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复坐下,二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
“那你不在绛霄馆待着,是要去哪里?”
萧璃试探着开口。
“梨儿姑娘,你腰间这玉佩真好看。”
筠儿忽得开口,眼睛黏在萧璃身上的那枚缺角海棠佩上:“只是不知,为何会……有缺憾。”
萧璃闻言立时警惕起来,面不改色道:“不小心摔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筠儿姑娘喜欢,我赠予你如何?”
言语间,萧璃就取下那枚玉佩,伸手晃了晃。
筠儿见状摇摇头:“这玉佩该是与姑娘有缘,我也不好横刀夺爱的。只是想到一个爱物罢了。”
“爱物?”
萧璃闻言内心一喜。
莫不是宁寒拿到的那半枚双鱼比目佩?
“我倒想知道,筠儿姑娘会喜欢怎样的玉佩呢。”
萧璃言语松了些,抿了一口茶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筠儿。
“筠儿没什么见识,曾经有一个客人,赠予筠儿一枚……鱼形玉佩,筠儿倒是爱不释手,可最近却不慎遗失。倒是,遗憾至极。”
筠儿盯着萧璃,面上似笑非笑。
萧璃看着她眼神,感受到些许敌意,有些莫名,“爱物遗失也是人生憾事了。筠儿姑娘,可还有话要说?”
“您……与小侯爷感情甚笃。可梨儿姑娘,虽然是春日里,但是就这样卧在窗边,难免会受凉。还是叫醒小侯爷为好,赶路途中,也莫要受了风寒。”
筠儿敛了神色,声音轻柔,“梨儿姑娘,还是叫小侯爷醒来可好,免得真着了风寒。”
“是吗?”
萧璃看着在窗边酣睡的赵疏越,皱了皱眉,“随便他,哪这么娇贵。筠儿,你怎么起来了?”
“筠儿受梨儿姑娘大恩,却不能在此久留。此番筠儿还有事要做,多谢梨儿姑娘的好意,隔壁的上房,还请梨儿姑娘早日退了才是。”
筠儿跪下行礼,“如今,如梨儿姑娘这般的人,也没有多少个。”
“那,你就这样出来,绛霄馆的……东家?会同意?”
萧璃斟酌着词汇,言语生硬。
“姑娘有所不知。我的身契在绛霄馆,不管怎样,都是走不远的。况且此番,本来就是要去替馆里的姑娘买长雍城外的一种香粉。”
“香粉?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萧璃言语疑惑,“就算是采买香粉,也不该是你一个馆里姑娘的活计啊?”
“专职采买的人生了病,偏生众人都嫌这活计累人,我……我平日虽有客人,但……到底也比不得馆中舒窈姐姐她们……所以,我主动讨了这差事,也算是散散心……”
筠儿声音低了些,“梨儿姑娘,我真的要走了,后会有期。”
“哎,你等等。”
萧璃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倒出一些放在筠儿手心,“这些银子你留着傍身,也少受些苦。”
“梨儿姑娘,以后对偶然遇见的人,不要这么好。”
筠儿笑容苦涩,“筠儿,就却之不恭了。”
“你……罢了,保重吧。”
萧璃闭上眼睛,“后会有期。”
筠儿缓缓点头,“嗯,后会有期。”
言毕,筠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关上门,片刻又折返,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内。
“赵疏越!赵映堂!起来,醒醒!”
萧璃随手把荷包丢在他身上,“那女子走了,今日我住这屋子,你住隔壁那屋子!”
荷包砸在身上虽并不十分疼痛,赵疏越到底还是起了身。
“什么啊璃儿……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处……”
赵疏越存心想逗她,越说越起劲,萧璃急了,眼睛一转,贴近他耳畔低语,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软甜腻:“映堂哥哥,你刚刚说什么?璃儿……没听清呢。”
“你你你……你干什么?”
赵疏越被她惊得不成样子,一把推开她,“别……别离我这么近!好好好,我住隔壁屋……呼,真吓人……”
筠儿目睹了屋内的一切,面色缓了些,背好包袱。
“他们果然不是夫妻。赵家小侯爷娶妻,怕是整个长雍都要张灯结彩。”
“看来,不是她……起码,她不知道……”
筠儿这样想着,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可画中的女子……那枚玉佩……”
看来,得快点去采买,等到下次他来馆里,自己定要好好问问他。
……
几日后。
“赵疏越,我们到了吗。”
萧璃颠簸了这几日,实在是说不动话。
“芸初姑娘,我们,到了。平日里你与公主同吃同住,这一趟也是难为你。”
赵疏越说话滴水不漏,言语安抚道,“芸初姑娘?不若我扶你下来?”
“不必劳烦小侯爷……拿踏凳过来,本……我自己可以下来。”
既入裕阳,便不可走漏一丝风声。
“姑娘,我这里有帷帽,不若先戴上。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人,不可……”
赵疏越猛然止住话头,言语斟酌,“姑娘可要?”
“要。”
萧璃伸出手,接过帷帽,戴在发间。
“公子,踏凳可准备好?”
赵疏越正欲自己去拿,刚刚开口,就生生止住言语,冷言吩咐道,“阿朗。去拿踏凳。”
“是,小侯爷。”
阿朗吐了吐舌头,放好踏凳:“芸初姑娘,快下来吧。”
“多谢小侯爷。”
萧璃学着芸初她们平日里说话的样子,可觉得这话入了自己的嘴也是格外的别扭。
赵疏越闻言轻笑,言语揶揄:“听得芸初姑娘一声谢,也是难得的。芸初姑娘,请。”
萧璃白了一眼,走下马车,帷帽遮着萧璃的面容,倒是看得不甚清楚。
“这里便是裕阳?”
风拂过萧璃的帷帽,透过缝隙,萧璃看见的裕阳,满目疮痍。
“是啊,这里就是裕阳。”
赵疏越轻叹,“前几年跟随父亲来过一次,倒也不是如今这般光景。父亲他们,应该片刻就会到。”
“到?你告诉他们要迎接我们?”
这赵疏越。
怕不是把一切都说出去了?
“芸初姑娘,不光你家公主有面子,怎么着我也是安定侯府的独苗苗,谁见了我不喊一声小侯爷?你说是吧?芸初姑娘?”
萧璃气得索性不理他。
他却愈发兴起,贴近她耳畔低声道:“璃儿,再叫一声小侯爷,嗯?想听。”
这丫头平时总是牙尖嘴利,如今这天赐良机,让她乖乖说话,自然不能错过。
这样想着,赵疏越笑意愈发深。
萧璃根本不上套,离他远了些,回敬道:“婢子是公主的婢子,与赵小侯爷并无什么相干,小侯爷还请自重。”
这个赵疏越……
定要让他好看!
赵疏越笑得却愈发欢:“是是是,芸初姑娘大人有大量,是在下冒犯。”
芸初在队伍里注视着二人,嘴角微抽,索性闭上眼。
她考虑回去后是否有必要让公主给自己换个名字。
……
不一会儿。
“失敬失敬!老臣失敬了!芸初姑娘颠簸一路来赐公主恩典,老夫感激不尽!”
赵云安上前微微欠身,以示尊重:“芸初姑娘,不知公主可有话要说?”
萧璃刚想质问他为何不跪,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芸初,只得硬生生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开口,“赵侯爷,公主不喜我抛头露面,所以叫我以帷帽覆面,还请不要介意。”
萧璃堪堪抬起头,恰巧看见了跟随而来的宁寒和郭弥。
萧璃眼神一滞,落在宁寒身上,内心的石头落了地,却又占满了丝丝缕缕的不满和委屈,立马别过头,声音也大了些,“公主有旨,尔等跪接。”
宁寒看着眼前戴着帷帽的女子,并未多想,立马跪下。
众人也纷纷跪下,一时间,站着的人仅有萧璃。
萧璃眼神扫过跪着的人群,最终还是落在了宁寒的背上,内心愈发愤怒,声音也不自觉厉了几分:“元臻公主懿旨,本宫听闻裕阳遇祸,天灾**,尚不可知,只是灾民无辜。故特赐裕阳灾民白银千两,以作赈灾之用。由安定侯赵云安、太医令郭弥、公主府宁寒共同调配使用。”
宁寒听见女子的声音,立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萧璃。
这……
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宁寒来不及细想,便跟着赵云安他们谢恩,随后起身。
郭弥上前去,打量着眼前戴着帷帽的女子,言语轻快:“芸初姑娘可是元臻公主身边的红人,可要护好自己。这裕阳啊,乱得很。就算是一阵风,吹开了姑娘的帷帽,也是不好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触萧璃的帷帽。
宁寒眼神一直落在萧璃身上。
容貌可以遮掩,身形虽相似,声音却做不得假。
见郭弥伸手,宁寒眼神暗了几分,刚欲上前阻止。
脚步却停滞。
“太医令,您失礼了。芸初姑娘和我一路过来,我也没有动过她的帷帽分毫。”
赵疏越神色立马阴鸷下来,打退了郭弥的手。
萧璃站在原地,分毫未动,眼神直直盯着宁寒。
赵疏越并未注意到宁寒,只是伸手替萧璃理了理帷帽。
赵云安见状嗔怪道:“映堂,怎可对芸初姑娘无礼,芸初姑娘,犬子冒犯了。”
“不妨。”
萧璃眼神依旧盯着宁寒,一字一句说道。
“赵小侯爷在路上对芸初极好,照顾得无微不至,想必公主也能安心的。”
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堪用。
不听话的棋子,可以护着,也可以随时丢弃。
毫无征兆地,宁寒红了眼,猛然回头,悄然离去。
看也不看那帷帽一眼。
“等哪日她高兴,抱了真的狸奴,还有我什么事儿。”
宁寒低声嘟囔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药还没熬好呢,误了时辰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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