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种奇特而默契的、双方都未曾点破的沉默下。
云承开始了他“失业”状态中的新“工作”——
全心全意地、心无旁骛地照顾慧佳。
酒店那间临时充当宿舍的KTV包房内。
意外地成了他们短暂而珍贵的、与世隔绝的爱巢。
慧佳的身体在云承那无微不至的、近乎专业的照料下。
一天天地好起来。
脸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澈明亮。
甚至比生病前更多了几分柔和的依赖感。
午后,阳光正好。
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斜照进房间。
慧佳靠坐在床头。
背后垫着柔软的枕头。
手里拿着一本封面素雅的闲书。
云承则放松地、惬意地枕在她温软而富有弹性的腿上。
微微闭着眼。
享受着这仿佛是偷来的、格外静谧的时光。
慧佳放下书。
拿起床头那把木质温润、纹理细腻的桃木梳。
动作轻柔地、耐心地梳理着他有些粗硬、略显凌乱的短发。
阳光透过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
形成一道宽阔而温暖的光柱。
将两人完全地笼罩在其中。
光柱里面。
无数细小的、只有在强光下才显现的尘埃。
像被赋予了生命的金色精灵。
随着梳子的每一次起落。
而在空气中欢快地飞舞、旋转。
梳齿划过发丝。
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
像时间老人刻意放慢了脚步。
令人心安。
云承偶尔睁开眼。
逆着那束温暖的光线。
能看到慧佳低垂的、专注而温柔的眉眼。
被阳光勾勒出一圈柔和的、毛茸茸的光边。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小小的、异常乖巧的扇形阴影。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温柔地拂过他的额头、鬓角。
带来一阵阵细微而美妙、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的触感。
她的气息。
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萦绕在他的周围。
“还记得军训时,你站在银杏树下梳头的样子……”
云承的声音里带着沐浴在幸福中的慵懒笑意和无限的怀念。
眼睛依旧舒适地闭着。
“还有那次夜闯女生宿舍……你坐在黑暗里,手里攥着手电筒却不打开,像个安静的、一碰就可能碎裂的瓷娃娃……”
慧佳轻声地接话。
嘴角弯起温柔的、略带羞涩的美好弧度。
梳头的动作也因此变得更加轻柔、充满了爱意。
他们低声地交谈着。
那些过去的、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碎片。
此刻在这温暖明亮的阳光里被重新捡拾、擦拭、审视。
竟然闪烁着许多在昔日当时未曾察觉的温暖微光。
那些曾经带着青涩的苦涩、令人尴尬的场面、午夜惊惶的心跳、以及那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羞涩瞬间。
此刻在两人相依相偎传递的体温和窗外那暖暖的、带着成熟果实香气的秋阳里。
都被赋予了全新的、甜蜜的、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秘密的意味。
光影在房间里缓慢地流转。
时间仿佛在这方寸之地变得粘稠而甜蜜。
不忍心快速流逝。
云承感受着头顶上那温柔至极的、带有韵律感的梳理动作。
以及腿上那份真实而令人无比安心的重量。
心中被一种巨大的、饱胀得快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所填满。
不留一丝缝隙。
这偷来的、隐瞒了辞职真相的短暂时光。
这病后初愈的宁静相依。
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
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调的、异常宁静而温暖的海平面。
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却也美得令人隐隐地心慌。
仿佛预感这美好无法长久。
他多么希望。
这束此刻毫无保留地照耀在他们身上的阳光。
能够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凝固成永恒的琥珀。
那一刻起他变学会了担当和责任。
直到结算工资的前一天。
慧佳才偶然从另一个同事小心翼翼、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中。
得知云承早已为她辞去了工作。
她怔住了。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
猛地转过头看向正在一旁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为她削苹果的云承。
没有质问。
没有埋怨。
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她清澈的眼眸里只有瞬间的了然。
和一丝不易被旁人察觉的、深切的心疼。
她太了解他了。
了解他那沉默外表下所蕴含的责任与担当。
了解他那份固执到近乎傻气的守护**。
她什么也没有多说。
只是默默地伸出手。
覆盖在他那正握着水果刀的、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用力地、紧紧地握了一下。
传递着无言的理解与复杂的情绪。
几天后。
身体基本康复的慧佳。
也以一种异常的平静。
向酒店管理层递交了她的辞呈。
外表看似柔婉的她。
内心却有着不输于云承的倔强与独立的主见。
既然那道照亮她生命、让她愿意依靠和信任的光源。
已经离开了这里。
那么。
她亦不愿独自停留在这片已经失去了应有温度、并且充满了不愉快记忆的阴影之中。
自由的时光。
倏忽而至。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却又欢欣鼓舞。
他们像两只终于挣脱了有形或无形樊笼的鸟儿。
迫不及待地振动着尚且稚嫩的翅膀。
满怀憧憬地飞向那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尽管未知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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