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温暖的,暗涌的长河浸过小腿,远方的风撩过山岗,怒涌的浪涛滚滚向前。
在这里,树不往上生长,时间不往前赶,太阳与月亮只在人的梦发光。
这样怪诞的梦境像是儿时八角铃珑面的鬼怪时常只在夜里出现。
不断的长河,江河,畔边水浪是记忆的烙印,在骨头上要烫出青烟。
我并不能感受到它在暗示我什么,每次惊醒又失落感涌出。
段闻风说我变了很多,之前很爱笑,现在则变得木讷。听到这儿我尝试扯开嘴角笑一笑,飞扬的风把窗帘吹得振翅欲飞,落暮的天呈现出昏黄色,段闻风看了看窗外。
晓得这个话题我不是太喜欢便又扯开,这才谈到东路附近的一条夜市。
“去吃不。”
“吃啥?夜市里吗?”
“嗯,当然!带上宋棠,周六放学就去。”
“…行,随便,我都可以。”说着我一把扯住飞到半空中的窗帘,顺手把它打上了结。
就像是厄住只蓝鸟的脖子样轻松。
操场上闹轰轰,蝉鸣声“吱吱”作响,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砰砰”声。
我和段闻风趴在窗口一齐向下望,呼呼的风灌满了我的领衣。
我眨了眨眼,“感觉今年夏天好漫长啊,暑假感觉没放几天…是啊,天越来越热了。”
“这电风扇也不让开,我真服了。”段闻风翻了个白眼。
“啊?为啥?”
“你说呢?饮水机都不舍得按,这风扇说能开就能开?枢死门了。”
正说着,篮球场上有人进了三分,引得观众人一阵欢呼,我向下望去看见那个人,由于距离过远,又有些模糊。
“谁啊?”
段闻风睨了一眼,“哦,三班的张添。”
“没听过。”
“正常,他是上学期转来的借读生,在一中装老大,见谁不顺眼揍谁,以后见着都绕着点走。”
我张了张口,有些错愕一中还有这等头号的人?
当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张添边抖着球衣边顺着楼上瞅,我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被没被他看见,可我隐隐约约看见张添脸上的眉毛是断眉,从中间断开,一副不好惹的样,我缩了缩脖子,决定不再用看窗外来打发时间。
05
既使时间跨入了18年的时代洪流,可抚清河还是抚清河,没有因为时间的无限推移从而改变它贫穷的本质。那个年地正是苹果手机火遍大江南北,华为机又在畜力之中。
可我们家只有座机,没有闲钱去卖手机。
宋棠有一部,但也不经常用,段闻风也有,但在他妈妈那里。
许佳佳也有。
她趁下课时间在走廊把我拦下,“徐南知。”
“哎,”我停下脚步,注视着她,许佳佳算是那种性格不错的乖乖女,看起来长的很柔情,眼睛很圆,是一种琥珀色淡黄的瞳孔,封印住上亿年地球的秘密。
她的脸很红,好像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都很红。
“怎么了?”
“那个…我能不能加一下你联系方式…”许佳佳的头发不再扎成麻花辫,而是
束成一个低马尾。
讲到这,她开始变的慌张,“不是,你别误会……”
“嗯,没事没事。”
我见她手是无措的样子想起了望望山上的松鼠,边收集松果边躲蔽着人类。
“就是以后作业上有什么问题,我还能联系到你。”
“可以啊,”我笑了。
“你有手机吗?”许佳佳问。
“啊?那到没有…要不然你记一下我家座机号吧,有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
许佳佳怯生生地点点头,乱吹进连廊的风吹散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落在她清秀的眉目之上。
∥
夏天或许是真的太热了,把北方蒸得只剩一地黄土。
宋棠周六上午就被热得中暑,直接在教室里昏倒。计划没有变化快,说好一起去夜市的只剩下我和段闻风。
这么热的天,我去夜市的兴致也不算太高,但段闻风说他清客,我的态度立马转变。
“好嘞!段老板大气。”
“别贫嘴。”对方大笑起来伸手捏我的后颈。
夜市离一中不远坐一站地公交车就到了。
刚下车就被扩了声的背景音乐震得耳膜发疼,段闻风走在前面。这里人山人海,人流来来往往。我紧跟上他的脚步,看见他的嘴开开合合像是在说些什么,但微弱的声音很快湮灭在人群里。
“你说什么?”我提高音量。
段闻风这才回过头大喊:“我说!你看着点儿!咱唡别走散了!”
我看着他卖力张大的嘴,莫名地想笑。
空气中弥漫着食品香科的味,尘土的味道,廉价香水的刺鼻味儿。昏黄的灯光照得牛肉纹理清晰,刚下锅的面热气腾腾,爆烤鱿鱼所燃起的巨大火焰。
小商贩的哟呵声也夹杂着自己本地的土话。
厚重的烟气以民为本,以食为天。
“吃点啥?”段闻风扶了扶快掉下去的眼镜,四处张望。
“我都行,“我将目光落在一家生煎包店上。生煎包小的出奇,绿色的,紫色,白色的挤在一起,乱躺在煎锅上,油花四溅。
“哎,你看。”段闻风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哟,姆指生煎包,你吃吗?”
这么说着,他走了近些,我也想跟上,便连忙躲开人群。可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我连连倒吸了几口气:“不好意思!抱歉!”
说着,我按了按脑袋被撞的地方。
抬头却意外对上对方的目光,瞬间,我怔住了。
时间长河忽然停滞不前,我的呼吸变得紊乱急促,双手发麻发肿,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06
梦中的错误长河忽然一涌而上。我快忘了他的模样,不肯提起的姓名,落不下的心,从未看过的眼,这一切似乎从来又不是重要。
他太像了,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一闪而过淡淡的烟草味,就像我哥把烟雾吐在我脸上一样温和朦胧。
我想追上他,大脑断了无数根神经,最只剩下最后一根。
我哥回来了。
我用力扒开人群心脏“砰砰”跳的与骨骼共振,。
目光却紧盯着那道背影。这一刻,大概全世界只有我们,别无他人。
可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想大吼、尖叫来引起他的注意,可这些又是徒牢无功。
就像是一只在暮冬出生的蝴蝶。茫然、无奈,不知所措地重新回到大地中。
先要一百只蝴蝶身死,春天才会到来。
我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被被人群冲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梦中的黑夜张开巨口将我吞没。
我在干些什么?
行行色色的人流匆匆忙忙地走,急急促促地笑,慌慌乱乱地回头转身,却是一整个冬天的谎言。
“徐南知!”有人叫我,我回过头看见段闻风追上来,
我看见他的脸,有些恍忽,但还是顺着人流浪潮与他汇合。
“你和啥去了?我一转身你就…”对方这么说着却在中间断开,“不是…你别吓我,这咋还哭了啊。”
听到这话我一怔,脸上被风吹得似乎变得麻木毫无感觉。
“没事没事…”我抬手揉了揉眼有些潮湿黏腻,“沙子进眼里了。”
对方也没再多啰嗦什么把刚买的生煎包递给我。“呐,买回来了。宋棠告诉我给她买点梅花糕一会儿去她家一趟,一起不?”
∥
屋里的灯光不算亮,映得餐桌上蓝织花的棉布像一滩水湾,电视机里的嘈杂的声音空中弥漫的香火味使我把头扭向门口供着浑体通金的财神爷身像。
窝在沙发里的宋棠脑门贴着降温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么快吗?”
段闻风:“那能不快吗?人老多了,我俩差点走散了。”
听到这,我尴尬地笑了笑在沙发的一端坐下:“叔叔阿姨呢?”
宋棠接过段闻风递来的梅花糕,切了台“我爸出差了,我妈去找人打麻将了。”你俩不着急吧,不着急坐会儿再走。”
我望了望窗外天黑的差不多,“我歹先回去了,我妈快到家了”
“啊,徐姨一般都这么晚才回来吗?”
“对。”
宋棠扯下一块梅花糕递给我,“尝尝?”
“谢谢。”我接过去咬了一大口,软绵甜腻,里面是桂花酱的馅料。
07
周一开堂的毛球训练课,段闻风被教练纠正了几遍的发球姿势,把他急得额头冒出一层汗。
“你会不会打啊!我不是都讲过了吗?这样!这样!”教练把发球动作慢了十倍一帧一帧演示给段闻风看。
段闻风肢体不协调,涨江着脸把球扬出去,出球拍的动作却慢了好多。我倚在排球筐边瞅着想笑,刚想咧开嘴余光就瞥见许佳佳朝这迎走。
我朝她招了招手,“你们下课了吗?”
“嗯。”许佳佳也出了不少汗,她的皮肤是种健康的小麦色显得青春活力。她的声音很小很软。
我们看了会段闻风别扭地发球。
一旁篮球场地被球激地“砰砰”直响,叫声、喊声、笑声,骂声充斥了整个操场为首的张添腿长胳膊长率先又得到一个三分,如潮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看过去,可场面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知什么原因,得分的张添和另外一方队莫名地吵起来,这会我倒是看清张添就是有一道断眉:“怎么回事?”
许佳佳也向那边眺望,“吵起来了吧。”我的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人,场面由对骂竟变得不可收拾。
直到有人挥出拳头打响第一枪,伴随着张添的怒骂。“砰”的一声,又有人被打倒在地。
瞬间,十几个人一涌而上。
许佳佳一怔。”怎么打起来了?”
教段闻风发球的教练也注意到了,五官扭成一团,手忙脚乱地掏出口哨。
“咻!”
“干嘛呢!干嘛呢!”
出于好奇,我甚至踮起脚试图看清局势。很快,在一片纷杂中,我注意到了一个人,像疯狗一样坐在对方的身上。
揪着头,往地上磕。
这种残暴恶劣的打架方式让我一怔,想起了一年的夏天在北方的廊道中,所打出的第一颗子弹。
这种想法让我向前走,不断换着角度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或许我并不需要去刻意去寻找,因为他自己抬起头,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我停在原地,我们的目光交织在半空中,狼一样原始的野性,镣牙已经架到我的脉搏之上。
我被震慑地双腿发软。张了半天的口才憋出句“……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