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那通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俞锦鲤心里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关于顾言之的评价，更是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脑海。
正气，正得有点假了。
一个常年吃糠咽菜的人，突然穿上了一身顶级的阿玛尼西装。
这个比喻，太损了，也太形象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学补习班照常进行。
俞锦鲤表面上依旧是那个认真听讲（偶尔打瞌睡）的好学生，但她的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下意识地，用一种更挑剔、更审视的目光，去观察顾言之。
不观察还好，一观察，她就发现，楚休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顾言之，实在是太完美了。
他永远温文尔雅，永远耐心十足。无论封尽玄提出多么刁钻的问题，他都能应对自如，脸上永远挂着那副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
他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懂量子力学与周易八卦。
他品味极佳，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他甚至还做得一手好菜。上次补习结束后，他看俞锦鲤喊饿，便亲手下厨，用封尽玄家冰箱里那些顶级食材，做了一顿堪比米其林三星的晚餐。
这样一个几乎毫无缺点的完美男人，真的存在吗？
俞锦鲤开始怀疑。
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完美AI男友，无懈可击，却也因此，显得有些……不真实。
反而……
俞锦鲤的目光，偷偷瞥向了另一边，那个正皱着眉头，试图用函数公式去解构一张“桃花符”的男人。
他嘴巴毒，脾气差，性格别扭，还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但他生气时会黑脸，开心时会忍不住上扬嘴角，捉弄人时眼底会闪过一丝狡黠，关心人时又会笨拙得不知所措。
他有血有肉，有优点，更有数不清的缺点。
他，很真实。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俞锦鲤就赶紧摇了摇头，把它甩出了脑海。
清醒一点！俞锦鲤！
一个是救你于水火的偶像大神，一个是压榨你劳动力的万恶资本家！
你的立场能不能坚定一点！
这天，三人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话题的焦点，是如何在不惊动封尽鸿的情况下，查清他背后的“鬼手”长老，以及整个噬影宗的底细。
“……噬影宗行事诡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顾言之分析道，“想从外部找到突破口，很难。唯一的办法，还是从封尽鸿身上下手。”
他看着封尽玄，提议道：“封总，你与他血脉相连，气运相通。如果我没猜错，他身上，一定有某种可以暂时屏蔽你气运反噬的法器。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件法器，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鬼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再潜入他家一次？”俞锦鲤觉得这个方案风险太高。
“不。”顾言之摇了摇头，“打草惊蛇的事，只能做一次。我们需要一个……让他心甘情愿，把那件法器，带出来的机会。”
封尽玄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下个月，是爷爷八十大寿。届时，所有封家族人，都必须到场。”
“寿宴？”顾言之的眼睛，亮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寿宴人多眼杂，气场混乱，是动手脚的最佳时机。
俞锦鲤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计划，心里那根名为“怀疑”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算无遗策的顾言之，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大神，”她故作不经意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状似好奇地问，“我一直很好奇，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平时都那么忙。为什么……会注意到我在论坛上发的那个小帖子呢？而且，还那么快就回复了。”
客厅里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顾言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天衣无缝。
“我说过，你的锦鲤体质，万中无一。”他声音带笑，“我们这一行，对这种特殊的气运波动，天生就比较敏感。那天，我只是恰好在线，感知到了一股很有趣的气息，就顺手点进去了而已。”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补充道。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俞锦鲤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她想起了楚休那个比喻。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提前准备好的标准答案。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她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坐在她对面的封尽玄，那双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看似在看手里的文件，但实际上，他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她。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无法掩饰的怀疑与失落，被他，尽收眼底。
当晚，俞锦鲤罕见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楚休的警告，顾言之完美的回答，还有封尽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身边这两个男人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她以为是佣人，起身开门，看到的，却是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袍的封尽玄。
男人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月光从他身后的走廊窗户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睡不着？”他问，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有点。”俞锦鲤有些不自在，“老板，有事吗？”
“没事。”他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她，“喝了，安神。”
说完，他似乎就要转身离开。
俞锦鲤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封尽玄。”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你……”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顾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尽玄看着她，黑眸深邃，像深夜的大海。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的语气，缓缓说道：
“俞锦鲤，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只知道，我的敌人很多，朋友很少。”
“但至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从不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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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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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信任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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