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的美第奇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认识你。”拉米安首先反应是对方是否认错了人或者根本只是在撒谎，在血腥夫人笃定的注视下，他仔细理了一遍自己的回忆，才想谨慎的提出一个可能，“……除非你是说1934年圣诞节以前。”也就是他穿越到这里之前，那就代表穿越并不是使他凭空出现，但那样也相当荒唐，一个年幼的孩子，为什么会、怎么能把一副画像送到斯莱特林的密室里来？
汤姆记得那年冬天也是他与拉米安第一次见面，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对方。拉米安坦白地说:“我没有到伍氏孤儿院之前的记忆。”
血腥夫人倒没料到这出，但她不在意地轻轻摆摆手:“我待在画框中的日子要以百位计数，谁还记得今夕是何年。但我见你的时候你有七八岁的样子，你的发色和虹膜的颜色都很有辨识度，我请你从美第奇家带我出来，随便放个地方都比被锁在那恶心的垃圾堆里好，所以你带我来这了。”
画中她提起繁重的裙摆，非常随性地压在纯色地毯上席地坐下。而拉米安面如金纸，他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血腥夫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嘴唇张阖两下又紧紧闭上了，只是手不安地攥着，一种脱离控制的不安感在心头发酵。
如果“拉米安·美第奇”是凭空出现的，如果“拉米安·美第奇”的过去不被摆到台面上来、不被提起、不复杂、没有人认识，他根本不在乎缺失过去短暂的几年。穿越的原因到现在还扑朔迷离，变换的身体与灵魂更是需要上一题结果作为条件的附加题。
汤姆意识到拉米安的纠结，他抬头与那双玻璃一样的浅绿色眼睛对视一眼，对方眼里困苦地写着一个世纪难题:【我是谁？】
他没办法回答拉米安，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太高兴地瞪着给友人带来烦恼的人。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油画中的女人饶有兴趣地观赏着两个少年脸上不作假的惊悚和疑问，“反正你们来找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吧。”
“你看出来他不记得你了，”汤姆眯起眼，瞳孔中闪着慑人的光，“抛下问题就走可不道德。”他语气不善，但对一幅画像——一个已死之人却无可奈何。
“道德！”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血腥夫人大笑起来，笑得背都在微微颤抖，“失态了，但即使你想让我解答我也爱莫能助，毕竟我只是幅画，与这位美第奇先生接触并不多。如果想听我细说，不如下次找个小点的画框带我出去，我要是想起来了就说。”她嫌弃地撇了一眼落在画框边上灰尘厚重的防尘布，“这地方我待腻了。”
她的话语黏腻又轻佻，像个精明的商人一样狡猾地讨价还价，目光在拉米安与汤姆身体之间狭小的距离间隙中流连，惹得汤姆嫌恶地侧过头，他索性眼不见为净，专心致志等拉米安拿主意。
“我带你出去，”拉米安好脾气地说，“请你一定知无不言。”
“当然。”血腥夫人咯咯笑着。
“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你。”拉米安暂时先把无法马上处理完成的问题抛开，他对着汤姆眨眨眼，示意对方别担心。而血腥夫人则除了刚才的问题外就兴致缺缺，仿佛精力只有一个水槽那么多，已经全部流光了，她漫不经心地点头，笑意淡下去，露出一点冷漠的神色:“你问了，我还能不回答你吗？”
拉米安觉得她说出的话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明明是句客套话，却莫名含着一股怨意:“如果我想改变预言中既定的未来，有什么办法吗？”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有关于家族的事了，”身材曼妙的美丽女士从画中的地毯上站起，神色恹恹地慢慢走回自己华丽的软皮椅，像是对这个无趣的问题非常失望，“这在家族里不是秘密，命运三女神之中拉刻西斯的纺锤就在美第奇家族的宝库里，如果你想研究命运，她们才是权威。”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姓氏。密室书房里阴冷黑暗，腐木浮尘的气味浸得拉米安胸肺一片冰凉。他抿了抿唇，觉得口干舌燥，难题就像海水涨潮一般接踵而来，丝毫不给予他喘息的机会，退潮之后更是不留下一点线索痕迹。
“但是夫人，我听说美第奇家族早早地隐居了。”汤姆见拉米安沉默，他适时地追问。
血腥夫人嗤笑一声: “是的，那群小鬼躲到佐尔多去了——抛下大部分祖先的基业，躲进白云石深处的山谷和麻瓜混住……美第奇一直以来和麻瓜们有生意上的来往，但谁能相信他们现在能堕落成冰淇淋商人？”
拉米安对美第奇家族的现状如何没有一点兴趣，他心思不在这上面，垂眼思考的样子天生有一种静谧的忧郁的样子。汤姆从他身上读出一点泄气的情绪，刚想说点什么以表慰藉，拉米安就收拾好表情抬眼，风轻云淡地对血腥夫人道谢:“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血腥夫人轻哼一声，她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惹书房的新主人不快，于是充耳不闻地走到画框外面去。
拉米安又看看汤姆，汤姆被他清亮的眼睛盯得莫名发慌。
“你听到她说的了，我……”
拉米安本来想说点什么，汤姆却抢先伸手竖起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一时间万籁俱寂，风翻动书桌上纸页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呼吸声轻飘飘地随着空气钻入耳道。
汤姆·里德尔的判断几乎从不出错，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并知道拉米安将要说什么，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拉米安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好像怕他生气似的，嘴唇都偏离了那根手指几公分。拉米安小心翼翼地观察汤姆的神情，距离他们和好还没有几天，他不想马上又出现新的矛盾。
然而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降临，汤姆一声不响地紧紧拥住了他。年轻人奔涌的荷尔蒙气息将他整个人裹住，体温暖和了阴冷的空气，卷曲略硬的发质磨得他脖子痒痒，拉米安下意识回抱住汤姆，他甚至有闲情拨开对方额前凌乱的黑发。
“你要跟叶赫克罗去意大利。”汤姆闷声陈述说。
“也许还要去阿尔巴尼亚。”拉米安回答。
“那你去吧。”说罢，汤姆推开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意地扯了把衣袖，走到书桌前单手拖过椅子坐下，却因为椅子拖动的声音微微皱眉。他很习惯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拖着这把椅子坐到桌前，之前却从没觉得椅子脚拖在地上“刺啦啦”的声音有什么不妥。
拉米安没能理解汤姆的情绪变化，也没能理解这个拥抱有什么含义，但遵循本能，他看着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的汤姆，安抚地说:“我不会离开太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不了，你有决定要做的事，我也有，我们不需要像个连体婴一样时刻粘在一起。”汤姆状似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顺手拿起桌上手札的动作就像拿一杯咖啡那样优雅，他随便翻了一下，把薄薄几页纸翻得啪啪响，汤姆只草草地看一眼，接着给自己找补，“去年阿布拉克萨斯的感恩节邀请我没去，今年他又邀请我假期去他家的庄园避暑，这是与马尔福合作的好机会。”
他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你本来可以和我一起去——不管是哪一次。”
“为什么你不老实待着，我能安排好一切。”汤姆终于翻到斯莱特林有关于蛇语的记录，他抬头目视拉米安，情绪不加掩饰的表露在脸上，那神情不能用愤怒来形容，反倒像是……哀怨？
拉米安只觉得荒谬。
而汤姆摇摇头，像是方才的埋怨从不存在一样，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说:“可我不能阻止你，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尊重你独立的人格。”
“为什么？”这不像汤姆的性格，他有多么冷酷独裁，拉米安全都了解。
“因为你喜欢这样的！”汤姆言简意赅地低声说。天知道他有多希望拉米安能留下，一直留着他身边，最好把对方拴在他裤腰带上，他到哪拉米安就到哪。但是不行，理智层面讲，不行。
“我——”拉米安的话一开口就戛然而止，他突然变得一言不发，浅绿色的瞳孔却发出惊人的光亮。但这光亮很快就泯灭于眨眼之间，一股惊人的冷漠从他内心深处涌出，接着就像清泉倒流往山顶灌入顶峰的洞穴，他被一瞬间惊醒，然后滚烫的感性又再从洞穴爆发而出，怀疑就像火山口喷出的岩石一样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热烈又恐怖。拉米安惶恐地想——
他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于是拉米安尽可能不动声色，仿佛无所觉察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汤姆。”
“你之前说还有东西要给我看，是什么？”他转移话题。
汤姆没有抬头，他的眉眼都被阴影浸没了，冷冰冰地在黑暗中投出一点反光。试探失败，他并不意外，汤姆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是一个怎样胆小又冷漠的人:“我本来想告诉你二楼的书架背后有个通道，可以用蛇语打开，里面原本布满厚重的灰尘，但是有几块地方灰尘很薄，形状像小孩的脚印……现在我猜，那是你的脚印。”
“我去看看。”拉米安身体力行，爬上楼梯。
汤姆仔细听着他上楼的动静，随着一声嘶撕的[打开]响起，一阵明显的震动后才低下头来继续认真看手札上模糊的文字。
拉米安盯着书架边上如同装饰一样的石像鬼摆件渐渐旋转着升起，露出它底座的全貌。那里果然藏着一扇门，门后的通道向上，长不见顶，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灰，零零散散几个小脚印上的灰稍薄一点，旁边还印有机会没有落灰的大些的脚印，应该是汤姆来探过一趟了。
拉米安扭头便在楼上喊汤姆:“这条通道通往哪里？”
底下没有马上传来回答，汤姆刚刚找到关于蛇佬腔控制生物的记录，他仔细读完，过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有求必应屋。”
拉米安听到答案，再次回头打量了一下眼前通道的构造。如果是他，现在的他，会蛇佬腔、知道故事里不少秘密通道的他，也许真的能不被霍格沃兹的教授和学生们发现溜进这里。他带着疑问下楼，就见汤姆将斯莱特林的手札整理好收起。
“你查到进书房的咒语有什么问题了吗？”他问。
“老东西漏掉了这个没写。”汤姆脸不红心不跳地拢了拢袖口，把偷偷藏进去的羊皮纸收进更里边。趁着拉米安亲自去看那些手札时才不自在地舔了舔下唇。
被他藏起的那一页萨拉查·斯莱特林手札里相当明确的说:想要使用蛇语支配命令某人，需要与对方交换亻本/氵夜达成部分魔力交换。
比如唾液。
＊又迟了红豆泥古咩捏，昨天晚上不小心睡着了
＊美第奇家族隐居在22章略有提到，感恩节邀请57章提及
＊佐尔多出生了许多意大利冰淇淋制造商，被普遍认为是冰淇淋的发明地
＊私设很多，接下来会慢慢补更三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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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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