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潦草地和他行了贴面礼便上楼去了。她穿着随时随地都方便跳舞的圆头高跟皮鞋,手链是被改装成机械表的绿松石水晶环,她灵巧地脱下帽子,挂在扶手边的骨质挂钩上。这是所有人都不可去打扰的信号。火核也跟着她上楼、进房,不断循环这段路途,将被礼服和帽子装满的皮箱搬进房内,暂时放好,等待第二天的传召。
佐助将西红柿丢进烤箱,调节旋钮,坐在黑暗里,耐着性子等她来找他。
他熟悉吸烟室和二楼的一切房间。这里发生了他的童年,发生了构成他的一切,这里是回忆的起点、梦想的摇篮、他体内**的温床。鼬在哪里?他并不是故意想起这个疑点,鼬竟然不和她在一起,是哥哥惹怒了她么?
她曾乐于用树叶洒水,将吸烟室弄得一塌糊涂后吩咐管家来收拾,而那些乱飞的叶子又被插回花瓶里。鼬总在夜里把那一束一束用丝带绑好的东西丢到门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事被交给哥哥来办。
这过于真实的不真实感叫佐助飞快地安静了下来,他说不出话,便转而记起了那个夏天——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夏天。止水舅舅将他从海边带到冷水浴缸里,两个人不着寸缕,止水仗着他一直是个健康的孩子,放肆地带着佐助去了许多只有动物愿意到达的地方——他们大概只在吃饭时穿衣服;这是当时最流行的儿童健康学说。在她大叫“他会感冒!他会破伤风!佐助就快死了,而这都怪你!”后又露出笑容时,“快要死了”的佐助正靠着止水宽阔结实的肩膀,他们在松树的阴影里互相泼水,憋气,学习仰泳,比赛谁先到湖中央,水温被太阳晒得从未低于临界值,总之他们是在玩水,那块从此没再上过蜡的冲浪板放在岸边充当餐桌,上面放着一大堆红黄相间的樱桃和鼬觉得好看的树叶。夕阳西下时她骑马来送餐,有时驾车。她主要是喜欢骑马在在森林中闲逛放松的感觉。回西西里前,止水也送了佐助一匹小马。
那是被阴影覆盖的内陆湖的一角,也是止水打死雄鹿的地方。那是白雪公主的母家,同样充当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合法合规的角斗场。在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夏天里,鼬大概学会了绘画的艺术。佐助猜想鼬是用自己并不完全当然也不足够的想象力虚构出了油画中的新天鹅堡和城堡边本应更加明亮的湖水和白鸟——那是天鹅。红嘴如同珊瑚,羽毛洁白如纸。出人意料原来并不忠贞,倒是飞得很快。天鹅其实不愿对伴侣保持忠诚这件事还是止水舅舅当笑话讲给他听的。
那片与海不同的湖水以不同的方式共存在他们的人生里。距佐助上次见到那幅画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那画其实不赖,无论是构图,笔触,从任何使人无聊的评论角度出发,都可称得上是精品。但鼬坚持将它挂在无人进入的阁楼里。那幅画现在布满灰尘,还有老鼠爬过的痕迹,要是被她再次看到,恐怕连认也认不出来,更别提伸手去碰,而这都怪鼬过于古怪的脾气。
那幅画由大片的湖水和雪白的城堡、天鹅群组成,背景是深绿璀璨的森林与天空。鼬光贴胶带就花了三天,支起画架又花了两天半。要不是她偶然发觉了大儿子的创作意图并加以鼓励——她觉得这角度不错;鼬可能还要再折腾到第二天的日出后。仲夏夜那晚她和止水舅舅出门去了,大概是去拜访本地的上流人士。佐助看着鼬只是坐在那里,不断地琢磨着笔法和调色,最后他们同时发现了忠实记录这片湖水的艰难——月亮升上来了,像一面巨大的闪亮的银质的圆盾——骑士们最忠诚的爱侣。
在讲故事时依旧保持生活在各人眼里的神秘性,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巧妙的是,他的取景点就在那块冲浪板和画家先前收集的树叶边上。
佐助将鼬的神态尽收眼底。鼬面朝画布,只是坐在那里观察着不同状态的湖水,而他只要挺直了背就看不到正泡在他想要描绘的对象里的佐助,这很方便。止水舅舅依然在湖边,他只围着一条带着波西米亚风情的手工披肩,站在不远处,同穿着白色长裙的她谈话,她矜持地转过脸去笑笑,接着便伸长手指,抚摸起了他的嘴唇和鼻子。鼬不动声色地看着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湖水,专心致志地、滴水不漏地用湖蓝和钴蓝调配出了这个夏天的颜色……而这颜色似乎的确连接了这片湖水。被松树和落叶树包围的边缘是更深邃的暗蓝,中间有由一条或一丝云朵投下的阴影,一些碎片化的阳光洒落……这片湖水中的一部分神秘被来自鼬的不可抗力取出,正躺在她阁楼的地板上。宇智波鼬对这个夏天的幻想加上了足够使自己满足的艺术加工,画出了他从未得见的新天鹅堡。
止水喃喃自语:“那么,路德维希二世是不得不死在这水里才好了。”
她矜持地转过脸去笑笑,接着便伸长手指,抚摸起了他的嘴唇和鼻子:“是很美。”
“是的。”止水用鼻子去蹭她的虎口和指腹。“鼬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她看起来没那么放松了,但依然在笑:“他不必有什么天赋。”
“佐助呢?”
“他当然也是。”
他们同时扭头,去看那对兄弟。
锦绣河山,深浅远近,都是湖蓝一片。
她转回脑袋,习惯性地去查看指尖,这是礼节,为了避免眼里的情绪流露,但他早就抓住了她来不及后撤的一瞬间,用眼睛以身试险。
她不惊讶,却微微一笑。
氛围变得更暧昧了。
无妨,那时正好是夏天。
往后的一连三个夏天依然是这样,在如今愈发明显高悬于头的倒计时开始前,担任奥匈帝国在瑞士支票担保人的泉奈舅舅加入了他们:那是第二个夏天的第二个月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号的下午。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抬起手臂,随后一把摘了墨镜,朝着远处的那个小点大喊去:“喂,泉奈,你怎么来了?”
宇智波泉奈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他戴着一顶老气却典雅的硬边短檐帽子,像个刚刷上奶油的蛋糕,右手支在空中,端着一盏正被阳光照得闪烁不安的酒杯。为了搭配这顶古老的帽子,他特意选了一身的白,这在她和止水看来就是“或许他刚打完网球”。泉奈的身后跟着一个部下,那家伙在沙滩和陆地间的岩部上行走困难,脖子前伸着,时不时轻晃一下手臂以保持平衡。他紧紧地跟着泉奈,害怕一个不小心便摔下“悬崖”,脑袋开花——其实这坡度根本算不上悬崖。只是她喜欢称呼它为cliffside。
泉奈笑着从火核手里接过柠檬水,倒出三杯分给孩子们和女主人,柠檬水透出粉色,止水也上岸来和他打招呼。你好。你好。好久不见。的确很久了。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啊。是吗。果然是夏天。夏天——当然了,夏天!你来做什么?来旅游,来过夏天。
她这才懒懒地转头,看到宇智波火核正用手捧着三个叠高了的椭圆或方形的礼盒,“泉奈,你买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止水扯来毛巾,裹住被风吹得发凉的身体,她见此伸手往他脖子上抹了一把,调皮地甩开那一手水,却不小心泼到了鼬。
她娇而脆地发出一声惊叫,仿佛被甩了水的人是自己,看鼬此时仍泰然自若,处变不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更是爱怜之情勃发,伸手去捧住他女孩般细腻白净的面孔,用擦去残留在嘴角的食物的手法为他收拾仪容。
泉奈笑说:“吓着了。”
她用手指虚捏着毛巾,一点一点擦过哥哥的脸。佐助瞪着泉奈,但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鼬自己反倒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弄,乖巧极了。
止水看了一会儿,瞧出来了,她并不是在认真地收拾什么,而只是在爱护他身上唯一无法掩藏的东西。
他喝了口柠檬水,不知道是在压惊还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佐助想起一些事,他当时是被这个新舅舅吓住了:他们长得真像。
他早就看到了一些东西。
但距离他最终明白这些东西,至少还应过去五个夏天。
止水舅舅后来告诉鼬说:他并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这没什么。鼬说。你们是一样的。
止水舅舅是又笑了,还是又说了什么,佐助并不知道,想来是鼬没有和他提起。
一直在听aaliyah的age aint nothing but a number
这张专辑真的是……
特别是和这篇进入了“舅舅和养子”等诡异剧情的文章对比着去看,真的是,非常有意思
双关也有双关去对,这就叫对对子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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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feeling 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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