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富差距一直是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现实存在,只是在现代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城市更容易将这个问题极端地显露出来。
第二天的中午,阳光明媚,卿梓钰正走在一条特别的马路上。
这条路凭一己之力将贫民窟和摩天大楼隔开。干净明亮的整洁街区,崭新漂亮的建筑林立,城市的繁华昌荣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而另一边,低矮破旧的小房子就像蚂蚁窝一样紧密地挨在一起。似乎不用走近,就能闻到那股腐臭的糜烂味道。
在分岔口,卿梓钰果断踏进了那条坑坑洼洼的水泥窄道,几个闪身拐进了更曲折的巷子。
这里的楼栋很明显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看着最多只有6层,很轻松就能透过楼顶看到外面大厦上正在播放的巨大奢侈品广告。
楼与楼之间隔得也很近,每一层的窗户之间挤得很紧,有种坚决不浪费一丝空间的倔强。那些无聊的文艺片不会就是在这儿取的景吧?
卿梓钰小心避过地上随意堆放的生活垃圾和电线杆上挂着的咸鱼,在差点被一盆从窗户随意泼出来的水砸中后,终于来到了一道破旧的门前。
他理了下袖口,刚打算抬起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宽大黑色外套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的气质跟周围环境几乎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双眼睛,嵌在极深的轮廓里,似乎天生自带了股冷漠的气质,但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冷漠变成了敌意。
“你好,我叫卿梓钰。”卿梓钰带着得体的微笑伸出手,“我想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我来找你赔个罪。”
很得体的开场白,但对方似乎没有握手言和的打算。他上下扫了一眼卿梓钰就毫不留情地往后退。
卿梓钰只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在门几乎就要关上的瞬间,迅速用上半身卡了进去。
“想死就继续进。”
清清冷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卿梓钰抵着门,皱着眉抬头。
“喂,我知道你是谁了,也知道你最需要什么。就算不接受我的道歉,也该听听我要说什么吧?”
祁淮川抬眼,目光冷冷地看向卿梓钰,就差把不感兴趣三个字贴在脸上了。
“我保证这事要是成了,我就只是拿走我该拿的,而你绝对会跟现在…”
卿梓钰扫视着对方以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间,就像看到了十几年来的寒酸人生一样,忍不住裂开嘴角。
“天差地别。”
很卖力的演讲,但祁淮川就像听了无聊的推销一样,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卿梓钰,抬手就要把他推出去。
“喂,你也是祁家的人,你不该住在这儿啊,难道你真打算在这?一辈子当下水道里的老鼠?”
卿梓钰闭着眼睛喊出了这句话,第一次碰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他也很纳闷。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说完。”
祁淮川浑身的抗拒显而易见,但卿少懒得睁眼。
还有余地,意识到这点后卿梓钰刷地一下像条鱼一样溜进了老旧的房子里。
祁淮川冷笑一声,在卿梓钰身后关上门。
……
“所以归根究底,你就是想利用我帮你找到林湛?那你还是找别人吧。”
在听完卿梓钰叽里呱啦絮絮叨叨的一堆破事后,祁淮川的眉头上了锁。
“什么利用啊,咱们这是合作共赢。”卿梓钰手指放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况且,你应该也不想当一辈子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吧?”
“我的意思是,我压根就不相信一个只会靠父母的人能成为我的助力。”
祁淮川盯着卿梓钰的脸,一字一句,毫不客气。
呵呵,还真麻烦。卿梓钰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出后悔的样子。
“以前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虽然那次确实是你倒霉,还多管闲…”
卿梓钰觉得自己的耐心都要这人胡搅蛮缠耗完了,但说着说着似乎又意识到了这样不行,立马转过话题。
“咱们一码归一码行吗?你要心里实在过不去,你就打我一顿。”
卿梓钰转了一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回来对着祁淮川郑重承诺。
“我保证不还手,你消气了咱们就彻底揭过去,再也不提了行不?”
说完卿梓钰利索地站起来走到祁淮川面前,闭紧眼睛把脸伸了过去。
一张白皙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场景荒诞得让祁淮川感觉似乎有一只乌鸦从自己头顶飞过。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留下来陪这个傻子浪费时间…
不过,他倒是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别人,卿梓钰长得还不错,只是睫毛在不停地抖动着,是在害怕吗?
“发什么呆?”
对面半天没有动作,卿梓钰有些不耐烦了,睁开眼冲祁淮川翻了个白眼。
“还是不是爷们,怎么这么墨迹?都让你打回来了,你在犹豫什么啊?”
“闭上眼。”祁淮川也不耐烦了。
卿梓钰只好又闭上眼睛,“你快点,要打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在眼眶上。
卿梓钰瞬间往后仰倒,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但是——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拳头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身上,房间里回荡着压抑的闷哼声,天花板上垂下的简陋灯泡也在随着规律抖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卿梓钰觉得自己颧骨、下巴肯定肿了,还有肚子上那一下,简直痛到双眼发晕。
这人度量真不大,卿梓钰吐槽着,压根没意识到那天晚上自己做得好像更过分。
好吧,他确实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这下是彻底不想睁开眼睛面对自己这副窝囊样了,打吧打吧,只要挨过去就好了,这正好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看你赔罪态度良好,我可以暂时相信你说的话了。”
卿梓钰狼狈地躺在地上,一睁开眼就对上祁淮川睥睨下来的眼神。
**在拽什么,他心里飙出一句脏话。
但实在是浑身都疼,现在没跳起来打回去就已经算很守信用了。
韩信当年不受了胯下之辱吗,卿梓钰心想,按他这些天受过的苦来看,说自己是韩信转世都不为过吧。
“让我缓缓先。”
卿梓钰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惊鸿一撇还是太粗糙了。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简陋的房子吗?集卧室、客厅、餐厅、厨房于一体的空间,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厕所还有一道门,布满了锈迹的铁门。
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自家安这种门啊?随便磕到一下,还得狂奔去医院打破伤风。
……算了,一个穷困潦倒的私生子,过得越差对财富不就会越渴望吗?
卿梓钰扫视了一圈,忍不住从心里称赞了自己的选择。
紧接着他就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大摇大摆地当着屋主的面摸上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床铺,直挺挺躺在上面,一边找舒服的姿势,一边开始抱怨了起来。
“你这环境太差了……咱们的计划还得仔细商量一下,对了,你录了什么学校?”
卿梓钰理直气壮的样子让祁淮川叹为观止,如果说他之前对卿梓钰的印象只是阴险纨绔的话,那现在完全可以更新为被惯坏的蠢人。
“联邦政法。”祁淮川皱着眉头,“穿着刚在地上打过滚的外套就上床,这就是你的礼貌吗?卿家大少爷。”
“别那么小气啊。”卿梓钰撇撇嘴,“这学校离青芒军校远吗?最好别太远…不然太麻烦了,我们得经常碰面,哎好痛啊…”
祁淮川几乎要被气笑了。
“嗯…”
卿梓钰很想再掰扯几句,但他实在是有点太累了,别说昨晚一夜没睡,就是刚刚挨的那顿打也让他体力急剧下降。
怎么回事,这洗得发白的破床单上还有股廉价的洗衣粉味,他想自己肯定是嫌弃的,但是好困啊…
祁淮川站在一旁,还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拽下来。
结果没过两分钟,床上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一脸烦躁地抬头,心里涌上厌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
算了…祁淮川掏出手机,给便利店店长发去了请假通知。
厚重的屏幕上还带着裂痕的智能机被小心地放在桌上,祁淮川坐在一旁,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像很空洞又好像藏着无数情绪正看着窗外。
年迈的婆婆挑着扁担从窗前的巷子走过,几个小孩穿得脏兮兮的笑声几乎贯穿了整片居民楼,还有拎着菜篮子满脸疲惫的中年女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也会成为这些人之中的一员。
在过去短暂的人生经历中,他早就接受过无数恶意,如果一直在等待着谁来拯救他的命运,那他早就在极乐世界见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日头逐渐西斜,窗外晚霞也挂了上来,紫红色灌满天际线,渐次往周围晕染开来。
是很寻常、很美的落日景观,从鳞次栉比的贫民窟里只能看到一点没被大厦挡住的边角料。
但不重要,会住在这儿的人本来就没有看日落这种悠闲的时间。
隔壁家的辣椒炒肉有点呛人,楼上小孩回家晚了正在挨打,哭声叫得震天动地。
这里很热闹,大家正常生活着,一点也不像被城市抛弃的人。
“隔音好差。”
半个小时前,卿梓钰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了。祁淮川还以为是他醒了,结果没想到这么久才出声。
“你怎么忍得了这么吵的。”
卿梓钰顶着鸡窝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牵动了哪块淤青,一脸龇牙咧嘴的。
祁淮川撇了眼眼眶乌黑,嘴角高高肿起的卿梓钰,坦然走到桌边坐下.
“你赶紧起来回去吧。”
“什么意思啊?”
卿梓钰的起床气终于有由头发泄出来了.
“在你刚动手的那一刻,我们的合作就已经生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不认账了?”
祁淮川哼笑一声。
“我建议你仔细想想,我可以帮你进祁家,不仅是站稳脚跟的程度。我唯一的条件只是要你帮我从祁连泽那儿找出林湛的下落而已。”
卿梓钰顿了下,眼睛提溜提溜转了几圈,最后自信开口。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到最后啊。想想看,让那些羞辱过你、看不起你的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说到这,卿梓钰看着对面依旧不发一言但表情明显缓和很多了的祁淮川微笑着伸出手。
“那我们合作愉快?”
半晌,另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卿梓钰白皙的手。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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