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暄抱着怀中滚烫的身躯,步履虽急但十分稳。
一听到消息,暗卫便带着马车和大夫赶来。君子暄把女子抱上马车,又将其放到软榻上,动作中带着几分轻柔。
白悠言强撑着一口气,她这个时候不能睡,因为只有她能救自己。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银盒,递给君子暄,声音微弱道:“里面,第三格,银针。”
君子暄依言打开,之间里面的构造精巧,竟别有洞天,各色的药丸、药粉,还有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取出银针,递给她。
“劳烦殿下把我左肩的衣物撕开。”
君子暄顾不得其他只听她的话照做,却见那支羽箭的尾羽还在轻微颤动,箭镞周围的皮肉却已经变成不正常的黑紫色。
“接下来,怎么做。”君子暄喉头一紧,这不是普通的箭,箭尾有毒。
白悠言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嘴角已无血色:"殿下会取箭吗?用刀,把这箭挖出来。"
她的声音却异常冷静,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若是箭插得不深,她便自己拔出来了,可偏偏这射箭人内力十分深厚,且箭镞有细小的倒刺,若强行拔出,可能会流血过多而亡。
君子暄的手僵在半空,艰难答道:“好。”
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却突然温声道:“悠言,其实,我是真心娶你为妻的。”
“啊?”白悠言惊诧地瞳孔微微放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是,不是他说真心不值钱?
说是迟那时快,白悠言还疑惑于他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时,君子暄手上飞速地动作,竟已用刀将那箭取下,鲜血喷涌而出。
“刚刚冒犯了,白姑娘。”
白悠言闷哼一声,便迅速用右手拿起银针封住肩头的几处大穴,血流瞬间减缓,接着,她又从银盒里取出一瓶药粉,看也不看地尽数到在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处。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她却仿佛没有痛觉。做完这一切,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倒再榻上,急促地喘息着。
缓了片刻,他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多谢殿下,请大夫为我包扎即可,我没有力气了。”
君子暄看着眼前女子的唇色从泛着青紫,到慢慢转为惨白,左肩的颜色也渐渐恢复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才意识到她刚刚的动作熟练,像是为自己处理过许多次伤口一般,视线便不由自主地下探,她裸露的肌肤白皙,才衬得那些或深或浅的疤痕那样扎眼。
他停住视线,直到眼角有些微微泛红,明知道箭有毒,她还是挡在他身前。
他整理好思绪,快速地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才叫大夫来包扎。
马车行至别院,白悠言已然在软榻上昏睡。
君子暄把她横抱至床上,哪怕动作再轻也会扯到伤口。
痛...白悠言皱着眉头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臂弯里,因为这几日的接触,他的味道她还是十分熟悉的。
“太子殿下,我说几味药,你命人抓来煎药,用大火煎药,待三碗水煎成一碗的时候,便算是成了。”
君子暄点点头,按其所言照做,很快药便由下人送了进来。
一股浓重的苦涩味道在屋中弥散开来。
君子暄将拿完黑漆漆的药汁端到她面前,却破天荒地看到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皱作一团。
她秀气的鼻子也皱着,像是和眼前的药有什么深仇大恨。
“很苦吗?”他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白悠言抬头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不然呢。”
她深吸一口气,把药拿到嘴边,那苦味一沾嘴唇,她便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泄气道:“明明写方子的时候,已经把极苦的药去掉了呀,怎么还是这样。”
“有糖吗?”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双桃花眼这样期盼地望向君子暄,仿佛任何人拒绝她都是一种罪过。
君子暄一愣,嘴角不禁染上了笑意,取箭的时候再痛她也未曾吭过一声,眼下喝药她竟是还要吃糖的,他这才觉得她和寻常人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了相似之处。
见他不语,甚至还笑她。白悠言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她低头,声音微不可闻:“......哥哥在就好了,他总会随身带着栗子糖。”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怔住了。又想起哥哥了吗?
幼时,她身体不好,总要喝药。一碗又一碗黑不见底的汤药下去,喝得她小脸皱得像核桃。那时候,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发顶,然后一颗甜得发腻的栗子糖就会被塞进她嘴里,冲散掉嘴里那挥之不去的苦味。
那人还会笑得眼睛弯弯:“我们言言是世间顶顶棒的小姑娘,我要让她只吃甜,不吃苦。”
记忆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烫,她逼着自己迅速忘记那股酸涩,仰头边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咽下的还有翻涌而来的思念。
“栗子糖吗......”君子暄暗暗记下,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但君子暄没有多言,只是拿过空空的药碗走出了屋子,给足了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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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君子暄睡得不踏实,辗转反侧间最终还是披起了外套,踏过了厚厚的积雪,他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她的屋外。
犹豫了片刻,便要转身离开。
可就在此时,听到了屋内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他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便推门而入。
月光下,她蜷缩成一团,小脸不正常地发红,额头上满是细汗,眼睛紧闭,面容里满是痛苦的纠结。
“哥哥...不要走,不要!”白悠言不安地挣扎着。
直到君子暄伸出手握住她显得有些冰冷的小手:“别害怕,只是做梦而已。”无形之中,一股安定的力量传递给了梦里的她。
他另一只手探上了她的额头,果然掌心触及的地方,是一片滚烫。
她在发热。君子暄正要松开她的手,预备叫下人传唤大夫。
白悠言却忽然抓紧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了汪洋大海里唯一的浮舟,她嘴里呢喃着:“冷......小将军,别丢下我......”
君子暄动作一顿,小将军?
他想起她刚刚喊的还是哥哥,白悠远确实是将军,想来是对兄长的某个称呼吧。他没有细想,轻声安抚着:“不走,我就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效果,白悠言渐渐安定了下来,只是手还紧紧地握着君子暄的手,不肯松开。
君子暄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便蜷缩在他的怀抱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沉沉地睡去,樱红的嘴唇甚至微微扬起了一个好看的笑。
君子暄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眸色深沉如夜。期间只要他一起身,怀中女子就开始不安地挣扎,他只好作罢。
直至夜色渐渐褪去,一缕亮光从窗外照进屋子,他竟就这样坐了一夜。
清晨,白悠言在一阵鸟鸣中清醒。她自进药王谷起,就要日日药浴,所以只睡了一觉高热便已褪去,只是左肩上的伤口依旧作痛。
她微微动了动,感觉右手有些发麻,一低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悠言带有几分犹豫地抬头,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他就坐在床边,闭目靠着床柱,外衣好好的穿在身上,略显凌乱,看样子他似乎坐了一夜。
而她的手竟还与他的手握着,甚至是十指紧握。白悠言摇了摇有些发痛的头,昨夜的片段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她梦到哥哥和小将军了,梦里她那样哭喊,两人还是要离她而去。
这时候有一个沉稳安定的声音,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君子暄?!
一股燥热从脚底窜上脸颊,她猛地抽回了手。
君子暄被她的动作惊醒,缓缓睁开眼,那双好看的眼睛在晨光中清亮如洗,却十分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醒了?感觉怎么样?”君子暄哑着嗓子开口,手自然地搭上了她的额头,又微微皱眉,“嗯...还是有些烫,孤去传大夫来。”
“......我没事。”白悠言避开他的手,拉过被子将自己过紧,与他隔开了半米距离,声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耳根却悄悄染上了绯红。
君子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只听见“噗通”一声跪地的声响:“属下临渊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正是太子身边的暗卫首领前来请罪。
君子暄站起身,简单地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恢复了太子该有的威仪:“回京之后去领罚吧,宫中如何?”
“是!”临渊垂首,恭敬道,“一切如期进行,只是...殿下前日令人快马加鞭送进宫的请婚奏疏,被皇上....留中不发,但有口谕......”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君子暄目光一凛:“说。”
“皇上口谕:‘白氏女,不堪为太子妃,但念其救驾有功及父兄守边之苦,特命其入宫觐见。’”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将至冰点。白悠言裹在被子里的手骤然捏紧。
不堪为妃?她白家上下忠君为国,若是她不配,还有哪家的女子能高攀得起太子妃之位。
君子暄不曾想父皇竟会从中阻挠,他让暗卫退下,准备回京事宜。
交代完后,又转身看向床上神色不明的白悠言,他走近了几步,温声道:“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孤一定做到。”
可是,白悠言经历过太多的食言了。哥哥出征前也是这样说,等他回来。
许是因为心虚,她难得乖巧地点点头,心下却已经盘算着若此路不通,她又当如何继续往前走下去。
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
太子:我爸不让,但你放心我一定blablabla
女鹅:听不懂,还是换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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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只吃甜不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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