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没有什么人?”
走了许久才到医帐,萧璃也累了,径直坐在椅子上,“不是应该有很多等着医治的灾民?”
“芸初姑娘,以您现在的身份,自然受不了什么厚待。”
宁寒强装镇定,实则满面通红,“芸初姑娘,可要……我去为你寻些茶水……”
“这地方能有什么好茶水,还没告诉我,这里为什么没有什么人。”
萧璃盯着他,眼神似是要凿出个洞来。
宁寒踌躇许久,索性一股脑说了出去,“因为,这是我居住的医帐,平时不会有旁人。”
“旁人?”
萧璃言语紧逼,“所以,特意带我来这里,还这样说话,是在邀功?”
“我……我……”
宁寒倒是难得语塞起来,“还是有些碧螺春的,我去给姑娘沏茶。当然……要不要留下还是姑娘自便。”
“前段日子连茶都分不清,近日就连茶都会煮了?”
萧璃挑眉,“看来,多出去惹是生非,到底还是有所裨益的。”
茶香袅袅,帐内逐渐安静下来。
“公……芸初,你……不妨……然后一同去……”
宁寒话还没说完,赵疏越就寻了过来,神色急切,“璃……芸初,可是让我好找。怎么在这里?”
言语间,赵疏越见她帷帽有些歪斜,直接上手替她正了正,言语熟稔:“姑娘还是要小心些。不过,姑娘同宁公子也是相识,赵某倒是……没那么担心。”
宁寒见状,立马缄口不言。
“宁寒,你刚刚要说什么与本宫听?”
萧璃含笑看着赵疏越,“小侯爷,听听宁公子的高见,嗯?”
赵疏越惊讶至极,眼神不住在二人之间流转,半天才说出话来,“这……宁公子,不妨说下去。”
宁寒深深皱眉看了萧璃一眼,随即开口,“芸初姑娘初来乍到,总是想四处看看的。可是白天实在太过无趣,所以,我想着若要出去,夜晚倒是更有趣味,也好看看,裕阳最亮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裕阳最亮的地方?自然是灯油烛火最多的地方啊。夜晚出行倒是不错。只是……”
赵疏越犹豫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盯着宁寒:“你如何窥破。”
眼神带着探究。
萧璃见状,嫣然一笑:“赵疏越,你见过不认识主人的……嗯,总之他能认出我。只认出我。”
宁寒闻言,内心深处竟有些隐秘的满足,嘴角勾了勾,开了口,“臣很好奇,这裕阳最亮的地方,在夜里是何光景。芸初姑娘也是有趣,我不过随便提了一嘴就要与我同行。见者有份,不若,小侯爷也一起。”
“那是自然。芸初在哪,我就在哪。”
赵疏越指了指自己,“今夜,我来替诸位保驾护航。”
萧璃看着两个人这幅样子,心情复杂。
“芸初……”
萧璃内心带着歉意。
“回头定给你取个更好的名字。”
……
夜晚。
郑府。
“这府上……竟如此暗。连个烛火也不用吗?”
郑府后院一片漆黑。
“说不定人都已经睡下了……之前那妇人,这郑府一定不寻常。”
宁寒声音极低,“这道门年久失修,长满杂草,一时间也无人发觉,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进来。”
“这……姑娘,宁公子,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寻常,看格局,这都比不上我家宅子的一半大……”
院子里花香浓郁,遍是奇花异草。
看着那些花,赵疏越直皱眉:“这些花气味竟如此浓烈,郑家这厮还是留了一手,父亲的怀疑没有错。”
“你父亲?赵侯爷说什么了?”
萧璃闻见花香也有些烦躁,“跟那些香粉简直是异曲同工。怎么就他家里的花这样讨人厌。”
放眼望去,院子里竟有那样大一片牡丹花,枝繁叶茂,花朵硕大,堪称国色。
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也是香气扑鼻。
“父亲说,这郑家,每年都会给长雍送花,宫里的大多数花,多也是出自郑家的。这也是兰蕊太妃,在先帝那里……恩宠日久不衰的一大原因……”
赵疏越斟酌着用词,生怕萧璃不高兴,“姑娘,今日正事要紧。”
“姑娘,若是想白来一趟,就尽管生气。”
宁寒言简意赅,“如今您没有戴帷帽,郑府众人也不识您,最多就是被当成小贼,打一顿也就是了。”
“宁寒,你可以不说话。”
萧璃闻言,本来有些生赵疏越的气,可比起宁寒这一番话,赵疏越的话倒也没了什么令人不悦的意味。
赵疏越性子活泼,谁跟他待在一起都会愉悦,宁寒这样子的性子,就算做只狸奴也是个会反咬主人的主儿!
“再往前走,一切都既往不咎。”
萧璃实在不愿再饶舌。
走着走着,宁寒忽觉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亏得赵疏越反应快,一把拉住他。
宁寒稍稍站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前二人却神色各异。
赵疏越上下打量着他,立马要放声大笑,被萧璃立马捂住嘴。
“成何体统。这是别人家的院子,不是你的侯府。”
言语未止,萧璃自己也忍俊不禁起来。
赵疏越推开她的手,自己捂住了唇。
宁寒被二人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脸的泥土。
宁寒顿时恼了:“您二位再笑,宁寒今晚可就不奉陪了。”
赵疏越若有所思地蹲下来,拿起牡丹花旁的泥土:“这泥土……似是新翻过,格外松软,湿滑,宁公子摔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里……应该是花圃。”
赵疏越声音低沉,“郑家竟还有心思摆弄院子里的花?真是有趣,有趣至极。”
“郑家没有地方设立粮仓,却有地方设立花圃。再找找。”
萧璃看见宁寒灰头土脸的样子,一时心软,“你没有帕子吗?擦一擦面上的泥污。”
“帕子?”
赵疏越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有帕子。我母亲给我做了好多帕子,我都不用,怕被耻笑……”
“小侯爷还是不言语的好,当心闪了舌头。”
宁寒神色阴鸷下来,“宁寒无福,没用过什么帕子,也没有母亲为自己周旋一切。”
这个赵疏越。
真是。
宁寒暗自腹诽,忽觉面上冰凉。
一个软滑的东西拂过他的脸颊,带来细细密密的痒。
“这……璃儿,你……”
赵疏越目瞪口呆,看着萧璃替宁寒擦去脸上的污泥。
“擦干净就好了。这东西赐你了。”
萧璃脸上发烫,拉着赵疏越往前走。
“擦完了就跟上,脚步轻一点,被发现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宁寒紧紧盯着手里染了污泥的粉色莲花帕,小心翼翼地把帕子揣进怀里,用手胡乱抹了几下脸上的泥,静悄悄跟了上去。
牡丹淤泥未干,留下了脚印。
……
不知过了多久。
“这……”
萧璃看着空旷的四周,皱了皱眉头。
府上入夜竟一个下人都没有,偌大的庭院,竟无人守夜。
“还是说,他们早就察觉到了,是刻意避着我们些什么?”
赵疏越皱着眉,“也不应该啊,我们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
“去那边看看。”
宁寒突然开口,“那边……好像有点烛光。”
微弱至极,几乎不见。
“走。去看看。”
萧璃点点头,三人一同上前。
三人离那屋子越来越近。
整个府内安静至极,几乎没有一丝异响。
“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可,这屋子……看着如此精致,却不似下人房的规制……”
萧璃低声道,“难道是……”
萧璃贴近这屋子窗边,瞥见了微弱的烛光,屋子里似乎还有女子在哭泣。
“这……”
萧璃身量小,不易被发现,就这样贴在窗边听了许久,“似乎也无不妥……”
“等等……”
萧璃听见了花瓶碎裂的声音,女子的呜咽声与男子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萧璃不明所以,下意识退开,看向赵疏越,“你……或许你来看看呢?”
“我?”
赵疏越摇了摇头,声音极低,“这若是女子的闺房,我看了算什么?我不看。”
“你……”
萧璃皱了皱眉,这才看向宁寒,“要不……你……”
萧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姑娘这才想起宁寒,宁寒……不高兴。”
宁寒附在萧璃耳畔,温声细语,“我去。”
惹得萧璃浑身轻颤,低声嘟囔,“无聊。”
赵疏越看着二人似是极为熟稔,讶异了一瞬,却也并未过多在意。
宁寒俯身,贴近窗,殿内微弱的烛光忽然熄灭,传来了女子压抑的哭声和男子愈发粗重的喘息。
宁寒内心狠狠一揪,不自觉用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戳开一个洞,窥探着屋内的一切。
屋内的女子……
看不清脸,只能看见男人在她身上驰骋。
女子死命推他,那男子根本纹丝不动,动作愈发狂暴。
“求求你……郎主……我……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勾引别人……没有传递……郎主……郎主……”
女子似已力竭,声音疲惫,“小姐……小姐……”
男子捂住她的嘴,狠狠扇她:“都这个时候还想着你那个郑幽兰?你也不想想,当日进宫,她为何不带你?她根本不在意你,你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贱人!”
女子挨了打,哭声愈发凄厉:“郎主,我……我真的没有传递书信……没有……那日茶水打翻,是意外……意外……”
宁寒死死盯着屋内的一切,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
萧璃见他一动不动,想要过来,刚上前几步,宁寒立马转头,眼神阴鸷,眼尾却猩红,死死盯着萧璃。
萧璃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吓得后退一步。
似是……
发狂的野兽。
却又透着些委屈?
萧璃越来越害怕,往后跌了一步,被赵疏越护在怀里。
屋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赵疏越到底也明白了屋内在行何事,轻轻抱住萧璃,捂住了她的耳朵。
“璃儿,不许听。”
赵疏越声音颤抖,“这里……脏。”
宁寒见萧璃并未过来,立马转头,附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那女子到最后已是哭不出声,那男子似是松懈下来,也渐渐入眠。
也终于说了宁寒忍着恶心等待已久的答案。
“花意,若那几个孩子都留下,你也能当个侍妾……可惜啊,你就是那么犟。不过也好,你一直当管家,也不错。”
“你无耻。”
宁寒再也不愿听下去,立马起身离开窗边。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掉。
“你……你怎么了?”
赵疏越见他如此,格外吃惊,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快走,听到了什么出了府再说。走。”
赵疏越去拽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宁寒,却怎么也拽不动。
他眼神空洞,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宁寒?宁寒?快走。”
萧璃试探着拽他袖子,“走啊。”
宁寒眼神恢复了些光彩,却还是一动不动。
“发什么疯?快走……”
赵疏越死命拽他,“不管怎么样,快走。”
“手给我。”
萧璃见他没反应,死命拽住他的手,“任何事情出去再讲。”
宁寒见她握住自己手,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竟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萧璃被握得生疼,使劲挣扎,他也不放手。
“别磨叽了祖宗们……快走……”
赵疏越欲哭无泪。
萧璃拽着宁寒往前,感觉到手心的温热触感,宁寒脸上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脚步挪动,由着萧璃拽着他走。
近乎是跑了起来。
萧璃体力实在不支,也实在拽不动宁寒,渐渐松懈下来,宁寒立马紧紧攥住她的手,拉着她从那道年久失修的门离开了郑府。
赵疏越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神色玩味。
“看来啊,还是我们璃儿有面子。”
三人一同离开了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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