务会传给下一个执行官。手环损坏的执行官必须及时汇报生命和任务情况,否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常麻烦。
如果任务期间的执行官手环定位停止移动,就会发出丢失信号,附近执行官或者后勤小队会前去查看出现了什么情况,并采取预案。
总而言之,手环和执行官本人绑定程度很高。
幸好我不是复制体,比同行多了一副高权限美瞳,不然,我现在已经被业内通缉了。
因为Tong找我花费的时间很长,手环失联时间已经超过了清空数据的时限,我都没当回事。
“对。这就是你的手环会被入侵的原因。”夏长泽挑眉,后靠在椅背上,“最近的坐标我发给姚渊了,你可以去看看。”
能调用下层执行官混进巡逻队,但手环长期在线。是不了解行业内部规矩的半外人疏忽?还是陷阱?
我点头应下案件线索,撑在夏长泽的桌面上,和她对视半天,还是受不住叹了一口气,摊牌我想问很久的问题:“你们,到底要他做什么?”
被我问的上司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冲我眨眼,勾起嘴角:“术煜说什么了?是不是不好听?”
何止,简直就是戳着人家肺管子骂。
我压出一个假笑,模棱两可地回答她:“你知道的,你比我了解上司。除了任务目标,我向来不跟别人多说两句。”
“是呀,你会也不开,述职能翘全翘。”夏长泽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抬头看我,“但任务完成得漂亮,简直就是幽灵,看不见摸不着。”
“感谢夸奖,不过我本来外号就是‘系统幽灵’。”我拉开一点距离,摊手,而后撑腰,“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管理局不会干涉个人选择,”夏长泽说法和术煜如出一辙,“包括自杀。”
“把人逼着从悬崖上跳下去也是不干涉个人选择。”我阴阳怪气地扯出这个句子,“何必呢?”
“吴潍,”她轻叹了一声,“所以我们要你回来。”
难道真的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我有些踌躇。但也许还是应该试试看?
“让我杀了一个还不够?”我深呼吸,还是没压下隐约的怒气,后撤几步拉开距离,扶额,“把我当什么了?人形教材?”
夏长泽姿势没变,看不出感情地和我对视。
这是什么意思?无所谓?不在乎?还是默认了我的说法?我咬着牙,压下翻滚的、近乎称为委屈的情绪。
“管理局从来没有说服过我,从来没有让我彻底信任过。”我挑着想要发泄的一长段里能说地说,“你们连我都说服不了,何况别人?真指望那些信奉不破不立的良心?”
夏长泽脸上的笑意还是柔和的,冷眼看着我唱独角戏。
“哈,我知道了。”我忍不住望天又望回她,“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我是第一个,所以我永远都是被利用最多的。”
“管理局给过你别的选择。”夏长泽平静地指出。
“现在这个笑话已经不会让我笑出来了。”我摇头,“没关系,是我应得的。”
夏长泽好像还是心软了,很轻很轻地对我说:“吴潍,你可以逃避,没人会责怪你。”
逃避?我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看着她,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回到原点:“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重蹈覆辙。”
“没人想。”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我面前,牵起我的左手,微凉的指尖落在我的手上。
我不爱听上司半真半假地谈心,这招我十年前就用惯了,打算抽回手。
眼前的长官没给我这个机会,她低头看着我的掌心,不知道眼里的属于长辈的心疼是真是假。
她略微俯视向我:“有些事总要、总会有人去做,吴潍。”
夏长泽说的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止是我。
她视线往我身后轻轻一移,又转向我:“也,有人愿意去做。”
不行,我不允许。吴潍是我的任务,我不会交给任何人结束。
我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跳开话题:“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走了。夏总管,回见。”
转身推门离开,我没走出两步,听见房间里的姚渊懒洋洋地开口:“我说什么来着?她不乐意。”
“你什么时候做事还要看别人意愿了?”夏长泽的语气没变,唉声叹气似的,“姚指挥官,你的故事打算什么时候讲给我听?”
“等案子结束?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童话女巫’。”姚渊的声音带了点笑意,“除了战场,我向来不强求,夏总管。”
我觉得需要一点东西放空情绪和理智,还没转出拐角,就被赶上的姚渊一把拉进另一个拐角。
“吴潍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今天心情这么差?”他近乎是推着我往前走,“她在二十楼等。放心坐电梯,夏总管会给你背书的。”
“乌合之众。”我侧身婉拒他的手,忍不住小声总结,“一点都不期待明天。”
“真幼稚。”姚渊跟在我身后跨进电梯,“我都跟上司保证过未来,现在能信任我吗?”
我懒得看他,靠在电梯上看着下降的数字发呆。
姚渊的声音似乎有点犯难,拿出几分邻家哥哥的语气靠近我:“看在三明治的份上,给我一点提示?”
“提示什么?”我往前移动两步拉开距离,挨个点他,“手环不能用,你全责;我心情很差,你也全责。还需要我提醒?”
“那我们换个话题。”他听起来毫无忏悔之意,“比如你的迁怒从哪里来?”
我踏出电梯,一口回绝:“我没生气。”
没走几步,我又被身后阴魂不散,致力于修改我行进路线的人推进了狭小的工具间。
始作俑者迅速反锁门,看了眼换班表,又看了眼手环,才对着我开口:“你还有一个小时。说实话,你看起来像是想把管理局点了但又舍不得。”
那倒没有。管理局的消防系统很好,最近的消防站也很近,所以“点”了并不合适。
如果要报复管理局,最好的方法还是十年前的那一招。把智能设备能黑的全黑了,最后坐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翻着绝密文件,等着人来抓。
既羞辱管理局,自己还能看情况当个揭发虚伪谎言的城市英雄。
我再次深呼吸,试图劝说自己不动用武力把姚渊从门口挪开:“你这是妨碍公务,起开。”
“严格来说,你的情绪才是‘妨碍公务’的那个。”姚渊没有动身的意思,慢条斯理地跟我胡扯。
冷笑一声,我终于抬头去看他:“不会影响我的任务,没人能天天好心情。”
姚渊装模作样地抱胸,撑着下巴盯着我端详。
“所以,你才妨碍公务。”我试图伸手拉开他,却被他下一句话压了回去。
“坏心情和坏心情之间也是不一样的。”他语气轻飘飘的,“你明显不是因为我,至少不只是因为我。”
我白他一眼:“你个外人管我做什么?”
“因为我是受害者,”姚渊说得很认真,“我最有资格选择原谅与否。”
那就无话可说了。我觉得他在诡辩,摆手示意他别挡我路。
姚渊没动,大有一种“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的奇怪执着。
我真想上手跟他打一架,但看见他身上确实存在的担忧,又想起在夏长泽办公室里他说的那句“她不乐意”,说出口的最后都变成了深沉的恼火。
“你又想说我没资格管你是不是?”我伸手指向他,恨不得戳着他良心问,“为什么我提出的重要选项,不是被拒绝,就是在被拒绝的路上?”
姚渊明显愣了一下,一把拉过我的手腕:“等等,我没有在指责你。”
“我不是什么圣母,你不想那我就不管你了。”我盯着他,“我最多去纪殊珩实验室里给你收尸。”
姚渊看着我,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挣脱一下没成功,准备好起手式给他一记,好让挡路的老实离开。
但他忽然开口,生生止住我的动作:“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不管是朋友,还是合作方,还是别的什么,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身份都可以。”姚渊迅速补充完整背景,把他的手环压在我的指腹上,“你这样我真的不放心。”
“不放心?”我嘲讽他,再次收回手失败,“你不放心的是你根本没打算跟我共享的计划吧?”
姚渊确认他的手环录入了我的生物信息,顺手直接卡在我的手腕上。
因为他的手环对我来说有些偏大,显得整个手腕空落落的。
夏长泽说的临时使用是这个意思吗?
“都有。”他很诚恳地说,“我不值得你的移情,也不值得你的在乎,我比不上你认知中的自己。”
“放过你自己。”他的松开了我的手,转而破天荒地摸上了我的脸,“同样,我也不知道你十年前做出了什么选择、有什么苦衷,但我看得出来,你在我身上看见了你自己。”
他的指腹蜻蜓点水地擦过我的下颌,迅速离开,我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你不应该看见我,你应该看见那个‘吴潍’。”姚渊语气很轻,“你说过的,我只会带着你下地狱。”
我愣愣地看着他,感觉我的思维齿轮好像被撒了一把蒲公英种子。齿轮上粘着白色绒毛,齿轮间卡着褐色种子,整个思维就这么被柔软又直白的话卡在那里。
姚渊收起那副深沉的劲,没等我脑子重启完毕:“看起来效果拔群。走吧,吴潍还在等。”
我再次被他物理上地推着走,进吴潍安排好的会议室前,终于恨恨地评价出口:“姚渊,你真是——”
“我知道。”他语气里的调笑一如既往,“混蛋?畜生?伪君子?都行,我来者不拒,Caster小姐。”
也真是没话说了,我不再跟他纠缠,推开眼前的门。
吴潍撑着头坐在会议室一侧,手里的笔点着桌子上的纸质文件,听见声音了才抬头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见姚渊的时候,很无可奈何似的叹气一声。
“林执已经告诉我你已经找过他了。”她看着我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很诚恳地问我,“在我说线索之前,能告诉我你在着急什么吗?”
总共就四个人东拼西凑的队伍,林执和吴潍更像是一条战线的。我短暂想着。居然是内讧?十年前我手里只有因为抢红包屡次倒数第一的倒霉蛋哀嚎,随后“攻击”第一名而起的内讧。
我顺手把手环捞到袖口之下,托腮回答她:“时间紧任务重。”
“但是信息调查、检验报告都需要时间,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吴潍不甘示弱,有些疲惫扶额,“你在隐瞒什么?”
姚渊没坐着,靠在门边,抱胸远远地看着我们对话。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姿态,我真是怕他下一句又拆我的台。
“想顺手捞个人,发现此路不通,只能放弃。”我简单告诉她,“跟任务没关系。你知道,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吴潍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恨铁不成钢”,我一时还没找到确切原因,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察言观色。
“我在楼梯间没跟你来得及说,跟CEC有关。”她在纸上写了一串什么,随后把文件滑给我,“实体档案室找到的,原件我带不出来,只能按照记忆提取几个关键点。”
那串英文是“Cognito-Existential Compound”,分单词硬直译就是“认知存在化合物”,显然是跟LEA一样是生造词,但不像是单独成品。
好歹LEA全称是“Life-Existence Agent”,里面的“Agent”明显可以直译成暗示完成体的“药剂”。
对比起来,CEC里的“Compound”显然有点意味不明。我迅速往下检查。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意料之内,CEC果然是管理局牵头的研发化合物。
吴潍记下来的都是CEC使用条件、场景限制、仅限于针对符合条件的生物受体进行使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使用者法律权利和义务声明……
生物受体。我在这四个字上多看了两眼。联想到LEA灌输记忆的作用,这里的生物受体肯定不止在说小白鼠这类普通动物。
如果指向人类,那就直接写人体就行了。我摸着纸张的边缘。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词,一定是为了“复制体”争取的空间。
总之,就是一份关于CEC限制使用的草案。比起描述CEC本身,倒像是更先设想了众多极端场景并进行限制和禁止。
“如果你要当作证据链的一环,得向上申请。”吴潍撇嘴,“不过,我觉得应该批下不来。那份文件是初版草案,本身就不能公开。”
我沉默地看完手写文件,抬眼看向她:“管控草案先行,是管理局的风格。说起来,起草人的名字呢?”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吴潍忍不住“啧”了一声,“没有署名,但是管理局给了批复。”
听到“批复”这两个字我就有点心虚,但我向来擅长假装无事发生:“批复是什么?通过?还是待议?”
“待议。”吴潍摸着下巴思考,“因为草案日期差不多就在余殷探索辐射区那年上交的。我猜测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中止了一段时间,导致管理局批复待议。”
我眨眨眼:“为什么这么推测?不能仅仅是因为都在3821年吧?”
吴潍坏心思地勾起嘴角,挑眉,视线往一旁安静许久的姚渊身上扫了一眼,示意我去问他。
这两人在咖啡馆到底聊了多少?总不能背着我把所有信息差填平了,就等着我自己往坑里跳吧?
我无语地叹气一声:“我知道了,因为余殷的CEC失窃了。”
她似乎是有些失望,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草案提交时间是11月底,批复是隔年1月底。按照管理局的速度,应该是12月底,中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余殷回来的日期就是12月27日,时间上刚好对上。”我低头再去看手里的间接转述草案,“司南提供给纪殊珩的样品药剂,大概率就是余殷的CEC。”
但时间还是对不上。
小渊一边说着“哎呀你应该关注另一个自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一边把自己手环扣给w带去见小潍…无敌了,写完了我才发现,纯绿茶(宣示主权呢在x)
因为手环在世界观里太常见没办法单独解释(w会解释制度但绝不会解释手环),那我就多扯两句:手环在世界观里相当于手机等等一系列互/物联网集成终端,投屏/影可以是任何通电/符合条件的平面/设备(手环本身也有小型投影),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在市中心随便哪块路中央投影玩昨日圆车(?)
换句话说,小渊交出手环等于让w随便刷他的卡(霸总让女人刷他的黑卡belike)
很土对吧,对的[狗头叼玫瑰]
(然而w也不缺物质,光现金流而言没准哪位更多(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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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无计可施的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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