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暗夜里的阴影,总在不经意间悄然袭来。
试图吞噬这刚刚确认的、尚且脆弱而珍贵的微光。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初尝爱恋的微甜与劫后余生般的宁静之中时。
一个醉醺醺、骂骂咧咧的粗嘎声音。
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冷匕首。
粗暴地撕裂了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与宁静。
KTV部的刘经理。
不知是借酒装疯以掩饰平日不敢显露的恶意。
还是其本性就是如此丑陋。
脚步踉跄、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
冲到慧佳宿舍门外。
用拳头疯狂地砸着那扇单薄的、几乎不怎么隔音的木门。
污言秽语如同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般,从门外喷射而入:
“慧佳!你他妈装什么死!几天没上班了?啊?明天就给老子滚出来!公司花钱雇你来,不是让你躺着装清高、装大小姐的!是让你来干活儿的!听懂没有?!再不开门……”
门内刚刚升腾起的、如同温室般的温馨与宁静。
瞬间被冻结。
碎裂成齑粉。
慧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抓紧了云承的手臂。
指甲几乎要深深地掐进他的肉里。
留下月牙形的印记。
她的脸色在门外走廊那盏接触不良、随着猛烈砸门声而应激性地忽明忽灭的声控灯所发出的、如同鬼魅喘息般惨白的光线映照下。
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没有一丝血色。
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液。
那闪烁不定、如同濒死挣扎的光线。
将她眼中那巨大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无限地放大。
几乎要从眼眶中满溢出来。
云承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保护欲与极度愤怒的暴戾火焰。
“轰”地一声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对人情的顾虑和对所谓严重后果的畏惧!
慧佳带着明显哭腔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阻拦声。
被他以一种轻柔却又无比坚定、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地拂开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誓死守护领地与伴侣的雄狮。
猛地一把,用尽全力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那些刺眼的、毫无生命温度可言的白色白炽灯光。
瞬间如同溃堤的洪水般汹涌地涌入房间。
将门外那个男人因酒精浸泡和内心长期积存的恶意而完全扭曲变形、如同地狱恶魔般的脸庞。
照得纤毫毕现。
每一个扩张的毛孔似乎都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没有一句废话。
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或辨认的时间。
云承积蓄了所有愤怒、少年血性与无尽力量的一脚。
狠狠地、精准无误地踹在了经理那因啤酒而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经理发出一声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杀猪般的凄厉惨嚎。
像一袋沉重且内部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般。
向后重重地倒去。
摔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承紧随而上。
骑在他那瘫软如泥的身上。
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声。
如同冰冷的、毫无怜悯的铁锤般。
一拳!又一拳!
狠狠地砸向那张不断开合、喷涌着污秽不堪语言的嘴脸!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声。
在空旷而回声明显的走廊里可怕地回荡、撞击着两侧的墙壁。
伴随着经理那已经不成语调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和求饶声。
“打人啦!打死人啦!救命啊!!”
经理的尖叫和云承那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
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幅充斥着暴力美学与青春绝望感的画面。
走廊两侧的其他宿舍门。
纷纷打开了一条条或宽或窄的缝隙。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探出头来。
被这骇人听闻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
在那片惨白到冷酷的灯光的无情照射下。
他们的脸像一张张模糊而苍白的、毫无生气的面具。
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却无一人敢上前哪怕一步。
去制止这场正在上演的私刑。
云承彻底打红了眼。
所有的压抑、所有因家境而产生的不平、所有对她那近乎本能的守护欲。
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狂暴的出口。
他揪住经理那早已凌乱不堪的衣领。
像拖一条刚刚咽气的死狗一样。
将他拖过长长的、被同样惨白灯光充斥的走廊。
经理的鞋跟在地砖上无力地刮擦出刺耳噪音。
在明亮到刺目的光线下。
留下一道狼狈不堪的、混合着灰尘与某种污渍的拖痕。
云承将他狠狠地掼进走廊最尽头一个空置的、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包房。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门。
并从外面迅速反锁!
走廊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仿佛真空般的寂静。
只剩下云承自己那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
和头顶那几盏白炽灯管持续工作时发出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将这暴力之后的一地狼藉和无声的集体惊愕。
映照得格外清晰、刺目。
仿佛一场公开的处刑。
他转过身。
胸膛仍在剧烈地起伏着。
脸上的暴戾之气和浓重的杀气。
在接触到门口慧佳那双早已蓄满了晶莹泪水、充满了担忧与后怕的眼睛时。
才迅速地褪去。
如同冰雪在春日下消融。
只剩下深切的疼惜和无尽的、未能更好保护她的愧疚感。
他走回房间。
紧紧地抱住还在因惊吓和寒冷而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最无助的落叶般的慧佳。
低声地、反复地用安抚性的词语和语调。
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直到她在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疲惫双重作用下。
沉沉地睡去了。
温柔的月光。
试图覆盖并抚平床上安睡女孩之前所经历的惊惧。
云承却毫无睡意。
他就那样直挺挺地坐在床边的硬木椅子上。
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神祇的石像。
在黑暗中睁着双眼。
守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
也守着这来之不易却骤然蒙上暴力阴影的、微小而倔强的光芒。
月光勾勒出他年轻却因此事而陡然增添了坚毅线条的侧脸轮廓。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有对后果的担忧和后怕。
但更多的。
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本能的坚定。
第二天。
被不知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偷偷放出来的刘经理。
顶着一张青紫肿胀、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混合而成的脸。
眼神躲闪。
言辞含糊其辞。
似乎对昨晚那位施以暴力的对象究竟是谁。
都变得语焉不详。
只顾着蜷缩在角落呻吟喊疼。
云承直接找上了他。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平静地递上了自己的辞职信。
仿佛那不是告别。
而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割席。
经理显然深知云承在音响设备维护和日常操作上的不可或缺性。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试图用空洞的语言挽留。
言辞闪烁不定。
甚至对昨晚那场激烈冲突的原因和过程都避而不谈。
只强调酒店的待遇和未来个人发展前景。
但云承去意已决。
所有关于工作交接的话语都简洁、冰冷、条理清晰得像最锋利的手术刀。
精准而迅速地切割着与这个地方最后的一切联系。
他没有告诉慧佳自己已经辞职的消息。
离月底统一结算工资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他只想用这最后的一段时光。
默默地守护她直到彻底康复。
让她能够在一个暂时没有阴影侵扰、相对平静的光亮环境中。
安心休养。
然后再由她自己。
基于清醒的认知和意愿。
做出最终的选择。
他绝不希望自己这次冲动的、以暴力形式的保护。
反而成为了她需要面对的新的负担和无形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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