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出身的风尘女子,有着姣好的容颜和与身份不符的纯真性格,牢牢的吸引了贵公子的心神。
而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公子,又何尝不引起姑娘的好感呢?
可惜,这是一个注定悲剧收尾的故事。
懵懵懂懂的姑娘只在话本里见过爱情,那里面的爱情纯洁无瑕,令人心生向往,却不知话本的美好正是因为现实的残酷,自以为是两情相悦,其实不过是上流人士贪图美色的一时兴起。
当她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庄霄踏进庄府的大门时,才知道,美好是虚伪的粉饰。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妻子。”
她在日记中如是写到,这是司晏楼从屋子的角落发现的,本子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上面的笔迹凌乱潦草,有些墨水洇开,她应该是在写日记的过程中哭过。
“他说他会对我好。”
……
“他不来看我了。”
……
“他……根本不爱我。”
……
“他说,我不该无理取闹。在这里对我是最好的结果。是这样吗?好像确实是这样。”
……
“我好难过。”
……
“好孤独。”
……
“好痛苦。”
日记写的一日比一日短,直到有一天,记录突兀的断掉,她不再写日记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可是她还能如何呢?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是青楼出身,身份低微,她只会抚琴唱曲,这些技能没有一点实用,别人也看不起她妖妖娆娆的长相,明明她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好像寸步难行,这个社会从来没有女子的位置。
她在庄府所有人轻蔑的视线中越来越自卑,灵魂痛苦的蜷缩着,她不再是那个总坐在梳妆镜前爱打扮的姑娘。
她一无所有,只好祈求着庄霄的爱。
但是爱,从来祈求不得。
更何况,庄霄这样的人,从来没看得起这种“下等人”过。
后面的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却也能猜出大概。
司晏楼探索完房间,就无所事事了,带她过来的下人还在外面守着,俨然一副要软禁的架势。司晏楼虽然能用灵力,却又担心会错过剧情,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她坐在床边,懒洋洋的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摸出之前翻出来的话本,翘着腿看了起来。
原先还担心幻境不会将细节做的那么完善,没想到这本话本还真是完整的。
想必在那些孤独的岁月里,柳怜漪翻看过很多遍吧。
她轻轻哼着歌,翻开了话本的第一页。
话本讲了一个仙尊受重伤落入凡间,被出门打猎的女主人公捡到,善良的农女将他捡回家悉心照料,两人日久生情,过上了幸福的一生。
很俗套的故事,看到开头就已经能想到结尾了,所幸写手文底深厚,写的不算无聊。
只是读着读着,司晏楼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皱着眉,下意识按了按额角。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一样。
可是她怎么可能做过这种事?若是她在路边遇见重伤的陌生人,她只会漠然路过。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摊在她面前,温和询问道:“我可以看吗?”
司晏楼豁然转身,看见靳难臣站在她身后,此刻正低头看着她,笑意微微。
真奇怪,司晏楼看到靳难臣出现在这里,看见他就这么笃定的认出她,心里居然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将靳难臣上下打量了一眼,调侃道:“师尊不继续躲着我了?”
之前担忧司晏楼的心太过急切,靳难臣都忘了这件事了,听到司晏楼提起,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手也微微蜷了起来。
调戏成功,司晏楼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话本大方的塞到了靳难臣手里,道:“看吧,反正也不是我的。”
靳难臣在她身边坐下,匆匆将手中话本翻了翻,颇有些逃避的意思。在大致了解话本内容后,他动作一顿,脸上表情有一瞬恍惚。
司晏楼笑容落下,眯了眯眼,语气危险:“师尊,你别告诉我你也有过这种经历。”
靳难臣回过神,看着她笑:“我确实被人救过,不过我和她当时清清白白,并无逾矩之处。”
司晏楼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暧昧期的男女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靳难臣以前从不看这种讲述男女爱情的话本,但有司晏楼在身边,枯燥的话本也变得有趣。
就这样聊到晚上,司晏楼以为今天不会再有新进展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和交谈声,她反应迅速,反手将靳难臣按倒在床上,扯起被子就往他身上糊,靳难臣一阵愕然,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司晏楼连拖带拽塞进了被子里,与此同时,屋子大门被用力推开了。
靳难臣:“……”
他只能像是与人私会的见不得光的情郎一样憋屈的窝在被子里,心里满是羞耻。
司晏楼优雅转身,微笑着端坐在床边,和皱着眉冷着脸的庄霄对视。
下一秒,身体再次不受她掌控了。
柳怜漪带着些惊喜的迎上去,道:“霄郎,你终于……”愿意来看我啦。
庄霄打断她,不悦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出现在若兰面前!”
柳怜漪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笑不笑,似哭非哭,看起来颇为滑稽,烛火倒映在她眼眸中,仿佛要将眼瞳融化,滴出血泪来。
“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是来问责的。”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庄霄语气缓和了些,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若兰不喜欢你,你又何必碍她的眼?到最后惹得大家都不高兴,难道你就舒服了吗?”
他语气似安抚又似警告:“你原先只是个风尘女子,让你做我的妾室已经是不尽的光荣,你应该知恩图报才是。”
“知恩图报……”
昔日爱恨,尽数化为四个冷漠的字眼。柳怜漪死死压抑着喉间颤抖的泣音,几乎只是靠着肌肉记忆扯出了一个柔顺的笑来,低着眉道:“我……妾知道了。”
庄霄对她的顺从很满意,转身走了。
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有踏进这间屋子。
大门打开又关上,房间内重回安静,院内侍女们的小声讥笑却顺着门缝阴阳不散的纠缠过来,如附骨之蛆。
柳怜漪出神的看着那道缝隙,从小到大,她无数次凝望着它,这道门缝隔开热闹与死寂,高贵与低贱。风偶尔会顺着这道缝隙吹进来,带来自由的讯息。
她顺应着自由的呼唤推开门,以为会看到美好的人生,像她无数次幻想的那样,然而等她真的走出去,才发现一切皆是海市蜃楼梦幻泡影,门的后面是更多的门,这世间的恶意像影子,她永远不能逃离。
可是,为什么呢?
她眨了眨眼,哀寂的想。
我从未做过恶,也不曾有过贪心,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柳怜漪自幼被丢弃,是青楼的老鸨收留了她,据她所说,柳怜漪幼时便像能蛊惑人心一般,被视作不祥,但青楼不会嫌弃她,一群孤独萧索的人抱团取暖,这些被世人不耻的姑娘们性格不一,可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
被庄霄带走那天,柳怜漪以为老鸨会为她高兴,但是老鸨只是望着她深深叹息。
憧憬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柳怜漪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最终,老鸨只是告诉她,她随时可以回来。
毕竟,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啊。
“我想家了……我想家了……”柳怜漪喃喃着,眼泪顺着脸庞流下。
这么多年,她有想过回青楼看看,可庄霄不允许她回去给他“丢脸”,他不想让他的若兰不高兴,可又舍不得她的姿容,就把她困在这里,就好像困住一只好看的雀鸟,时不时来遛遛她。
这个柔弱的姑娘不敢反抗。
庄霄有权有势,她逃回青楼,只会给她的家带来灾祸。
按捺掉那些想法,她的心又死寂下来。
与此同时,司晏楼也恢复了身体掌控权。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李白《长相思·其二》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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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红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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