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眼皮轻微地跳动一下，脚步微顿，接着调整朝向，绕开某个红发讨债鬼。
然而讨债鬼并不打算放过他，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扯到身边。
手劲颇大，扯得云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还没站稳，手里又被塞了玫瑰花束，巨大一捧，不少于九十九朵，抱在怀里比他人都大一圈。
此时此刻，云栖真的怀疑这所学校的部分人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尤其是眼前这位，问题恐怕还不小。
青年漂亮的眉眼一横，淡色的嘴唇微张，像炸毛的小猫般正想要哈气，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试图掰开那只手，然而用尽全力都纹丝不动。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以示不满。
顾焱不顾他的不满和挣扎，强硬地掐指他的脸，朝着他不断逼近，到达啥啥距离。
微长的红发垂落，挡住两人的脸。远远看上去，仿佛是在亲吻一般。
围观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眼神流露出激动，拿出手机疯狂拍照。
他们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主人公。
深蓝色的眼睛仿佛大海般将云栖吞没。然而里面没有半分旖旎之意，而是充满了恶劣玩味，以及藏在深处的一丝快意。
云栖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身体条件反射的想要后退，但被他死死遏制着不能动。
下一秒，顾焱忽然凑得更近，鼻尖几乎抵在一起，睫毛扫在眼皮上，带起一阵酥痒。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暧昧地交杂在一起。
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开一合，漫不经心地吐出威胁话语：“乖乖听话，免得我动粗。”
闻言，云栖瞬间安分下来。
不敢动不敢动。
万一给他打进医院了，欠的债更还不完了。
顾焱满意地勾了勾唇，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
足足持续了一分钟，顾焱这才放开被掐红的下颚，转而伸向那节细瘦的腰肢。
他搂着云栖，半强迫地带着他走向自己的超跑。
一直到云栖坐上副驾，都有些搞不明白他这是闹哪出。
简直莫名其妙。
他揉了揉脸颊，无语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焱一手支脸，一手把着方向盘，猛踩一脚油门，跑车歘一下飞出去。
这才懒散地开口：“送你回宿舍。”
云栖：……
“我和你很熟吗？”
顾焱嘴角勾起，漫不经心道：“当然，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云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确定不是幻觉，他忽然伸手摸了摸顾焱的额头，一脸担忧道：“你没事吧，发烧了还是受啥刺激了？”
他那么讨厌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闻言顾焱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发出一声嗤笑：“我好得很，只是心情好罢了。”
“你整天使手段勾引追求我，我善心大发给你个机会。”
见云栖一脸恍惚，顾焱轻挑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真可怜，估计病得不轻。
不要和病人计较。
这般想着，云栖态度软和下来，委婉的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还是认真想想吧。”
顾焱横眉一挑，不满地说：“不行。”
云栖不解：“为什么？”
顾焱：“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这段时间必须和我在一起，之后再说。”
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词，经过一段迅速的脑海风暴后，云栖悟了：
“我知道了，你是想假扮情侣，对吗？”
仿佛是被看出意图，顾焱指尖无意识敲着轮盘，周遭气势骤然压抑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说：“随便你怎么想。”
云栖了然，一本正经地说：“好的，那我拒绝。”
顾焱：“……？”
感受到隔壁的低气压，云栖淡然地挥了挥，慢条斯理道：“别急，答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报销昨天的医疗费。”云栖眉眼微微弯起，笑吟吟道，“以及，约法三章。”
狡猾的小猫准备好了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敲打方向盘的指尖变快。
顾焱沉吟片刻，说：“行。”
得到想要的答案，云栖感到些许放松，任身体瘫软在座位上。
视线不经意飘向车窗外的风景。
跑车开得很快，景物倒放的速度快到一般人难以分清。
青年忽然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这是要开去哪？”
被问到的对方明显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你宿舍。”
云栖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宿舍在哪吗？”
“在哪？”
“……铃兰楼。”
在人工导航的纠错和指南下，拉风超跑正确停在了白色小洋楼楼下。
顾焱抬眼打量了一番藏在葱郁树林后的又小又旧的建筑，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视线不感兴趣地落下，停留在白楼前的一个身影上。
一个令人生厌的家伙。
他这般想着，深蓝眸子里的鄙夷和厌恶几乎溢出来。
对方同样注意到了他，感受到他溢于言表的厌恶，甚至露出一个笑出来。
很简短，几乎只有一瞬间。
云栖从副驾出来，便看到慕亦然一脸愤然地看着顾焱，像是受到什么莫大的羞辱一般。
长睫扑朔一下，生起一丝迷惑。
下一秒，云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自己居然忘记顾焱主角攻的身份，试图和他假装情侣。
现在好了，还被主角受发现了。
云栖为难地蹙起眉心，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慕亦然率先问到，他迅速地跑到云栖身边，一脸担忧地说，“他不是好人，没伤到你吧。”
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云栖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轻声道：“路上刚好碰到了。”
“天呐！”慕亦然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你受伤了！”
啊？
云栖懵了，他受伤了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慕亦然视线落在他的下半张脸，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两道明显的痕迹，让人一眼就明白遭遇过什么事情。
皮肉太薄太嫩，被碰过留下的痕迹很难消下去。
温凉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红痕，慕亦然眼里流露出心疼，“疼吗？”
云栖摇摇头，正要开口回答，手腕却被拉住往后带。
身体随着后退一步，靠在一个高大挺拔的怀里。
身后人的胸膛微微震动，沉声说道：“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慕亦然凝视着自己落空的手，掀了掀嘴皮：“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哥哥都没说什么。”
“哥哥，”顾焱发出一声嗤笑，抓住手腕的手松开，转而握住手掌，接着炫耀般的晃了晃相握的手，“我是他男朋友，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将云栖整个手都包在里面，掌心烫到几乎要灼伤皮肤。
云栖感到略微不自在，尤其眼前慕亦然质问的目光。
“真的吗？”慕亦然仍旧不相信。
想到和顾焱的交易，云栖无可厚非地点头：“算是吧。”
慕亦然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觉得云栖简直疯了，居然想不开和顾焱那个神经病在一起。
一定是受到顾焱的哄骗。
慕亦然心里打定主意，作为朋友，他必须要劝云栖迷途知返。
晚风轻柔地穿过树丛，拂面而来，带着一股玫瑰的幽香。
“好冷，我要回宿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栖的手从顾焱手中抽出来了。他不再理会两人，慢吞吞地从他们旁边穿过，进入白楼。
顾焱和慕亦然谁都没有阻止。
随着他的走远，真正的主人公们开始对峙起来。
慕亦然脸上褪去柔和的神色，眉眼愈发尖锐起来，嘴角微弯，却是讥讽道：“顾少不是向来讨厌贫民区下城，怎么和一个贫民区的在一起了？”
“这是在争宠？还是报复呢？”
顾焱异常沉默。
按照以往，他或许已经暴跳如雷动手打人了。
但他现在很平静，看向慕亦然的神色依旧晦暗。
或许是在看他，或许是透过他看其他人。
顾焱收敛神色，淡漠地说：“收起你那些把戏，你还不配让我动手。”
说完，他不屑继续交谈下去，转身进入超跑，拧开油门扬长而去。
尾气扬起一阵烟尘，迷乱了眼。
烟雾散去，方才生动的表情仿佛都是假象。慕亦然艳丽的眉眼上余留冰冷，再无其他。
回到宿舍已经到了九点钟。
今天的事情弄得云栖有些疲惫，他懒得复习功课，洗了澡干脆就躺到床上去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程澄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程澄：卧槽。】
【程澄：你真的和顾在一起了啊。
【程澄：牛逼。】
云栖打字回复：【差不多吧。】
【程澄：？什么叫差不多。】
【程澄：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云：不太方便说，你懂就好^_^】
【程澄：OK，不过这事几乎全校都知道了，你看看论坛吧。】
看到这段话，云栖依言打开学校论坛，点开首页最火的帖子。
标题：【惊！F1已沦陷！世界或许真的是一本三流恶俗小说……】
主楼：【废话不多说，请看图。】
云栖翻了翻主楼的照片，是他和顾焱在咖啡店门口，动作很亲密的时候拍的。
有一说一，拍照的人技术不错，角度也选取得很好。
照片上他和顾焱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他想，顾焱一定是故意的。
大摇大摆带着那么多人，还装作亲密，就像是特意摆拍给一些人看一样。
评论区更是吵翻了天。
【天塌了】
【 1】
【是顾焱疯了还是我疯了，和下城的贱民谈恋爱？】
【u1s1，下城那位长相是真不错，一时不知道该嫉妒谁好了。】
【楼上疯了，好看的花瓶到处都是，需要找个贱民？】
【贱民不配！】
【…… 10086】
【据我所知，这好像是F1第一次公开谈恋爱吧……】
【……卧槽，好像确实是啊。】
云栖视线停留在这两段话，讶异地扬了扬眉。
没想到顾焱看起来像是和韩枭那些人一样，玩得很花的一个人，居然是第一次。
甚至这第一次都不算真的。
从论坛上看，他应该不缺人追求才对。
云栖抱着这样的疑惑，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可能是太累了，他醒来得有些晚。
好在上午的课是后两节，不至于迟到。
迅速地清理一番，云栖随时拿了个吐司片，便赶着去上课。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不少。
他们注意到云栖，视线略微停顿。
这和他们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路上看到漂亮的小猫，总会停下看几眼的。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云栖赶到了。
他迈入教室，却发现里面的氛围很是奇怪。
这种氛围不是针对他的。
他进入教室后，不少人虽然看向他，但很快又看向其他方向。
云栖一边找位置坐下，一边顺着众人的视线，找到焦点中心。
教室最中间的位置，慕亦然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把玩手指，全然没有理会其他人各种各样的视线。
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那种姿态，倒是和顾焱他们有些相似。
见众人更关注主角受，云栖感到合理又安心，正想转头预习一下课业，余光却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慕亦然旁边，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男生。
长相十分眼熟，但又泯然众人，云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是谁。
张安翔的两个死忠跟班。
云栖总算发现奇怪之处。
这两人向来与张安翔形影不离，活像三连体兄弟。
现在小弟们在这儿。
但张安翔呢？
更奇怪的是，两人的坐姿十分拘谨，全都低着头，这导致云栖没有第一眼看到他们。
这时，矮个子男生悄悄抬眼看向身旁的慕亦然。
没想到慕亦然敏锐地察觉到，挑眉与他对视上了。
下一秒，矮个子浑身一抖，迅速缩回脑袋，不敢再看他一眼。
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身子在不停地微微发抖。
慕亦然颇为无聊地收回视线，余光捕捉到远处的云栖，忽然对他笑了笑。
云栖眨了眨眼，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收回目光，对方才他和矮个子的动作感到好奇。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矮个子的行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几乎称得上是恐惧。
没来得及细想，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踩着点进来了。
他抵了抵眼镜，环视一圈，轻咳一声道：“正式上课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先做一下。”
“上次月考，许多同学针对慕亦然同学的成绩提出质疑，怀疑他作弊。”
台下一片哗然，不约而同地再次看向中间。
慕亦然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神色不为所动。
数学老师接着道：“经过查监控等初步检测，慕亦然同学是没有作弊行为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课题组出了一道和本次试卷压轴题难度相近的题目，让慕亦然同学试一试。”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题目投影在黑板上。
云栖简单看了一眼。
是完全不会做的题型。
遂放弃。
转头看向教室中间。
慕亦然从容不迫地起身，不急不慢走到讲台前。
他迅速通读一遍题干，抱着臂思索起来。
大约两分钟左右，他动了。
慕亦然抽出一根白色粉笔，在黑板上首先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解’字。
紧接着一串数字符号在他手下倾泻而出，如同行云流水般，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随手落下最后一个点，解题完成。
慕亦然笑着将粉笔插回盒子，看向数学老师：“老师，请检查。”
台下的学生们十分惊讶。
他们之中不缺乏天才，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们或许做不到毫无影响，这么快地将题解出来。
同样身为特招生，云栖倒是很淡定。
毕竟他连解题过程都看得一知半解的。
而且，主角受厉害很很正常。
所以他这个炮灰路人是个废物也很正常。
数学老师先看了眼末尾的答案，确定无误后，接着看中间的解题过程。
一边看他一边不断点头，表扬道：“好好好，完全正确，过程严谨没有丝毫差错，几乎可以说是教科书般的模范了。”
“看了这段过程，对于慕亦然同学是否作弊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老师笑了笑，示意慕亦然可以回到座位，“接下来开始正式上课。”
慕亦然回到座位，乖巧地听课。
老师欣慰地暗自点头。
不错不错，现在聪明孩子不少，但知道乖乖听课的实在难得。
他的视线转移到教室的一个角落。
黑发青年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蹙着眉心，无意识地咬着唇，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课本。
老师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同样特别关注的学生令他有些头疼。
谈不上蠢笨，但也很难说是特别聪明。尤其是那个基础知识，有一点但不多，像是学到一半中途被人夺舍了似的。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收起心思认真上课起来。
下课后，云栖拿出手机和程澄发消息。
他们昨天晚上约了饭。
学生会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程澄这节课不得不临时请假。
打开聊天界面，云栖扬了下眉。
昨晚他和程澄的聊天记录消失了。
“不会是没睡醒的时候误删了吧。”云栖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
【云：恰饭。】
对方秒回：
【程澄：食堂一楼见。】
和往常一样地吃完饭，云栖用纸巾擦了擦嘴，等待程澄询问。
然而程澄却并没有如他所想，八卦顾焱的事情，转而吐槽学生会的工作起来：“论坛出bug了，贼难修，我们修了一上午都没修好。”
“什么bug？”
程澄叹气：“不知道，系统数据抽了，丢了很多东西，具体丢了啥却没人记得了。”
“加油，”技术上的问题云栖爱莫能助，只能给予苍白的言语支持，“下午还要继续请假修吗？”
他摇摇头说：“这倒是不用，估计也就丢了点不重要的数据，会长说之后抽空修修就行。”
简单的交谈几句，他们便各自前往下午上课的地点。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云栖干脆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睡着。
表演教室的桌椅是连在一起的，当身边有人坐下时，即使这人动作放的很轻，他还是立刻察觉到了。
云栖缓缓睁眼，直直撞入一片幽静密林般的碧眼中。
蝶翅般的睫毛扑朔一下，像是花费了几秒钟加载时间才开机，青年忽然坐的笔直，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礼貌又疏离的问候：“下午好，沈会长。”
“日安，云栖。”沈瑜浅笑着回应，接着说“抱歉，我是打扰到你午休了吗？”
云栖摇头：“没事，我没睡着。”
沈瑜嘴角的笑意加深，“那太好了，正好有事情想和你说，这会儿方便吗？”
“不麻烦，几分钟就好了。”像是担心他拒接，沈瑜又补充道。
一般这种有事相商，云栖向来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但想到沈瑜之前帮过他几次，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什么事你说吧，我会尽力做到的。”
“不，你不需要做什么，”沈瑜眉眼微微弯了弯，慢条斯理地从制服内层口袋中拿出一个墨绿信封，边缘烫金，信封口有着玫瑰样式的火漆印章。
沈瑜将邀请函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向他这边。
“这是海王星的邀请函。”
见云栖茫然地抬眼看过来，沈瑜缓缓解释。
他所说的海王星并非天体行星，而是一种玫瑰。当然这里代表的是圣西里斯学院的一个从建校之初就成立的协会，由四大家族掌控。
海王星拥有整个学院最顶尖的资源，不管是人脉网络，学术研究抑或是更加灰色的资源，在这里都有办法得到。
入会制度为邀请制，一般受邀对象为家世显赫或者紫色等级以上的学生，不过也有一些特殊例外。
收到邀请函的学生需要在该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参与考核，通过后第二学期便算得上是真正加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张邀请函相当于一张更快更便捷通往名利场的VIP门票，含金量不言而喻。
听完介绍，云栖若有所思地打量这邀请函，缓缓开口道：“所以，为什么会邀请我？”
他只是白色等级，还是来自下城，他们口中的贫民区。
沈瑜罕见地沉默下来。
云栖奇怪地抬眸，发现这位向来从容优雅的沈会长神情浮现出一丝不解。
他无奈地叹气，说：“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我处理完事务回到办公室，便发现这封邀请函，明明是我自己写的，却没有一点印象了。”
见云栖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沈瑜苦笑道：“相信我，真的。”
“不过既然已经写了，也不能浪费，干脆就交给你好了，”沈瑜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微笑，“挺有趣的不是吗。”
“好吧。”云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虽然他不是很想要加入这个海王星，他有自知之明，而且也没那么大的抱负。
名流社会什么的，他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云栖最终还是收下了。
有时候拒绝也会带来麻烦。
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上课，周围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沈瑜不想多费功夫换位置，便干脆继续坐在旁边。
老师激昂地在讲台上讲课，身边的人却显得有些无聊。
他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甚至百无聊赖地搁那儿转笔。
冷色灯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分成黑白分明的区域，亮面的轮廓漂亮流畅，精致得像油画一般。
似乎是觉得一直这么闲着不太好，他忽然翻出了一本教材，开始学习起来。
沈瑜余光撇到教材的名字，基础高等数学。
他一时间有些疑惑，这书不应该是入学之前就学过的吗？
他的疑惑得不到回答。
云栖已然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虽然他一看到数学脑壳就有点晕晕的，痛痛的。但为了不挂科，为了学分，他不得不忍受这些困难。
只是有时候，数学带来的困难实在是太多了。
看到他眉心蹙起，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时，沈瑜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应该是在补习数学基础。
甚至连基础都不太学的会，看起来相当笨拙。
之前的疑惑消散，新的疑惑又起。
这么差的基础，最开始又是怎么考上圣西里斯的呢？
像是发现有趣的事物，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久违地对一个人升起了一点探究的**。
细微的变化似乎被对方察觉，云栖忽然仰头，漂亮的脸全然曝光在灯光下，连脸颊上沾上的发丝都清晰可见，根根分明。
云栖实际上刚刚才发现沈瑜。
受到各种觊觎目光的次数太多，他对视线已经不敏感了。
“怎么了？”见沈瑜看着他，云栖还以为是不准自己上表演课学别的科目，一时有些心虚。
沈瑜淡淡地笑了，轻声说：“我看你皱着眉，是遇到不会的问题了吗？”
云栖果断地点点头，无他，实在是他卡在这道题目卡了太久了。
沈瑜微微地向他那边俯身倾斜，抽出他手里的笔，小声为他讲解起来。
一种淡淡的白兰地香萦绕在鼻尖，云栖微微皱了下鼻子，很快沉浸在他的教导中。
沈瑜不愧是常年霸占榜一的学神，讲解过程非常细心，几乎是将知识嚼碎了给他喂下去。
这就是1v1辅导的好处吗，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请名师家教呢。
沈瑜讲解完便坐直了身子。
侧头便看到云栖一脸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以及一声很轻的“谢谢。”
在嘈杂的教室中显得有些破碎，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心。
沈瑜弯了弯眉，温和地说：“不用谢。”
这时，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两人看向前方，发现是老师停止了讲课。
老师轻咳了一声，向学生们宣布一件事情：“下课之前说一下一件重要的事，是关于期中测验的内容。”
台下学生们一片激动，纷纷以为是老师要提前说考试范围。
云栖算了算，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要期中测验了。
过得好快。
老师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说：“这次测验的内容很简单，咱们是表演课，所以测试内容也是表演。”
“内容就是——同学们两人一组，拍摄一段十分钟左右的对手戏，在期中之前交给我，我根据视频内容对两名学生分别打分，最后的平均分就是这组的期中成绩。”
云栖直接懵了。
演戏他可一点儿都不擅长。
说是人机都不为过。
测验内容倒是在沈瑜的预料之中，唯一没猜到的是要求会是双人，还是以平均分作为最终成绩。
体裁内容都没作规定，这样成绩不仅会受到演技影响，还有选材、拍摄和剪辑等。
由于分数受到第二人的影响，所以组员也需要慎重考虑。
视线不经意在教室扫过一圈，最终落在身边，表情有些茫然无措的人身上。
他也在为组队烦恼。
沈瑜漫不经心地想。
虽然接触不多，但很显然的是云栖的演技并不怎么样。
不过只要求及格的话，他能选择的还是有很多。
毕竟还有许多不在乎的，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想要和他拍对手戏。
对手戏，里面能弄的花样可太多了。
沈瑜眉眼仅仅实在这附近轻轻瞥过，就发现不少看着这边的饿狼，若是自己不在身边，肯定就会争先恐后地冲上来，将这块美味叼入自己嘴里。
偏偏这人仿佛毫无察觉似的，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回去。
云栖简单地思考了一会儿，都打算摆烂了。
这么多人，最后总会有和他一样落单的，到时候随便找个一起演演得了。
身边的人轻轻敲了敲桌子。
云栖侧头看过去。
沈瑜带着清浅的笑容，向自己提议：“要不要和我组队?”
一时间，云栖甚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王者段位的会长大人，居然找他一个青铜小喽喽发起组队邀请?!
云栖挣扎了片刻，小声说：“我演技很差，非常差。”
虽然很想被带飞，但万一给沈瑜给扯下来了，那就完蛋了。
“没关系，”沈瑜却摇摇头，言语间带着笑意，和掩藏在其后的自信，“带人入戏同样也是演技的一部分，而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演戏呢？”
“好吧，”云栖被说服。
被带飞的诱惑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提前说好了，演砸了可不准怪我。”
“铛铛铛——”下课钟声响起。
云栖收拾教材，整理好放入背包中，准备离开去兼职。
沈瑜走在他身侧，见状问道：“说起来，很少看到你参加社团活动。”
云栖眨眨眼，小声说：“周一会去。”
他有些心虚，实际上，他周一也只是过去打个卡就走了。
社长是个好人，看他兼职太忙，特别允许他这样做的。
沈瑜笑着点头，并不戳破他的小心思，“现在是去很多咖啡馆兼职吗？刚好我很久没喝了，一起过去吧。”
云栖无可厚非地点头，多个客人他自然不会拒绝。
表演教室离海棠街就隔了一栋楼。
花十分钟绕过去，他们就到了。
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第一眼便看到一个嚣张的红发身影，大马金刀地一个人霸占了一整条长沙发。
周身气压很低，几乎无人敢靠近那块区域。
云栖在店里扫了一圈，客人很少，和昨天下午一样。
沈瑜也看到了他，对云栖说：“你去忙吧，给我来一杯意式就好。”
说完他朝着顾焱迈步过去，坐在他对面，笑着打了个招呼：“顾焱，怎么想来喝咖啡了？”
顾焱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突然想来就来了。”
他的眉头始终皱着，看上去很烦躁的模样。
云栖有些奇怪，昨晚说好假扮情侣，今天态度却怪冷淡的，和昨天几乎完全相反。
阴晴不定的男人。
他不再多想，先去后面换上侍者服。
刚换完衣服出来，店长便哭唧唧地凑了过来，委委屈屈地说：“云栖哇，快想想办法劝劝顾少，就这么沉着脸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客人都要被吓跑了。”
云栖闻言，不开心了。
这可是他的饭碗，顾焱这是什么意思？
他气势汹汹地朝着顾焱走去。
看见他那双不规矩乱摆着的大长腿，云栖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拍了拍，“坐好，鞋子不准碰到沙发。”
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沈瑜本以为顾焱会黑脸，还想着帮云栖一下。
却没想到顾焱居然老老实实地收起了腿。
云栖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像是巡视领地的山大王，视线从顾焱鞋底扫到发尖。
见他一直臭着张脸，不满道：“你又怎么了，成天沉着脸，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顾焱挑了下眉，什么叫又怎么了？
他没说话，神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了。
云栖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沈瑜神色淡然，眼底却闪过一丝惊讶。
通常顾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他们几个都不想搭理他。这时候的他就跟炸弹一样，一点就爆。
没想到云栖就这样轻易地制服了他。
云栖觉得顾焱今天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他没有多想，只是说：“乖乖地坐这儿，别瞎搞，等我下班了陪你。”
一时间，除了他之外的两人都有些微愕。
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
顾焱被他变得直白的勾引幌住，差点忘记要说的话。
他扣住云栖的手腕，用力拉回沙发。
“别急啊，我得先纠正你一个错误。”顾焱嘴角勾出玩味的弧度，嗤笑这说，“没有客人可不是因为我，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吧。”
即使店里的沙发不算太硬，但毫无防备地跌回去，屁股还是有些痛。
云栖本有些不快，但顾焱的话却让他感到疑惑。
他歪了歪头，轻声说：“我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吧。”
不算顾焱的话。
顾焱对他良好的自我感觉感到无语。
估计以他的蠢笨，想一天都不一定想得出来，只好自己揭露答案：“互助社，别告诉我你忘了。”
云栖还真有些忘了。
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昨天有个莫名奇妙的眼睛男生，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了些莫名奇妙的听不懂的话。
他说：“有人说我被互助社拉黑名单了，是这个吗？什么意思？”
顾焱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是猪吗？黑名单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云栖瞪了他一眼，傻子才会觉得他问的是这个。
最后还是沈瑜解释：“互助社是我们学校近几年成立的一个民间组织，与海王星类型差不多，只不过大部分成员都是平民。”
云栖了然地点点头，接着又奇怪地说：“我还是贫民呢，怎么得罪他们了？”
沈瑜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他对互助社并不怎么关注。
云栖便自己思考起来。
黑名单的事情是昨天发生的，要说昨天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便只有吗某个人了。
他的视线落到某个红发男那张深邃的脸上。
顾焱见他看自己，不明觉厉，接着发出一声讥讽：“看我干嘛？得罪了人还不知道，真是蠢猪。”
云栖嘴角撇下来。
他生气了。
还不是因为顾焱莫名其妙在外面宣传自己跟他在一起了，害得他被互助社拉黑，咖啡店流失了客人。
“都怪你。”他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撒腿离开。
被他轻飘飘地说了几句，顾焱眸色暗了暗。
他丝毫没有生气。
反而因为被小猫挑衅，升起一种隐秘的征服欲。
沈瑜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和云栖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顾焱忽然卡壳了。
他还没有想明白，玻璃门被推开。
韩枭搂着林灵走了进来。
见到沈瑜和顾焱，韩枭无精打采的神色收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坐在他们那桌。
“哟，顾少，沈少，都来喝咖啡啊。”
沈瑜微笑着点头：“嗯。”
顾焱则理都没理他，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韩枭也不在意，拍了拍林灵：“宝贝，去点单。”
吧台这边，云栖做了杯意式的功夫，也冷静下来，察觉到今天很多事情的不对劲。
消失的聊天记录，不八卦的程澄，莫名的邀请函以及几乎算得上正常，但和昨天截然不同的顾焱。
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云栖心里升起了一个离谱的想法：
除了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和顾焱表面情侣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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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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