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的深蓝海面上,漂浮着一座小小的岛国。那里四季温暖,没有冬天。
这个小国家里,最大的城市叫做荣城。
在这里,人们唾弃海妖。她会在暴风雨的夜里出现,用歌声迷惑渔民,让船偏离航向,沉入深海。人们憎恶她,更害怕她。
而鲸是他们崇拜的神明。他们坚信,那庞大而温柔的生灵,会带回迷失的船、被困的人,也带来无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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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荣城,一家人气和口碑都不错的牛郎店——蚀日之月。
两位打扮鲜丽的年轻姑娘,看起来就是富二代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有点微醺了,横冲直撞的想要进去。
“两位小姐,请出示您的vip证件,我们俱乐部是会员限定模式,没有会员证件是没有办法进入的。”
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个流程还是第一次遇上。“好的呢,这位小保镖,你这张脸当保镖是不是危险了点,万一受了伤,对我们来说都是损失惨重啊。”两个女孩子一边说一边笑。
眼前的这个牛郎店接待保镖,身着贴身的黑西装,虽然看着不贵,但应该是量身定做的。耳边带着随时方便和里面联系的耳麦。脸的话。。。朴素到几乎是只洗了一把脸就出门的程度,也挡不住英气十足的眉眼和一颗高挺的驼峰鼻。散开头发的话,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美女了吧。
但是她偏偏神色冷清,好像不管面前发生什么事,都不过家里有一只蚊子一样稀松平常。眼睛里像装了一整片没有星星的夜空,漆黑、混沌。她把头发扎成一捆低马尾放在后面,前面则是贴头皮的发型,没留任何修饰脸型的碎发。也是,这样一张完美的脸,任何一点对脸型的修饰可能都只会破坏原本的完美结构。
面对两位年轻姑娘的戏谑,她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只是伸出手,几乎不可见的歪了一下头,示意索要证件。两位小姐看着她不为所动,也只能交出证件。
与确认好证件同时的,是保镖小姐姐一个标准且商业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咯噔停跳了两秒,“欢迎公主们回家。”
听完这话,两位姑娘瞬间明白了门口的保镖非是个女孩子不可的原因:但凡是个男的,哪怕一张天仙下凡的脸,这话都有极大的风险油腻到让人想转身就走。但是这话由眼前这个冷脸小姐姐说出来,莫名其妙的让人心跳不止,商业的微笑反而衬的这话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她们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了,但是新增的这个环节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给以后每一次再进来都多了加一份期待。
宋荏引导两位进了电梯,并刷卡上了位于七楼的蚀日之月。
进了酒场,煽情的音乐配合酒场的吊顶镜球闪烁,迎上来的是列阵成舞的各色西装男公关们,每一个都笑意盈盈。和刚才的冷脸黑西装真是鲜明的对比。两位姑娘很快进入这个纸醉金迷的快乐氛围里。酒过三巡,聊到了店里新增的这个保镖小姐姐查证件环节。
“他们真是脑子有病,干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以前的保镖扫两眼,是不是熟客还能不知道么。直接都刷脸进了啊,现在添了多少麻烦。”一男公关一脸嫌弃的说道。
两位姑娘笑他们:“啧啧啧,《冷面小保镖欢迎公主回家》的这一股子逼良为娼劲有多带感,你们不懂了吧。多学着点。”
“让我们跟她学?我看你们呐,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跑,被那小保镖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男公关一脸不屑的开玩笑,“这个女人就像海妖塞壬,你们要是着了她的道,小心被吃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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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蚀日之月楼下。
此时的小保镖已经换下了黑西装,穿上了机车夹克配牛仔裤马丁靴。
“喂,怎么了?”她一手拿起头盔,一手把手机往脑袋下面一夹,长腿一扬跨上了眼前的黑色CBR,问道。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宋荏,你要的资料已经出来了,我一会儿传给你。但是有个东西,我感觉你当面来拿一下比较好,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你是不是早上六点还要去送海货。”
“嗯,我这边已经下班了,现在过去。”宋荏的声音向来听不出什么感情。
“哟,你们牛郎店下班意外的很早啊。”
还是语气平淡的一句:“嗯,我们这是正规牛郎店,按照法规办事的。”
“正规?牛郎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一个精妙的词语组合。”配合平静的语气,显得这话就更好笑了,对面早已经笑到停不下来了。
这边还是冷淡,“挂了。”
庆幸的是,凌晨两点去哪里都不会堵车。冰蓝的CBR车灯在夜色里一闪而过,转眼她已经在一栋仓库前停下。
昏黄的灯光下,生锈泛红的铁门让人只想避而远之。青苔从门下蔓延上来,好像要把这门牢牢封死。她绕到仓库的另一面,扒开长势颇好的芦苇,打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弯腰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水泥灰的墙面和裸露在外的钢梁,与外面看起来不同的是,仓库里面虽说也没多少温馨的生活气息,但是打扫的很干净,也不陈旧。唯一违和的是,有一整面灰墙上,贴满了粉色头发的二次元小女孩海报。靠墙放的桌子上面,则是秩序井然,高低错落地摆着的各种这个女孩的大小手办。
“来啦,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钻狗洞。”说话的人瘫坐在正对小门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半包百奇饼干,边啃边说道。
这个年轻男子名叫程明新,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没有光照的原因,皮肤惨白,显得嘴唇格外猩红。
17岁时他为了想提前知道番剧结局,假装不小心撞到主役声优,往人家的包里丢窃听器。但因为长相清秀、皮肤又白的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即使一闪而过,竟还是被声优一眼指认出来。加上常年在黑客圈替人打工挣点追星钱,他成为当地派出所的重点关注对象。
经过这件事,他痛定思痛,决定还是不要在白天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放错了重点),于是他长成了现在这个避光的苔藓样子。
“嗯。”
“这是车载黑盒子里偷拷来的,给你,你之前提到的人应该在里面。”程明新把一张sd卡递了过去。
宋荏把sd卡小心翼翼放进夹克内侧的口袋,“谢谢。”
“说话还是这么简洁哈。”
宋荏犹豫了一下,说道,“阿程,下次这种事,你可以叫我做,反正是我们店楼下。”
“怕你上班时间不方便。而且,我去见个朋友,顺手的事。”程明新说道。
“你有朋友?”其实真正的疑点应该是,大半夜的去牛郎店附近,能见到什么朋友呢。宋荏这么问其实已经是避重就轻了。
程明新听完这话,手立马捂到胸口,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哇,你这么说话就扎心了啊。行行行,我就是夜深人静想出去散散步,马上被你发现漏洞了。我们阴湿宅男,有时候也需要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好吗?”
“好的。走了。”宋荏难得的笑笑。
“慢走不送。”躲过一劫的程明新偷偷舒了一口气。但是又想到什么,阿程突然正色。
“对了等一下。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她。但是你这白天黑夜的连轴转,我怕你坚持不了多久身体就垮了。”突如其来的严肃好像有点奇怪,程明新补了一句,“我是怕你大白天的要叫我送医院,你知道,这对我将是很大的困扰。”
“我会自己叫救护车的,你放心吧。”宋荏挥挥手示意,俯身推开小门走了。
回到家里,宋荏看了一眼时间是两点半,离海鲜送货的出门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这个家的布置和宋荏看起来毫不相关,甚至此时有人推门进来都会觉得是宋荏走错了程度。小型的单身公寓,一进门走过两步玄关就是小厨房,对面是洗漱间,里面至今仍是两个人的牙刷牙杯。客厅里,沙发上铺着米黄色的绒毯,窗边垂着小碎花的落地窗帘,角落里一盏大落地灯散发出暖黄的光,把空间映得安静又柔软。
宋荏走进不大的卧室,床上一对浅黄色的蓬松枕头和两边床头成对的台灯似乎都在和眼前神情冷淡,孤零零站着的女孩子划清界限。她刚失踪的时候,宋荏一夜一夜的惊醒,然后陷入漫长的失眠与恐惧里。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宋荏好像只有在四处奔波、寻找她的间隙里,才能偶尔找到一丝安眠。即使梦里总是他们分开前的画面:米色的瓷砖墙面,服务员推着小车送来茶点,空气里飘着奶茶的香气。她拿起蛋挞,轻咬一口,酥皮轻响,浓郁的蛋奶在嘴里爆炸开来,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有她的梦,总是甜的。
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了电话。
还是阿程。“喂,你到家了吧?我刚想起来,你那个家就是最大的问题。之前黎清在的时候,你俩就在那儿住着。现在每天回家,肯定更要睹物思人了。我觉得你这个日渐颓败的面容和极不健康的生活状态一大部分都是因为那个公寓。所以作为你唯一的好朋友,大发善心的好人阿程,我决心向你递出橄榄枝。你要是实在撑不住,可以上我家来住几天。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对于像我这样的宅男来说,痛下决心做出这样的牺牲是很不容易的。”
“谢谢你。”宋荏停顿了一秒,“可是,我们,住一起,合适吗?”
“嗯?”阿程愣了一下,随即理解了她的意思,这确实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角度。“喂,你一个蕾丝边,我一个gay。我们俩,就像那南极的企鹅和北极的北极熊,除非冰山融化、磁极消失,否则我们永生永世都清白的挨都挨不上好吗?”
宋荏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笑容,“好。”声音似乎都很不像她的软了下来。
宋荏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插入sd卡,读取数据。果然拍到了她需要的画面,镜头捕捉的几乎完美。
不枉她为了这个,把每个客人都拦下来看证件,还有作为代价,说出的一些难以启齿的台词。
接下来,她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让这小小的sd卡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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